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小豆丁乖乖地喊了一声。
太后摸了摸小格格的脸, 尤其是有疤的地方,原本非常可爱憨厚的一张脸就这样毁了,徐贵人连孩子都照顾不好,还把不幸带给孩子, 女子的相貌多么重要, 就这样破相了。
小豆丁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婢女怜雪,被摸得不舒服, 不过她还是乖乖地站着, 又弱弱地喊一声皇祖母。
“你额娘在哪?”
“我额娘在房间里面。”
“带皇祖母过去。”
小豆丁又看了看怜雪,见她点头她才牵着皇祖母的手从院子里进去房间。
“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万福金安。”
房门口站着徐贵人,朝她行礼,太后扫她一眼,徐贵人此次只伤到眼睛,脸没伤到,偏偏小格格伤到脸, 留了疤,徐贵人就是一个瘟星, 皇上跟她在一块, 恐怕迟早会出事, 听闻前阵子因十五阿哥说了小格格丑,皇上把十五阿哥身边的奴才都直接杖毙了, 她一个贵人比嫔妃还得宠。
“起来吧。”
太后坐在中间的位置, 让小格格自个出去外面玩,她有话跟她额娘说, 见小格格还一脸担忧地看着她额娘,她就越发不满, 这么好的孩子,徐贵人竟然让她的脸留下这么大的疤。
等小格格走后,太后问徐氏这眼睛什么时候能好。
“这个臣妾也不清楚。”
“会不会以后都好不了?”
“有这个可能。”
“徐贵人,你可知道这后宫还从来没有一个瞎子当小主,当公主的额娘,传出去对大清的名声不好。”
徐香宁沉默不言,她不知太后要做什么,为何无端说起这些话,太后一向不喜她,此次前来,应该不是探望慰问她伤势那么简单。
“徐贵人,你可知宫中最近有一则传言?”
“臣妾久在房中养伤,不知外界传言。”她的确不知道什么传言,因眼睛伤了,其实也很少出门,只在墨韵阁的院子里走走,若真是有什么传言,想来春喜她们刻意瞒着她,应是什么不利于她的传言。
太后冷哼一声,“你是不知还是装作不知?”
“臣妾当真不知,还请太后娘娘告知。”
“传言说你是被天神诅咒之人,不祥之人,这宫里已经开始有蛊气,你若不死,将会殃及皇上,殃及小格格,小格格正是因为你脸上才留了那么大一块疤,破了相,皇上前几日坠马,永和宫失火,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皇上是大清的天子,一国之君,他是万万不能出事的,本宫觉得你若是顾及皇上,挂念皇上安危,挂念小格格的安危,不要让他们因你而受伤,因你而遭遇厄运,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太后眼神示意青雅嬷嬷把东西呈上来。
徐香宁眼睛看不到,自然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放在桌上,不过她倒是听到旁边秋铃的呼吸重了一些,似倒抽一口气,传言她是被诅咒之人,听太后这意思是想要她去死嘛,她一死,什么厄运,蛊气不会殃及皇上?
这种迷信的说法,她自然是不相信的。
“太后娘娘,皇上福泽深厚,是大清的天子,得上天上神庇佑,即便臣妾是不祥之人,在天子身边,任何不祥之兆也会一一消散的。”
“徐贵人,本宫也是为了小格格,为了皇上,为了大清着想,你眼睛看不见了,小格格不应该有你这样的额娘,将来小格格的名声也不至于受你所损。”
话里话外就是想让她自个去死呗,徐香宁在心里默默翻白眼,直接说道:“太后娘娘,七阿哥有腿疾,那七阿哥有没有损坏皇上的名声?”
“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后顿时不满,七阿哥有腿疾,生出来便是如此,徐氏怎么会提起七阿哥,冷声道:“七阿哥那是阿哥,你有什么资格跟阿哥比?”
