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出门时还没有这么冷,回去时她身上那秋装却已经不太够看的了。

瑟瑟发着抖,终于回到了家里,她才知道太后白天时打发了内侍前来请她入宫,却扑了个空。

于是第二日一早,沈娇又端正地上了妆,乘着马车去宫中看望太后娘娘。

她的马车十分华丽尊贵,空间阔绰宽敞,有些小道上甚至挤不进去,若是遇上同行的马车,经常会停顿片刻以作调整。

她昨夜没睡够,正在闭目养神着,察觉到自己的马车已经停了许久也不动,忍不住好奇的掀开帘子去看。

随后‘啪——’一声,她将帘子遮得严严实实。

前面那可不是林景珩的马车嘛,故意与她为难着,只是不让她过去。

直到与沈娇对望了一眼,瞧见她骤然恼怒起的面容,林景珩才轻声吩咐车夫让开道路。

病了几日,瞧着是清减了些。

想着她刚刚的表情,他忍不住轻轻笑了下。

哪怕并没什么好脸色,可是林景珩心中连日以来的阴霾,似乎在此刻,全数被她驱散。

林大人的心魔,只有沈娇能解。

皇宫内。

“……什么!我才不要。”沈娇失声喊着,她想就地打滚,“我不要,我不要去学堂。”

姜太后只是宽容地看着她,“娇娇,你与沈青在都城里无依无靠,让你们进学堂,结识一些同窗,这于你们姐弟日后的前程,可是大有裨益。”

况且,她笑吟吟说道,口吻中有些许捉弄的意思,“林景珩届时可是会亲自教学,你难道不高兴吗?”

这个提议也是林景珩做出的,他只说沈娇在都城中身份尴尬,又被都城里的贵族圈层排挤,长久以来也不是办法。

如果真的为沈娇做出长远考虑,就需得为他们找寻一个可以被人接纳的口子。

姜太后深以为然。

“哀家已出了懿旨,你和你弟弟,明日就得去学堂。”

沈娇快被气死了。

如果说,这个世上最让她厌恶的东西,除开林景珩为首的那群贱人之外,就只有一个念书了。

三公主是个饱学才女,父亲亦喜好舞文弄墨,阿青他七岁便能背诵长篇策论,偏生她沈娇连个史书都读不明白,写出得字更是状若狗爬,以前被人用典故指桑骂槐她都听不明白。

虽说吃了许多没文化的亏,可是这些和读书的痛苦比起来,这些却又算得上什么!

“娘娘!”沈娇撕心裂肺地锤着软榻,“姨姨……妈妈……!”

姜太后被她吵得头疼,只好抱着她轻声哄道:“姨母保证,没人逼我们娇娇读书,你只需要去学堂里做个样子,多和那些世家大族小姐们说说话,嗯?”

眼看着沈娇已到了议亲的年纪,虽说这丫头只是一门心思扑在林景珩的身上,但为她多铺些路子,却总是没错的。

“我不我不我不要。”沈娇作势要走,语无伦次道:“我要回盛州去……我去盛州做尼姑婆子算了。”

只要一想到学堂,那古板的夫子、打手心时的疼痛,翻来覆去的之乎者也,这些东西一齐涌来,直让她发晕!

“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姜太后抓着她的手,替她抹去满眼的泪水,讶然道:“当真是如此害怕?”

沈娇抽抽搭搭的点点头。

太后又问:“有林景珩做你的夫子,你也不愿去?”

她这回把头点得更猛了。

有林景珩做老师,她只觉得痛苦之外,还增添了不少晦气。

“那……”太后沉吟道:“若是娇娇肯去,我就让那陆清显也去学堂中,做个伴书如何?”

伴书就是跟在夫子身边,替夫子背着厚重典籍的助手,也会帮忙管着学生。

以往伴书都是奴籍做的事情,但近几朝来,亦会有些家境贫寒却文采斐然,受到翰林院老头子们赏识的寒门子弟来做伴书,这类人最后也往往都会通过科举走入仕途。

可以说,是个体面且有前途的位置。

简直再没比这个更合适陆清显的了。

沈娇顿时不哭了,她脸上还挂着大颗泪珠,略有红肿的眼睛却已经滴溜溜地转了起来,扯了扯姜太后的袖子急声问她,“姨姨,真的假的,你不要骗我。”

姨姨给了她一个脑瓜蹦。

听语气还颇有些恨她不成器,“贪嘴好吃,以后若是没个得力的夫郎护着,你倒要怎么办呢。”

正事一概不管,前些日子追着林景珩跑也就算了,近来怎么却又瞧上了陆府里那个病秧子了。

对方还是带罪之身。

听出她语气的松动,沈娇立刻露出了个笑,讨好的抱住姜太后的胳膊,甜甜蜜蜜撒着娇:“有姨母护着,我才不要什么夫郎,我知道只有姨母永远疼我。”

依靠男人,永远只会被背叛。她如今对这个道理,可算是刻骨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