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显只是手骨点了点桌面,不知从哪里就冒出来一人,飞快替沈娇搬了张一样的躺椅过来。

沈娇学着他舒舒服服地坐下,二人并排而卧,倒是有点好玩。

等她坐定之后,陆清显才慢悠悠说道:“恕难从命。”

这人侧向着沈娇,眼睛里好像含着一汪水,就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然后拒绝她。

沈娇也挪了挪身子,侧对着他的那张脸,没有半分害羞,只是坦然逼问他,“为什么不能娶我?”

他弯了弯眼睛,忽而伸出一根手指碰了下她的前胸,“因为小娇娇,你的心不在我这里。”

“你的心思也不在我这里,你看我就不计较这个。”沈娇拿开他的手,“你送了我那么多礼物,也总得给我个回礼的机会吧。”

他只是闲适地转回了身子,重新仰着头看天,双手交叠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缓缓说道:“胡说。”

总睡不够似的,陆清显重新闭上了眼睛。

直到察觉到眼睑处被投下一片阴影。

然后是柔软又温暖的亲吻,蜻蜓点水一般印在了他的脸颊,鼻尖,然后是嘴唇。

他一直没睁开眼睛,只是虚虚环住了倾身俯下的沈娇,察觉到她的呼吸好像羽毛一样划过自己的肌肤。

还没够,沈娇已经挣开他回去了,重新爬到自己的椅子上躺下,还不住晃着身子摇了摇,“这几天倒是没吃清梦散来克制,不怕你的毒发作起来吗。”

一支红梅花瓣被风吹落,带来了若有似无的香气。

陆清显也学着她前后晃了晃,可是他做起来却总觉得比沈娇要从容许多,“娇娇,语气再关切一些,这样我才甘心入你的圈套。”

现在的语气如此满不在乎,会让他伤心的。

“哼……”沈娇把摇椅晃得更厉害,转着眼睛嘀嘀咕咕道:“你肯定中毒了,只有走投无路,才会想到服用清梦散去以毒攻毒。”

寻常人吃了清梦散是定然活不成的,陆清显却能活下来——他的身子,与常人不同。

两种烈性毒药相撞,反有一线生机。

可这清梦散已经是天底下最厉害又最邪乎的那种毒了,这狗东西又到底中得是什么毒,竟然厉害成这样。

“真聪明。”陆清显含笑问道,“你还猜出了什么,不妨一并说出。”

沈娇一并和盘托出,“我还猜,你在密谋为四皇子平反,你还在找传国玉玺。”

回应她的,是不置可否的一声笑。

总觉得有些不屑。

“这些其实都能看出来,没什么好猜的。”沈娇故意学着他惯常那种慢悠悠的语气,“可是呢,我还猜……你们陆府里的其他人,并非在狱中含冤而死,他们都是被你杀了的!”

“你虽是四皇子的后代,却并不是那个被选中要登上皇位的人。你……你是一个弃子!”沈娇飞快说道,“你留在都城里当靶子,只等着生命耗尽,等你没什么价值以后,再让旁人踩着你上位。”

越说,沈娇的心跳越快,她紧紧盯着陆清显的脸,直到对方骤然间睁开了眼,又面无表情地回望着她。

瞳孔幽深,在纯白的雪景里,仿佛有着激流涌动。

她一向是迟钝,但此时此刻,在这样的眼神里,却禁不住有些齿间发冷。

随后故意挺直了胸膛,镇定地与他对视。

会大着胆子往这个地方猜,主要还是沈娇她……曾经也是林景珩手里的弃子。

她知道这其中的关节所在,知道这其中的滋味。

陆清显的毒是谁下的、他那天为何能毫不在意地对自己和盘托出己方的势力?

哪怕沈娇确实能凭着那两份礼物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他也还是浑然不介意地告诉了她,无非是因为全然不在意——甚至,他在期盼着这种时刻的到来。

以及,这人聪明到了极点,上辈子为何却不明不白死了?

