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蓉呢?”
“徐贵人……”玉晴诧异, “徐贵人,你忘了吗?迎蓉她……她死了。”
“她的尸身呢?葬在何处?”
“迎蓉的尸体被张公公他们收走了,他们说会葬在郊外。”
“已经收走了吗?”
玉晴点头,可是意识到徐贵人看不到, 才说是的, 尸身已经收走。
徐香宁只觉得后悔愧疚,迎蓉本可以出宫的, 她才二十五岁, 年前是她可以出宫的日子,早知道她让迎蓉出宫了, 葬在郊外,迎蓉一个宫女怕是会葬在乱葬岗吧,连块墓碑都没有。
“徐贵人,你千万别掉眼泪了,徐贵人,你的眼睛要紧, 千万不能再哭,不然你的眼睛怕是好不了, 你还有小格格呢, 你要保重自己。”
本来就好不了, 不过她还是忍住哭意,问玉晴是不是她现在在长春宫。
“是, 贵人在长春宫, 这里是贵人原先的墨韵阁,永和宫目前住不了人, 安嫔她们也各有安置的地方,小格格目前睡着了, 跟我家小主一起睡,贵人,你真的不吃点东西吗?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多少吃一点吧,离天亮还早着,医女就住在旁边,贵人有什么不适,奴婢去把医女找过来?”
玉晴见徐贵人呆呆地坐在**,原本的手伤还没好,如今眼睛又看不见,住的地方又被烧得差不多,永和宫就徐贵人住的秋水宫烧得最严重,几乎都快烧没了,正因为秋水宫最先起火,也是烧得最严重,所以秋水宫的人死伤最严重,迎蓉死了,张嬷嬷伤得厉害,照顾小格格的怜雪几个都有烧伤,徐贵人自个也被灼伤眼睛,除了邓公公跟崔公公离徐贵人住的那间房稍微远一点才没有受伤。
小格格也很可怜,就这样毁容了。
离秋水宫最近的听雨苑,马贵人住的地方也被烧了一点,一个太监睡得太死,火来的时候,他出来得太晚,被烟呛死了,永和宫的其他人因为离得远,看到火及时醒了,都跑了出来,这才没有受伤,有一个太监是因为救火被倒下来的柱子砸到才死的。
这次失火统共死了三个人,具体怎么失火的还没查到。
玉晴颇为心疼地看向徐贵人,徐贵人一看就悲伤过度,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想着徐贵人千万不能再流泪,这眼睛上了一点药水,流泪的话把药水冲没了。
“徐贵人,多少吃点东西,人不能饿着。”
“我吃不下。”徐香宁只觉得整个人都点空,空到有点反胃,喉咙也在灼疼,那些烟雾也呛到喉咙了,她依旧是放心不下,“玉晴,你还是带我去看看张嬷嬷吧。”
“好吧,那我搀着你过去。”
徐香宁把手交到玉晴手上,由她牵着,即便是她在墨韵阁住了一段时间,可眼睛一时看不见,她对房间里的布局还是很陌生,基本上是靠玉晴带路,一步步缓缓地走。
张嬷嬷就在隔壁的偏间,玉晴说张嬷嬷歇息了,可徐香宁一进屋就感觉到这屋内有人没在歇息,闻到药味。
“嬷嬷……”她唤了一声。
“小主……”
听到这个声音,徐香宁真是又忍不住红了眼眶,突然很想哭,哽咽道:“嬷嬷,你在哪里,玉晴,快扶我过去。”
“小主,你的眼睛怎么了?”
徐香宁听着嬷嬷的声音,急忙忙想走过去,没想到碰到一个东西,应该说是一个人,玉晴说这是医女,给张嬷嬷敷药的,可能是走到床前,她的手摸索几下,终于握到张嬷嬷的手。
“嬷嬷,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为何我闻到这么浓的药味?”
