褪去繁重的帝王装束,重新换上轻便而灵巧的劲装,趁着夜色,沈娇匆忙使人安排了马车,只带了些路上必要的东西,整个人轻装上阵。

等他们的马车行驶至郊外,夏夜的星辰已经开始寥落,天边现出了一线微微的白,沈娇盯着陆清显看了半晌,眼皮子却还是越来越沉,打着哈欠倒下去。

马车里逼仄不堪,她舒展不开身子,蹭来蹭去,还是觉得靠在陆清显身上最舒服。

可惜才靠上,她就被无情地推走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闷闷地蜷缩着身子睡下。

官道的路面上少有崎岖,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陆清显他靠在车壁上,闭眼凝神了许久,耳边便敏锐地捕捉到身后哒哒马蹄声。

那是西域进贡来的汗血宝马,整个都城里舍得天天这样骑着跑步的,也就只有秦家姐弟。

沈青他追了不过两个时辰,唇边隐约有些泛白,在瞧见了马车影子后,精神为之一振,一直紧绷着的精神也终于随之松懈。

隔得太远,前面的人肯定是听不清的,可他还是下意识地叫了声:“阿姐——”

尾音消逝在了风里,一枚碧绿的玉扳指破空而来,直冲着他的面门而去。

力道太大,沈青需得侧身下马才堪堪避开。

马匹受了惊,不断发出桀桀嘶鸣,挣扎着跌跌撞撞停下了脚步。

沈青又惊又怒,他的右手已经用力地按住了刀柄,然而在看清来人之后,又默不作声地松了开来。

他低声念出:“陆清显。”

纵然是在赶路,陆清显还是十分闲适的装扮,他身着宽大的淡蓝云纹织绣外袍,发髻间只是松松插了一只碧玉簪。

他走得并不快,明明是很远的距离,可是眨眼间却已经到了沈青面前。

“小娇娇睡下了。”他温声说道:“不要打扰她。”

这是十分平和的语气。

沈青的后脊却不由挺立——那是在感知到了强大的压迫感,身体自然做出的反应。

“落云寨是你的。”他从袖口里拿出了那封信,冷冷掷于陆清显的身前,扬了扬下巴,“妄想用这个,来蛊惑阿姐?”

此时此刻,朝阳跃升,瞬间金光大盛,陆清显微微眯起了眼睛,重复道:“蛊惑?”

不,不算。

沈娇的心智之坚定,行事之决断,并不会为了这些而被轻易动摇。

他唯一能够蛊惑沈娇的地方,也就只有在**罢了。

“那么你呢。”陆清显毫不在意地弯腰捡起了那封信,又漫不经心地将其折叠在掌内,双手不过轻轻一合,那封信居然在顷刻间化为了齑粉,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地。

沈青面色凝重地看着他,他浑身的肌肉紧绷着,整个人像是一道绷紧了的弦。

“你和秦昭然这些日子以来大权独揽,逐渐架空了沈娇,又放任她陷于泥淖之境,打量着她心里不知道么。”陆清显甚至又靠近了一些,拍拍沈青的肩膀,好笑道:“以为这样,就能让沈娇依赖于你,成全了你那点心思?”

旁人看不出来,可沈娇的心里从来都明白这一点。

她装着不知道,甚而故意配合了他们,只不过是在笨拙地希望安抚沈青。

沈青却不知道。

有一道银光乍现,然而不等锋刃全数出鞘,便又让一个精巧的力道重新塞了回去。

两人的动作几乎快得看不清,只是短短一瞬之后,沈青便踉跄着后退几步,眸间现出了狠意,不管不顾着又要出手——依旧是让陆清显随意打了回去。

“休得胡言!”沈青喝道:“阿姐她不谙世事,独自难以支撑。我与秦家绝无半分不臣之心。”

陆清显依旧是淡淡的口吻:“不谙世事?你这样去说沈娇,便是最大的不臣之心了。”

娇娇分明聪慧又可爱,哪像沈青说的这样愚钝。

“我问你,”他单手制住了沈青的攻击,“你把沈娇当成了什么?”

沈青咬牙道:“她是我在世间最为……”

“少说这些废话。”他不耐烦地后退几步,“你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玩意儿,妄图让她成为你的禁.脔罢了。”

心里未必是这样想的,可他的行为却莫不彰显如此。

鼓膜处血液流过的汩汩声撞击着他的脑袋,沈青忽而大叫了声,接着猛地甩开了手里的短剑,锵然道,“我与她相亲相伴二十年,我们本就该一辈子快快活活地在一处!”