并且,他的死,是林景珩作为掀开了为四皇子平反的序幕——陆清显难道甘愿以身饲敌,为他人铺路吗?

不可能!

“怎么样。”沈娇不动声色问道,“现在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下,同我议亲的事情。”

桌上一壶酒居然已经见了底。

陆清显发出一声怅然的叹息,“世间万事,总是不能做到圆满。”

臂如再没有这么合适的时刻,饮下一杯烈酒了。

他的嗓音微微发哑,毫不在意伸手拂开了发间落入发间的红梅。

因为气度从容,兼之容貌昳丽,一举一动间,都带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光芒。

沈娇原本还有一箩筐的话要说,然而此时此刻居然有些张不开口。

朔风烈烈吹拂。

陆清显的指尖正在轻轻颤抖着,宛若残风中濒死的蝶翼。

“我很高兴。”他冲她张开了手,言语间有紧绷到极致的情绪,轻轻张口,“沈娇,不如猜一猜,我这时候……究竟有多高兴吧。”

沈娇干咽了一口。

她生得美丽,自己也知道这点,从未觉出有比不上谁的错觉。

可是如今定定看着陆清显的样子,她却打心底里生出了一股喟叹之感——陆清显此时的模样,就好像是一把烈火在最盛之时骤然被凝结在了冰里,极其矛盾,却又极其妖艳。

简直像个方外之物,让人无法捉摸。

“你一直在装……”她慢吞吞说道,“所有人都被你骗了,我是第一个抓住你狐狸尾巴的人,是不是?”

“乖乖阿娇,既然让我这么高兴,那你说,”陆清显含笑问道,“我要奖励你什么才好?”

语气缠绵地好像最过黏腻的蜜糖。

这让沈娇莫名心跳加快,她飞快地移开了眼睛,也不打算装了,“乱世动**里,我是没什么本事力挽狂澜。不过是想保全我们一家。”

“杀了我与林景珩,顺着揪出四皇子余党。这世上,便不会再有叛乱之事。你还是得太后宠爱、尊贵无比的沈娇。”陆清显没骨头一样,整个人陷进了垫子里,“何乐不为呢?”

不知为何,他移开了目光,沈娇才轻轻松了口气,“除了四皇子之外,还有齐国公,齐国公又勾搭了什么桓王宇王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外族环视,大楚如今看着光鲜亮丽,可它还能再撑几年?”

说完以后,却许久没听见回音。

随后,便是一声极轻地叹息:“满朝的文武,皆不如你一人看得分明。”

“可是这并不能打动我。”陆清显微微一笑,言语却冷漠,“我对好人,没什么兴趣。”

沈娇则默默看他,冷不丁说道,“陆清显,你插手秦昭平的事情,并不是为了?????帮我吧。”

这人一肚子坏水,她不觉得他会这么好心。

“嗯?”

“你就是想挑拨离间,你知道忠远侯会想着让秦昭平嫁给沈青。我们不愿,他虽不会强迫,却也再不会对我们沈家有什么好脸色。”

而沈娇沈青身后的最大仰仗,便是太后娘娘。

他在逼迫忠远侯爵,与太后为首的皇族势力所离心。

陆清显则报之以愉悦的笑,“小娇娇可真聪明。”

小娇娇恨恨咬牙——若不是想起来,他之前还想借着自己的手去陷害忠远侯,沈娇万万不可能想明白这茬儿。

定了定神,她才慢慢说道:“那你信不信,我既不卖了你,也不委屈了我弟弟,还能让忠远侯的心里不生出半分嫌隙。”

不等陆清显回话,她便飞快地说,“打个赌吧,我若是做成此事,你就得上我家提亲!将皇后的位置允诺给我。”

陆清显总算是来了些兴致,含笑问她:“你若是做不成呢?”

真小气,连这都要计较,她本来还想糊弄过去算了的。

沈娇把手一挥,豪气道:“我就赔给你一千两黄……白银!”