“臣妾是不想跟七阿哥比,只是臣妾觉得太后娘娘说法不准确,照太后娘娘这么说,我眼睛看不见了,对小格格名声有损,可据本宫所知,七阿哥生下来时对皇家的名声也有所损坏,为何不处死七阿哥,太后娘娘今日说的这番话可有跟皇上说过?臣妾是皇上的女人,要杀要剐,是不是得先问过皇上?太后娘娘,你虽不是皇上的亲生额娘,但臣妾知道皇上待您之心尤为孝敬,把您当亲生额娘那样孝敬,臣妾觉得太后娘娘还是不要伤了皇上的心,违背皇上的旨意。”
太后气疯,这宫里还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皇帝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原先是继后,而皇帝又不是她亲生的,是已逝佟佳氏的儿子,可自皇帝继位后,第二年佟佳氏就死了,她当了这么多年太后,皇帝每隔几日便要向她请安,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说她跟皇帝,徐贵人胆子大的,她都恨不得直接将她赐死!
“徐贵人,你虽是皇上的女人,可本宫贵为太后,本宫有权利处置你,信不信本宫能将你处死!”
“太后娘娘若是这么做,皇上若是知情,太后与皇上的母子情可能就要生分了,臣妾觉得太后不会做这种事离间伤害你们深厚的母子情,还请太后娘娘三思。”
“所以本宫要你自己喝下毒药,你是不祥之人,你若是真的爱皇上,你就应该为他着想,为大清着想,除非你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你对皇上的情意是假的。”
“太后娘娘,你这是要逼臣妾去死,臣妾刚死里逃生,太后何必如此苦苦相逼,什么传言,太后娘娘莫不是想要臣妾死胡诌出来的传言,这毒药,臣妾不会喝的,太后娘娘若是没什么事,请回吧。”
“徐氏,你别以为本宫拿你没办法!”
“太后娘娘,火是你让人放的吗?”
“什么?”
“火是不是你让人放的,你想要臣妾死在火里?”
太后一听更气了,手指指着她,怒道:“徐氏,你是不是想诬赖本宫?你想把这事赖在本宫身上,你是不祥之人,被下咒了,这才被惩罚,你就不应该活着,喝了毒药,你保全你自己的名声,也可以保全小格格的名声。”
“可臣妾活下来了,太后娘娘,你请回吧,臣妾与太后娘娘没什么话好说的,毒药,臣妾不会喝的。”
太后还想说什么,被青雅嬷嬷拉住,最后只能气愤离开。
……
徐香宁坐在座位上,问秋铃是不是宫里有这么一则传言。
“小主,是有这么一则传言,不过只是传言,小主,你别太在意。”
秋铃不敢把这些东西告诉自家小主,本来小主心情就够糟糕了,春小主也说先让小主好好养伤,其他事情不用说给小主听,免得小主心情更加不好,以前小主很爱看书的,如今眼睛看不见,自家小主醒来总是呆呆地坐着,没什么精神,她看着就难受,怕小主想不开。
“太后她们是不是留下什么?”
“小主,奴婢把它扔了。”
“拿给我看看。”
“小主,你不信那些传言,你别听太后娘娘说的那些话,小主不是什么不祥之人,这是毒药,小主,你别真的喝下去,你要是喝下去,奴婢们怎么办,还有小格格怎么办?”
秋铃吓得把那瓶毒药拿走,攥在手里。
“不会喝下去的,傻不傻,哪有人自己喝毒药的,我只是摸摸看。”
“小主,你真的不会喝下去?”