管是什么姐弟、君臣、情人。

他不在乎。

在这么激烈又昂扬的剖白下,陆清显却嗤笑了声,眉眼间涌现出些许不屑,“你要当第二个林景珩么。”

那么,陆清显不介意就此终结了他的性命。

“……不。”沈青怔怔地后退了步。

极目远眺,他能瞧见前面正在等着的马车,而车里则是沈娇。

不能让她走,要把她绑回来,不管她宫里有多少个侍君,他们依旧是世间最为亲密的人。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却从不曾这样被拎出来,被这样细细地审判。

日头彻底亮了起来,曦光大盛,照着路旁清脆野草上的露珠,反射出炫目的白光。

如此耀眼晶莹的露珠,却不该存活于日头底下,它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挥发蒸腾,直到不能留下一丝踪迹。

“我不愿杀你,但是你要记着,”陆清显几乎是怜悯般地看着茫然无措的沈青,“你的行为终会逼得沈娇站在你的对立面,终有一日,她会亲手杀了你。”

对此,陆清显深信不疑。

“届时,对你对她,都是莫大的折磨。”陆清显微微弯腰,直视着沈青,他漆黑的瞳孔和声音一样无悲无喜,“我不希望事情走到这样的地步,请你好自为之。”

刺眼的日光透过车窗的缝隙,激得沈娇皱起了眉头。

她不耐烦地推了下,碰着了陆清显坚硬的胸膛,人还没醒透,下意识伸手打了一下,“好.硬啊。”

难怪睡得这么不安稳,总觉得硌人。

车窗被人彻底关紧了,陆清显扶了下沉娇的脑袋,让她调整着更为舒适的姿势,随口嗯了声,“娇娇不喜欢吗。”

口是心非。

沈娇已经再度陷入了沉睡,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砸吧了下嘴唇,又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她的身量不算高挑,此时蜷缩在他的怀里倒也合适,一梦睡到了天色向晚,她才打着哈欠睁开了眼睛。

是被饿醒的,可是人还迷糊着,无意识地蹭了几下。

她梦见了吃果蜜,那时幼年时吃的野果子了,果子本身不能吃,但是可以吮出里头香甜的蜜来。

果蜜清清凉凉的。

陆清显本是闭目养神,也被她的动作所吵醒,只是人还懒得动,安抚性地顺了下沉娇的头发,察觉到她正在拽开自己的领口,也任由她去。

可是随后,他便坐直了身子。

天色已完,昏暗的夕光照不进这小小的车厢里,却无限放大了陆清显温柔地呼唤,“娇娇。”

沈娇含糊着应了声,她眼珠子向上翻,想偷瞄陆清显此时的表情,却不得其法。

只是嘴上还没放开,又砸吧了两下。

“我没有奶.水呢。”他亲切地按住沈娇的头往下,隐藏在柔和语气里的,是一丝隐约的燥。

沈娇发出些许呜咽声,不过舔了口,又飞快吐掉,还想往上爬,又被他按着往下。

小气啊,小气啊。

她肚子还饿着,期间叫了好几声饿,又撒气说不要,只得到了陆清显敷衍的安慰,“等下.面的吃饱,我们娇娇就不饿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

沈娇假惺惺地哭了两声,“我都一天没吃饭了。”

她现在是坐在了陆清显的腿上,趁着马车颠簸的时候,飞快将他推倒在下。

随后又窸窸窣窣地解开了他的衣裳,期间混着被他恶意凿穿的小小尖叫,手上的动作还是不停。

等她好不容易褪去了他的上衣想要俯身喝蜜,整个人却又一阵天旋地转,下意识伸出双手抱紧了陆清显,同时如愿以偿抬头,狠狠地吮了两口。

陆清显的动作停住了。

那东西还在一跳一跳的,但他竟也忍得住。

“别停啊。”沈娇咂摸着,含糊不清命令道:“快点,我现在不饿了。”

边说还边摇了摇屁股,生龙活虎的模样,再没半点方才那颓丧之意。

话音刚落,她就被卡住后颈,被大力往后拽。

虽然眼下一片昏暗,沈娇什么都看不清楚,可似乎能感受到陆清显的灼灼目光。

“好吃吗?”他吹出的气拂在了沈娇的脸上,让她一时闭住了眼睛。

沈娇如实答道:“没味道呀。”

对方报以沉默,整个人像是顿住了,随后闷笑了声。

“乖宝贝。”他沉下了身子,耳鬓厮磨着,“你最好是吃个够。”

车夫早避开了,这马车摇了足足有三个时辰才停歇,最后是沈娇颤颤巍巍告饶:“我饱得都要吐了……”

却是不后悔方才的举动,虽说被陆清显死死抵在了车壁上,还趁机舔了几口,动作太大了,尝到了一点点铁锈味,她又后知后觉的呸了一口,“你好嫩呀,都被我咬坏了。”

似乎是破皮了。

陆清显没有说话,他在这事上一项沉默寡言,经常喜欢用动作回应她,偶尔被逗得必须要开口时,在事后都会让沈娇产生一阵后悔之意思。

可是按理来说,他这种小病秧子,不该这么猛,也不该这么多才是啊。

沈娇百思不得其解。

她只知道,离小澜山还得有个三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