“小主,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那可是烧伤,这古代又没有药效好的麻药麻醉剂,皮肤烧伤可是非常疼的,她只是灼伤就这么疼,火势烧毁的皮肤会疼到人产生想死的念头的,玉晴先前还说张嬷嬷伤在后背跟手臂上,估计是大面积烧伤,她都能听到张嬷嬷喘气的声音都比平常要重,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又看不到具体的伤势,只能干着急。
“敷药了吗?伤口全部敷药了吗?伤在哪,嬷嬷,你疼不疼?”
“奴婢不疼,小主,你眼睛怎么了?”
“只是暂时不能见光,过几日就好了。”
“小格格呢?”
“她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徐香宁记得是张嬷嬷把她叫醒,她们两个人从火里逃出来,秋铃紧跟在其后,不过火烧得太快,她只记得入目都是火,都是炙热的烫,她不记得张嬷嬷有受伤,她们是从火里逃出来了,张嬷嬷是怎么受的伤。
“嬷嬷,你是不是后来又进屋了?”
“奴婢见小主去救小格格,久久不出来,所以才进去的,好在奴婢把小主跟小格格救出来了,好在小主跟小格格没事,不然奴婢也不想活了。”
徐香宁眼泪绷不住,她就知道,明明她跟秋铃都逃出来了,为何还会受伤,一定是又进去救她们,她进去救小豆丁,只是小豆丁房间里的火烧得更厉害,她直接被呛晕过去,可能没有张嬷嬷,她们可能都死在火里,此等恩情,她要用什么回报,张嬷嬷要不是为了救她们,也不会受伤。
“医女,嬷嬷伤在哪里,有没有生命危险,如实回答我。”
“徐贵人,张嬷嬷主要的伤在后背上,目前没有生命危险,我们给她敷药,希望伤口尽快愈合。”
“嘶……”
徐香宁听到嘶的一声,一定是张嬷嬷受不了疼才发出来的,她跟她说话时一定是努力克制,克制不了才发出来的声音,烧伤最痛苦的便是止不住的疼,“嬷嬷,是不是很疼,医女,有没有方法止疼吗?”
“徐贵人,你先别哭了,奴婢有点担心你的眼睛。”玉晴见徐贵人还在流泪,忍不住劝说一句,张嬷嬷都伤得这么重,徐贵人眼睛要是真的看不见,后续治不好,那就真的太可怜了。
“小主,你别哭了,听玉晴的话,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只是有点疼,但我们都还活着,或者比什么都重要,小主,你别哭了,眼睛很重要,医女,你快给我家看看小主看看眼睛。”
“行,我不哭,嬷嬷,你别担心我,玉晴,你有没有办法弄些油纸过来,去外面包些雪块,按在伤口上会好受许多,这屋内别燃炭啦,把窗都打开,冷一些,伤口才不会那么冷。”
徐香宁在张嬷嬷房间内待了很久,张嬷嬷好不容易睡着后,她才离开。
快到天明的时候,林太医过来,先给她把脉,又问她哪里不舒服,除了眼睛,她还说了喉咙,林太医说她的喉咙可能也被火烟呛到烫伤了,让她喝进去一些枇杷膏,叮嘱她不要吃任何烫的食物,尽量吃冷的,糊糊状的清淡食物。
“林太医,我的眼睛还能看到吗?”
“微臣努力医治好贵人的眼睛。”
徐香宁嗯了一声,没有为难林太医,眼药水其实是中药混在一起研磨打出来经过滤后的药液,的那些眼药水滴在眼睛里是很疼的,药液的涩跟药的烈直接弄进眼睛里,林太医说这是他们太医院好几个太医一起商讨出来的药方。
“我不要紧,我要你们太医院治好我宫里所有受伤的人,我不想听到她们任何一个人的死讯!不然我会唯你们是问的,如果药材不够用,我就去请示皇上,我要你们医好她们。”
“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还请贵人放心,在微臣眼中,只有病人,无论小主跟奴才,微臣都会一视同仁的,尽全力医治,且皇上也下令让太医院的太医医治好贵人以及贵人身边的人。”
“那就好,多谢林太医。”
送走林太医后,徐香宁还是喝了一碗红豆膳粥,天亮后,小豆丁也醒了,哭着跑过来她这边,说她的脸疼。
“脸疼?是伤口疼吗?”