“我要这些银子作甚。”他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十日后,沈青的生辰——若是你请不动忠远侯父女,那么,”

沈娇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她听见陆清显狡黠的声音,“惩罚你,以惩治四皇子余党的由头——亲手杀了林景珩。”

杀了林景珩。

沈娇的睫毛浓烈纤长,此刻微微垂下了眼睛,便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她抬头,定定看着陆清显,“可以。”

陆清显依旧是不疾不徐对她一笑,“那么,成交。”

他伸出了一只手掌,还没往前,沈娇已经飞快与之击掌相交,不过短短一瞬,又想抽离,却让他冷不丁握住了手掌,往前轻轻一扯。

摇椅承受着二人的重量,发出一声抗议的吱呀声。

“别急着跑。”陆清显指尖绕着沈娇黑亮地发丝,也不知道哪儿那么大的力气,只是单手虚虚按着她的后颈,沈娇便再也动不了了,只能这么僵硬地趴在他身上。

瓮声瓮气骂他,“别发癫!”

“别这么凶。”陆清显闷闷咳了一声,“我说过,要给你奖励的。”

他的虎口掐着沈娇的后颈,手指不太老实地用力按过沈娇的下颚处,倒是不太疼,只是沈娇被这么一按,就不由得张开了口,喉间一阵难过,有种想吐的强烈之感。

幸而早上没怎么吃东西。

她被提着往上,二人面对着面,那男人忽然笑了下,“你身上这是什么香?”

陆清显对调香颇有心得,可是这么多天来,居然完全复刻不出沈娇那身上的体香。

只觉得令人痴迷。

“想知道?”沈娇察觉到桎梏松开,便飞快跳了下去,她双颊嫣红地理了下自己的衣裳,对陆清显伸手,“拿东西来换,把我的匕首还给我!”

陆清显笑眯眯地一口回绝:“不行呢,那是我的。”

随后又饶有兴致地添了句,“你若是告诉我,那我也告诉你,在你来都城的那一天,究竟是何人在你船上动了手脚。”

沈娇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脚尖踩到了冬日里被扫落至一旁的碎雪,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细小声音。

她掐了下掌心,冷声说道:“是谁。”

“小娇娇,你冷酷起来的样子也很好看。”可恨陆清显有意吊着她,含笑说道:“只是我不喜欢。”

沈娇露出个僵硬的假笑,“……你说。”

陆清显对她勾勾手,亲切道:“这样好多了。”

沈娇急了,恨得直跺脚:“你他妈到底说不说!”

话还没说完,人就忽而重重失去了平衡,眼前一阵阴影翻飞,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陆清显压在了下面,连眼睛都被他用掌心轻轻遮住了。

雪光透着陆清显的指缝漏下来,穿过肌肤下层层血管,红红润润的。

“还是你先说罢。”他居高临下,抹了把沈娇的侧脸,轻声道:“你是个天生的小坏种,我信不过你啊。”

摇椅只能容得下一人而已,沈娇不敢乱动,在心里骂了他两句。

接着随口说道:“用的是天澜山上特产的一种纯白色的树菌,加入夜葵花蕊的香,再并入荷花与腊梅的香粉,喏,就是这样。”

脖子那边的肌肤有温温的气流,那是他在俯身轻嗅。

然后舔了一口。

陆清显口吻笃定:“骗人。”

沈娇头皮发麻,浑身僵硬,只是嚷嚷着:“我说了,你只是不信。”

话音刚落,衣领就被他扯开了,随后在偏向左肩的位置,是一阵尖锐却绵密的刺痛。

愣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立刻尖叫了声,“陆清显你要死呀!”

居然咬她,咬破了!