“是,额娘,我好疼。”
小豆丁自个爬上她的腿,坐在她腿上,抱着她,脑袋趴在她肩膀上,她单手搂着她,尽管看不到人,但她也觉得小豆丁十分可怜,小孩子不能忍痛,她摸着觉得小豆丁脸上的烧伤不止是小面积的伤疤,可能有她小手掌般大小的烧伤,这会肯定疼,敷着药都不管用,目前怜雪,怜珊跟怜瑚三人受的伤似乎不严重,三人轮流照顾小豆丁。
她让小邓子跟内务府或者膳房那边要些干净的冰块,冰块镇痛,她用一层不渗水的油纸跟干净的手帕给小豆丁冰在伤口处,小豆丁这才不哭,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怀里。
“香宁,让我抱着她吧,你的手还没好。”春喜抱过小豆丁,又看了看香宁,心里想的是万一香宁以后真的看不见怎么办,因为香宁看不到,她才敢露出愁容。
“春喜,你一定要替我看着张嬷嬷那边,我知道她受伤严重,有什么事,你一定会让人及时告诉我。”
“我会的,你放心,你目前最主要的是好好养伤的,其他事,你先别管了。”
天亮后,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慰问她,徐香宁不想说话,喉咙正疼着,也没什么精神去应付别人,她都拒绝了,说在休息,除了春喜跟常常在,其他人她都不见,让玉晴帮她打发走。
她也的确是累,在午时睡下。
皇上过来时,她在歇息,等她醒来时,秋铃说皇上来过了,见她在歇息,又走了。
“知道了,小格格呢?”
“在院子里跟春小主他们在玩。”
“张嬷嬷呢?”
“睡着了。”
“扶我过去看看。”
秋铃扶她过去,只是她看不到,秋铃一时没提醒有门槛,她绊了一下,没摔倒,只是趔趄两步,她叹口气,失明的世界真是做什么都难,她往后是不是都要人搀扶才能行走。
“小主……”
她听出秋铃语气里的忐忑,宽慰她道:“我没事,继续走吧。”
到了张嬷嬷房间,房间内的确安静,她只是摸了摸张嬷嬷的手便离开,不打扰嬷嬷休息。
大过年的,宫外的百姓似乎还在燃放炮竹,她时不时能听到炮竹声,本应是喜庆的日子,没想到到她这却变成了不幸的日子。
“额娘,额娘……”小豆丁稚嫩的嗓音打断她的思绪,感觉到右腿被抱住,她摸了摸小豆丁的脑袋,“戴手套了吗?一定要戴手套才能玩雪。”
“额娘,我戴了,春额娘给我戴上的,额娘,你摸摸。”
“戴了就好,要乖乖听话,不要乱跑,知不知道?”
徐香宁一时摸不到手套,只好收回手,继续摸着小豆丁的脑袋,“别管额娘了,你去玩吧。”
“可我想要额娘陪我玩。”
“等额娘眼睛好了再陪你玩,你先跟春额娘玩好不好?伤口还疼不疼?”
“不是很疼。”
“那就好,去玩吧。”
小豆丁跑开,徐香宁听着她清脆的笑声,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小豆丁没事就好,小孩子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她站在廊下,听着小豆丁的笑声,在外面站了很久。
秋铃给她披上斗篷,问她想吃什么。
“都可以。”
晚膳的时候,她喝了两碗桂圆莲子羹,皇上过来时,她刚好吃完,她是听到脚步声,加上周围的人一下子安静了知道是皇上来了。
“皇上……”她听着都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白天还是正常的,这会觉得喉咙痛,感觉里面在发热发炎,疼得厉害。
“别哭。”
“臣妾没哭。”
她伸出的左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她才意识到皇上的手掌真的很大,几乎是把她的手完完全全包住。
“不准哭。”
“我真的没哭,皇上,你用过膳没有,需不需要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过来?”
“不用麻烦,朕用过了。”
康熙见到徐氏坐在圆凳上,因为看不见,其实她看的方向有一点点偏离,他扫了一眼桌上放着的食盒跟碗勺,沉声问道:“你今日吃了什么?”
“桂圆莲子羹。”
“只吃了这个?”
“吃不下别的,我嗓子疼得厉害,只能喝点糖水,吃不下别的,皇上,你今晚还是别宿在这吧,我这里的床小,东西也不是很全,也很冷。”
她屋内没有燃炭,可能是大火后的后遗症,她不想屋内被烘得热热的,东西都被烧毁了,此时墨韵阁的东西应该比较简陋,连被褥都是新送过来的,她穿的旗装都是春喜跟常常在送过来给她应急的,是她们的衣裳。
永和宫的人都要被安置在其它地方,听说被褥都不够,她这里还好,至少被褥什么都是够的。
“缺什么,朕让人送过来。”
“我也不知道,我又看不到,得问问秋铃才知道,秋铃,我们这缺什么?”
“小主,除了小主穿的衣裳,我们这里缺的东西不多。”
康熙看了看徐氏身上穿的衣裳,她还真穿不下一般女子穿的衣裳,因为她的手受伤,本来就要穿宽大的衣裳,她自己本身要高,身子丰腴,那些瘦小狭窄的衣裳还真不适合她穿。
“朕会让宫里的绣娘为你赶制出来几套衣裳,缺什么东西尽管跟内务府那边要。”
“多谢皇上。”
手还被握着,徐香宁看不到人,不过须臾她就被抱住,她坐着搂着皇上的腰,脸贴在他肚子上的位置,他可能穿的是狐皮大貂,柔软得很。
他们都没有说话,屋内静谧。
过了一会儿,皇上说他留在这陪她。
“皇上,还是不用了,这屋里冷,我怕皇上受冻,皇上这几日肯定特别忙,我又看不见,伺候不了皇上,皇上还是别歇在这。”
“你为什么要推拒朕?”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我看不见了,已经是一个大麻烦,夜里睡得肯定不安生,皇上若是歇在我这里,我怕皇上睡不好,皇上,你忙了一天,那么累了,若是还要照顾我的话,我过意不去。”
“朕今日就歇在这。”
“哦,那皇上今晚要沐浴吗?”
“不用。”
“秋铃,你让小邓子去备水,让皇上泡泡脚。”
“是,奴婢这就去。”
康熙扫了一眼屋内的宫灯,亮着四盏,因是紧急过来这边住,东西并不多,连装饰都没有,简陋得厉害,他又垂眸看安安静静坐在圆凳上的徐氏,隔着纱布,他摸了摸徐氏的眼睛,徐氏方才说了两次她眼睛看不见,他听着都觉得心疼,不敢相信当她知道自己眼睛看不到时有多伤心,听说哭了几回,经过一天,她此时又平静下来了。
“徐香宁,你别怕,有朕在,朕会让人医好你的眼睛的。”
“有皇上在,臣妾不怕,皇上,你也不用太忧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都顺其自然吧。”
徐氏语气里的认命感让康熙皱皱眉,她应该是觉得自己的眼睛是好不了,所以接受了,她越平静,他越不好受,只觉得心里被什么狠狠揪着一样,还有小豆丁,小豆丁的脸上注定要留疤了,她这个额娘的暂时还没看到,若是看到,怕是会受不了吧,那张可爱的一张脸。
康熙摸了摸徐氏的脸,还是把所有话都忍回去了。
晚上歇息时,徐氏还是安安静静地躺着,康熙都不知道她睡没睡,奇怪的是徐氏没有问秋水宫为何失火,也没有问是谁纵的火。
“徐香宁……”
“嗯?”