“……嘘。”陆清显显然被她吵得头疼,敷衍地帮她理好衣裳,终于舍得让她睁眼,二人极近地对望一眼,他平静说道:“这是你的体香,并非熏香。”

是从肌肤间、发丝里、骨血里透出来的那股味道,是让他几乎上瘾般的另外一种毒。

他微微笑了下,“比清梦散要甜。”

这确实是沈娇的体香——事实上,这是她母亲身上的香气,她生来就有,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小时候沈娇不太喜欢这种清淡的味道,虽然也用过不少其他熏香,却总盖不过自己身上这味儿,就只好任由它去了。

大概也是因为自带体香,沈娇的鼻子要比寻常人灵敏不少,能够分辨不少香气,盛州老家的调香师们都说,如果沈娇她在这行,那可就是被老天爷赏饭吃的奇才。

“是是是。”她嘟囔了声,“什么都骗不过你。”

“分明是娇娇不用心骗我,如此敷衍,该罚。”陆清显又像是没骨头一样伏在她身上,轻轻嗅着这股味道,语气和缓得仿佛天边飘散云雾,“下次再让我抓到你不用心,我就把你放干净血,烤干以后后研磨成灰,制成最好看的香囊,等我死了也要一并带入墓穴里,好不好?”

沈娇打了个寒颤。

陆清显的语气如此自然,就好像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

可是上辈子在陆清显死后,她是真的收到过一个散发着幽幽暖香的香囊啊!

那时还曾好奇拆开来,只觉得里面的香粉十分奇怪,便收了起来抛之脑后,再没用过。

蹭够了那层味道,陆清显才满足抬头,摸了摸沈娇的头顶,“好了,那人是傅明,你曾见过的。”

沈娇顺着问道:“翰林院的老头子……他虽然是四皇子派,却在背地里跟你过不去?”

“真聪明。”陆清显歪了下脑袋,望着沈娇紧抿着的嘴唇,又笑了下,“可怜的小娇娇,被吓坏了。”

沈娇镇定地抬头望了他一眼。

接着忽而一言不发地大力推开他,连头都不敢回,急匆匆地走了。

只觉得出了陆府的大门,自己还能感受得到那红梅树下的香气。

坐在马车上,沈娇略有些手脚冰凉地想:

……上辈子收到的东西,是他的骨灰吗?

那他死之前送给自己的那一粒丹药又是什么?

他有病呀送给自己骨灰做什么!简直想起来就渗人!居然还威胁说要把她做成香囊,救命,这个疯子是真的会做得到吧?!

沈家靠在车厢上,无言的干嚎两声,又忍不住双手合十喃喃祈祷:“求求爹爹妈妈,一定要保佑我……等我嫁了这陆清显,再替母亲平了反,就让这人快点快点死了吧。”

活着的陆清显实在是太过危险,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怕,也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毕竟需要用清梦散来吊着命的人,只怕是朝不保夕,他能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这只怕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幸好,幸好他活不长了。

可恨沈娇上辈子对此人毫无印象,除了听说带有不足之症死得太快之外,就是后来林景珩借着彻查陆清显死于狱中的由头,掀开了二十年前双皇夺嫡的那场帷幕,趁着时局不稳之时又快又准地发动政变,一夕之间让大楚变了天。

回到了家中,沈娇又是差人去学堂中告假,自己则是闭门不出了整整两天……一直在睡觉。

也是有些被陆清显吓着了,而且那么多事情想下来,难免觉得心累。

这刻意逃避般的态度,却被一人上门打破。

忠远侯爵的嫡长女——秦昭然。

这天,是沈青和小冬哥出城巡游的日子,他早上还来磨了半晌,只是沈娇实在懒得动弹,沈青便只好一人闷闷不乐着出了门。

沈青前脚刚走,这秦昭然便上了门,还带了不少礼品,只是说要给沈娇赔罪。

前些日子下的雪已经逐渐融化,露出了被雪层冻坏了的那一层枯黄草皮。

即使是从后院去往前院的这么一小段路,沈娇也被裹得里外三层严严实实,双手妥帖地拢在袖口里,还抱着个小手炉。

襄金跟在她后面,她踩着路边的小水坑,迟疑道:“我前?????儿打听着,外头似乎没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

茜玉接口道:“这倒是好事,我们家不会声张此事,只要他们家装没发生过,便也赖不到咱们的头上。”