“你为何没问朕失火的事?”
“我相信皇上会查明真相的。”
“会的,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康熙肯定地说。
“皇上,你冷不冷?”
“朕能抱着你吗?”
这屋里不燃炭是真的有点冷,凉嗖嗖的,盖被子都没有用,康熙还是第一次睡觉的时候觉得很冷,手脚冰凉,肯定不是因为没炭,而是徐氏可能有点怕火,他抱着她,不过不能贴得很紧,因为她的手还没好。
“睡吧。”康熙拍拍徐氏的后背,轻声说道。
“嗯。”
……
皇上只歇了一晚,之后几天没有过来,不过内务府那边的人给她送来五套冬日旗装跟五套汉装,从里衣到外衣等一应俱全,其他零碎的东西也陆陆续续给她送过来。
徐香宁每日要过去张嬷嬷那跟张嬷嬷说说话,张嬷嬷因为伤得厉害,有时候会忍不住哀鸣,好在是冬日,冰块易得,她让人在张嬷嬷房间里放两座冰山,实在痛得厉害,她让人给张嬷嬷冰镇,她看不到伤口是怎么样,她只知道医女跟太医们每隔两日要给张嬷嬷换药,听到太医说伤口恶化或者溃烂时,她的心都不由紧了紧。
烧伤最怕伤口恶化溃烂发炎,这里又没有破伤风,也没有抗生素,一旦恶化流脓,她怕更治不好,她每日到张嬷嬷这里都能闻到药味跟伤口腐化混在一起的味道,耳边伴着张嬷嬷痛苦的□□。
她有时候她都恨不得代张嬷嬷受过。
新年便在这样煎熬的日子里度过,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听闻宫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点上宫灯,今晚也有宫宴,只不过徐香宁没有参加,让春喜带着小豆丁过去就好,她自己在屋里吃了一碗汤圆,算是过节了。
吃完汤圆后,她让秋铃扶着她过去张嬷嬷的房间,张嬷嬷醒着,听声音好像恢复了一些,有力气了,不像前两天都没什么力气说话。
“小主,今日是上元节,小主怎么没去参加宫宴?”
“你家小主又看不到,去了也没什么都看不见,还不如不去,而且走过去要好远。”
“小主,太医说你的眼睛会好的,小主别灰心。”
徐香宁听着张嬷嬷能说这么多话,心里舒服一些,至于她的眼睛,目前不是最要紧的事,最要紧的还是张嬷嬷能否恢复,前两日太医说嬷嬷伤口发炎,从而引起她发低烧,给她吃了退烧药都不大管用,她已经失去迎蓉,不想再失去张嬷嬷,张嬷嬷是伴她最久的人。
“嬷嬷,别担心我,我好吃好喝的,你别操心我,你有什么好吃的,尽管跟我说,我让人给你弄来,想吃汤圆吗?”
“吃不下,等会再吃。”
“好,那我让秋铃先给你喂点瘦肉粥,汤圆等会你想吃的时候再吃。”
在张嬷嬷一点一点吃瘦肉粥时,徐香宁听到了小豆丁的声音,有些意外她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额娘,额娘,额娘你在哪?”
小豆丁高喊,语气有些急,徐香宁也高声应她,“额娘在张嬷嬷这。”
片刻过后,小豆丁出现,抱着她的腿。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这话是她问春喜,不过被小豆丁的哭声打断,她立即蹲下来,“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怎么了,告诉额娘发生了什么?”
“哥哥说我是丑八怪。”
“哪个哥哥?”
“是胤禑,我讨厌他,额娘,他为什么要说我是丑八怪?额娘,我不是丑八怪。”
十五阿哥?徐香宁摸着小豆丁的头,“小豆丁不是丑八怪,别听他胡说。”
春喜也开口,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是十五阿哥跟小豆丁坐在一起时,十五阿哥说小豆丁是丑八怪,为什么说小豆丁是丑八怪,想来是宫里那些人都知道小豆丁脸上有一处烧伤,之后会留疤,这古代对女子的容貌非常看重,一点点破相也会把它当成天大的事,十五阿哥估计是从身边的人话语中知道,那些奴才的话想来是不怎么好听。
春喜说小豆丁被十五阿哥说了之后反驳,还跟十五阿哥打起来了,之后不愿意在筳宴待着,闹着要回来,经荣妃允许后,她便带着小豆丁提前回来了。
“你厉害还是十五阿哥厉害?有没有打过十五阿哥?”
“当然是我厉害,他被我打哭了。”
听着小豆丁骄傲的语气,徐香宁忍不住笑了笑,“你厉害就行,往后听到这种话,不用放在心里,回来告诉你额娘或者告诉你阿玛,让你阿玛惩治他们,你是格格,你听到奴才这么说,也可以直接惩治他们,让怜雪扇他们巴掌,让他们嘴巴放干净点。”
“可胤禑为什么要说我是丑八怪?”
“你不是丑八怪,你只是脸上有一个疤,就像美人鱼身上有鱼鳞一样,你是最好看的,别听别人说。”
“额娘,我脸上会留疤吗?”
“会的,不过额娘希望你别在意这道疤,女子容貌不是最重要的,有勇有谋,有学识有才华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他们都说我是丑八怪怎么办?”
“我说了,若是奴才他们当着你的面说,你可以直接惩治他们,如果不是奴才的人这样说你,你可以回来告诉我或者告诉你阿玛,其其格不是丑八怪,其其格只是被火吻了一下,火在你脸上留下一个痕迹,你可以在乎,但不要过多在乎。”
“为什么它不在别人身上留下痕迹?”
“因为它要挑选,它可能觉得其其格可爱。”
“额娘的眼睛也是被火吻过吗?”
“是的。”
“可我不想要这个痕迹,那我该怎么做才让它消失?”
“它消失不了,它永久地留下来了。”
徐香宁摸了摸小豆丁的脸,她脸上还贴着纱布,敷着药,伤口应该还没完全愈合,她看不到小豆丁的表情,只是感觉到她低头沉默了一会。
“额娘,我不要它留下来,我想额娘看得到我,我不要额娘看不见。”
徐香宁才知道她更多的是在担心她,她忍不住抱住这个孩子,忍着泪意,“额娘会努力的,努力让眼睛变好,努力看到我们家的其其格,不过这需要时间,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嗯。”
“下次也不要直接打你哥哥,尤其是不要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打他。”
“那我可以偷偷打他吗?”
“你要先问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你,让他先意识到错了,然后你再打他,不过不能出手太重,不能真的打伤他,我知道我们家的其其格拳头很大力,要收着一点力气。”
“哦,我知道了,额娘,我饿了,我都没吃到什么。”
“让春额娘给你切点水果,或者你吃点点心,不对,还有瘦肉粥,你吃一碗瘦肉粥吧。”
“嗯,我要喝粥。”
徐香宁亲了亲她脸颊。
……
第二天,徐香宁这迎来一个不速之客,德妃带着十五阿哥过来,说是要给小豆丁道歉,她把其其格叫过来,十五阿哥跟小豆丁道歉,她只听到小豆丁哼了一声,然后说她不原谅他。
“小格格,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不应该这样说你,他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童言无忌,他已经知错,你皇阿玛已经处罚过他,他昨晚被罚跪半个时辰,他已经知道错了,还请小格格原谅他吧,你们两一起玩了那么多次,难道你忘了吗?胤禑,你快跟你妹妹再道歉。”
“对不起,我不应该说你是丑八怪,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我本来就不是丑八怪,算啦,我原谅你了。”
“你们两出去玩吧。”
两个小孩子很快和好,牵着手出去玩。
德妃跟她说话,表达歉意,说是她没管教好十五阿哥,请她原谅。
徐香宁不知道若是皇上没处罚十五阿哥,德妃会不会带十五阿哥过来道歉,十五阿哥养在德妃宫里,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身边有说这些话的人,这才过去多久,十余天,宫里就开始说小豆丁的容貌了,都说到小豆丁,肯定也说到她,她眼睛失明,这宫里应是有很多人在背后幸灾乐祸吧。
“德妃娘娘,十五阿哥既然记在娘娘名下,娘娘应该要管好他,不然惹出什么事,娘娘也逃不了责任,十五阿哥年纪小,童言无忌,可他身边的人年纪应该不小,娘娘没有管教好奴才,这些话才会流到十五阿哥耳中。”
“是本宫的不对,皇上已经把十五阿哥身边伺候的奴才全都换了,本宫以后一定好好管教那些奴才,还请妹妹不要再生气。”
“我没有生气,还请娘娘也不要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只是随口一说。”
“妹妹,身子恢复得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挺好的,好多了,多谢娘娘关心,听闻前阵子十四阿哥生病,十四阿哥病好了吗?”