“那她还来干嘛。”沈娇吸了吸被冻得通红的鼻尖,慢悠悠地翻了个白眼,“她家姑娘早就和那个穷小官儿不清不楚了,她家估计还不知道呢。”

“姑娘怎么知道这事儿?”襄金扶着她问道,“罢了……不过你可得稳重些,这事情说起来是她家吃了亏,我听说那沈博瑾母子就埋在了城外的乱葬岗里。这对母子富贵了半生,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活该。”

沈娇忽而停下了脚步。

过了片刻,她才继续慢慢走着,抬头看了眼不甚明媚的冬阳,只是觉得心里有淡淡烦闷划过。

侯爵府杀人性命,哪怕自己有理,却也一定会被人揪着不放的。

四皇子派一心想将他争取过去,抓住机会就想要离间他与当今的朝廷,这次也不会轻易放过。

每件事,都是层层叠叠的绕在一起,需要仔细再仔细,才能看出这其中的端倪。

她面色不虞地来到客房,看也不看坐在侧边的秦昭然,只是稳妥地坐定主位,这才淡淡打了声招呼,“秦队正,早呀。”

秦队正今天穿了身湖蓝色的女式衣裳,倒更加显得她身量高挑,洒脱英气,她对沈娇露出了个极为热情的笑,“沈姑娘怎么也跟着喊,倒显得我们疏远了。”

沈娇慢悠悠地吩咐人给她上茶,又清了清嗓子,“我与秦队正本来也不熟吧。”

“话虽如此,但我与沈姑娘一见如故,要么是上辈子咱两亲近,要么是我梦里见过这样神仙般的妹子,总之在心里,我可没觉得与沈姑娘不熟。”秦昭然嘴皮子飞快,言语间已经上前两步坐得离她近了不少,熟稔道:“上次姑娘还说以后再不许我进来,今儿却……”

食指飞快虚虚地抵了下秦昭然的嘴唇,沈娇似笑非笑道:“我今天肯见你,不是因为我回心转意了。”

总算是让秦昭然叭叭的小嘴停了下来,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娇伸过来地手,目光也随之移动,随后忽而轻声咳嗽两下,做出认真聆听的模样:“你说,你说。”

“秦昭平自食恶果,却要赖上我们家,这不可能。”沈娇一开口就把话说死了,“但是……我对她的遭遇还是略表同情的,如果你们好商量,我家也可多行方便。”

秦昭然只是有些心里发闷,随后叹了口气,“二房的叔叔婶婶天天闹腾,虽说我们关系不亲近,这毕竟是条命。秦昭平纵然该死,也不该是为了这种事情没了。”

语毕又笑着问她,“沈姑娘,不知你家可行什么方便?”

沈娇清了清嗓子,“你家妹妹……和一个叫晁商的小官儿有过首尾,这你可知道?”

这话一说出口,秦昭然已经立刻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随后微微皱了皱眉,“沈姑娘是说……要让他来娶了昭平?”

沈娇点点头,“秦昭平是在我家有过不能见人的事情,此事除了你们家,也就我沈府里的人才知道,所以你们才想着赖上沈青。但如果我让这晁商认了沈家长辈做干儿子,反正这两人也是有情义,秦昭平也算是嫁入了沈家,可不算是两全其美嘛。”

现如今沈家还有一个三叔,每天只知道喝酒,被养在了宅子外头一个阔绰的小院里,还算是乐得自在。

有个白送的干儿子,不信他不要。

秦昭然抿了一口茶,她倒也觉得这算是个法子,还笑眯眯夸赞了沈娇聪明,又闲聊了两句,便忙着告辞,回去与家里人共同商议此事。

这事情眼看着办得差不多了,沈娇虽说想忍住窃喜的心思,可她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忍不住就在当夜差了人去给陆清显送去了一只纯金打造出的大雁。

——这是都城里,提亲的风俗。

耀武扬威,得意洋洋着宣告着自己即将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