“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点咳嗽,小孩子就是这样,常常生病。”
“是啊,小孩子都是这样。”
德妃没待多久,聊了一会后便带着十五阿哥离开。
……
徐香宁眼睛一直没好,每日要滴眼药水,后又直接敷碾碎的药草,这几日,每日都有人过来探望她,大家都很有默契没提失火的事情,都只是关心她的伤势,只有春喜跟常常在会跟她说几句,说皇上还在查,说目前知道是人为纵火,只不过还没查出来是谁。
期间,皇上没来过墨韵阁。
庆幸的是张嬷嬷有所好转,人开始慢慢下床走动两步,太医说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最艰难的时候熬过去了。
至于被烧的永和宫,目前还没有重建的打算,除了她跟马贵人的宫苑被烧,其他地方都算是安好,所以安嫔她们又搬回去住了,马贵人住在延禧宫,她也来探望过她三次,因为她住在延禧宫,密贵人怀孕后期,不方便走动,倒是让马贵人给她递信,信中自然也是慰问她的伤势。
……
眨眼间一月过去了。
宫里忽然有一则流言,说徐贵人是不祥之人,会给皇上带来厄运,也会给大清朝带来厄运,大年初一失火便是证据,她已经是被诅咒之人,人被下咒,若是不除去她,这宫里还会有接二连三的坏事发生,说是宫里已经开始有蛊气,要想蛊气消失,想要厄运不再降临,必须要将她处死,不然殃及天子。
奇怪的是皇上在二月初与几个阿哥在京中校场骑马时,人从马上掉下来,有擦伤,这一事件发生仿佛验证了那则流言。
那则流言不仅在宫中流传,还在宫外流传,说徐贵人是祸国殃民之人,必须尽早处死。
太后听到这个传言,起初不大信,可是皇上突然从马背上摔下来时,她就开始有点担心,尤其是想到皇上在除夕那夜是在徐贵人那里歇下,早了一天,失火是在大年初一晚上发生,皇上若是在大年初一在徐贵人那里歇下,死伤的有可能是皇上。
这传言已经开始影射皇上的安危,影射大清的江山社稷即将不稳,太后觉得此事得解决,徐贵人这个人是有点不详在身上,在她身上屡屡出事,迟早要祸及皇上,这不,徐贵人已经祸及到小格格,这宫里谁都知道小格格的脸上要留一块大疤,小小年纪就毁容破相,太后都觉得心疼。
不过想到皇上的性子,太后没有直接去找皇上,而是到长春宫找徐贵人,没想到还没见到徐贵人,先见到小格格,小格格的脸上果然留下一个大疤,她看着都揪心。
“参见皇太后,太后吉祥。”众人行礼。
“都起来吧,其其格,到皇祖母这里来。”
小豆丁对皇祖母没什么印象,不过她还是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