“不会,给我吧。”
徐香宁的手上多了一瓶小小的瓷瓶,瓶身冰凉的,太后说是毒药,应该就是毒药,太后想要她自个喝掉毒药,这样一来,皇上也不会追究她的责任,很可能再给她来一个畏罪自杀之类的名头,毕竟她是不祥之人,有罪之身,这宫里的人怕是都知道这则传言,她一死,他们可以说她知道自己不祥,会给皇上带来祸端,于是自个愿意赴死,某种意义上也是保全她的名声,不然皇上有什么事,她就成了罪魁祸首。
皇上坠马一事,她也不知道,应该没有大碍,若是受伤严重的话,宫里会大乱的,春喜她们也会告诉她的。
太后想要她死,可她又不愿意担杀死她的罪名,她只敢过来给她送毒药,让她自己喝毒药而死,虽贵为太后,但她没有实权,有皇上这座大山压着她,毕竟是继后又不是皇上的亲额娘,外强中干,她是不敢跟皇上闹掰,也不敢让他们的“母子情”生嫌隙,要维持表面平和,所以她觉得太后不敢真的对她下手,强行把她杀了。
“收好,放在小格格不容易拿到的地方,往瓶身贴个毒字,不要跟其它药瓶混淆。”
“是。”秋铃见自家小主没有要喝毒药的打算,默默松了一口气。
……
传言传得凶,可皇上那边没有过多动静,而徐香宁每日待在墨韵阁,每日上两次眼药水,过去跟张嬷嬷说说话,外面多乱,她也管不着,除开太后来过一次,长春宫都比较安静,直到二月十日。
小邓子匆匆忙忙过来跟她说,长春宫的宫门口前架起火,说是要烧人,此时已经有很多人在外面围观。
“烧人?烧谁?为何要烧人?”
这宫里大年初一才失了一场大火,为何要弄火烧人,这是要将人活生生烧死嘛?徐香宁满脸困惑。
“奴才也不知道,好像是慎刑司的人正架起火,奴才也不知道要烧谁,反正看起来怪吓人的。”
“为何要在长春宫门口前烧,是要烧长春宫的人吗?”徐香宁的心里一阵紧张,特意在长春宫门口架起火,应是跟长春宫有关,“你把小格格她们都叫回来,再去打听打听,打听仔细一些。”
“香宁……”
正吩咐小邓子时,徐香宁听到春喜的声音,“春喜,小邓子说的是真的吗?真的要烧人,发生什么事了?”
“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这样,我刚刚去看了一眼,好像是端嫔宫里的两个太监被押到门口,好像要烧他们,活活烧死。”
“端嫔?端嫔那边发生了什么?”
徐香宁依旧困惑,她受伤期间,端嫔没有来探望过,但也没听说过端嫔犯了什么事,这阵子长春宫是安安静静的,没出什么大事。
春喜的手握住她时,手心冰凉,“怎么了?”
“我觉得可怕,香宁,他们真的是要把人烧死,秋铃,快把小格格她们叫回来,别让小格格看见,小格格看见人多,怕是要过去,别让她过去。”
春喜是难得说话时有些颤音,徐香宁也准备让秋铃把小豆丁他们叫回来,别在外面玩了,好在没等她开口,她就听到小豆丁的声音。
“额娘,外面好多人。”
“小豆丁,过来,待会别出去了,只在屋内玩好不好?”
“可是我想看。”
“没什么好看的,怜雪,你带小格格进屋内玩吧。”
好在小豆丁还比较听话,被怜雪带进屋,小邓子说他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他回来禀报,徐香宁忍不住让小邓子小心一点。
“奴才陪邓公公出去吧,有什么事情奴才及时回来传话。”崔明斌跟着说道。
“好吧,你们去吧,凡事小心点,别靠太近。”
等小邓子跟崔明斌出去,她们一行人坐在屋内等,伴随着小豆丁天真无邪的笑声,她们的心不怎么平静,不知过了多久,崔明斌跑进来,因小豆丁还在,崔明斌凑在她耳边说话,她听着都一愣,还真是把人活活烧死。
平日里奴才犯什么事都是慎刑司的人拉去处理,很少在这么多人前面处理,如此高调,如此示众,这是以儆效尤,杀鸡儆猴吗?
崔明斌说其它人看到人被放在火中,都吓得脸色苍白,有些直接吐了。
“真的是端嫔宫里的奴才?”春喜问。
“是的,奴才见过,是端嫔身边的奴才,李公公跟张公公。”
“端嫔犯什么错了?皇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处死端嫔的奴才,这是要做给六宫的人看还是做给端嫔看?”
春喜一说,徐香宁忽然想到什么,该不会永和宫失火是端嫔在幕后主使吧,这事过去这么多天,皇上在查,她以为又是一桩悬案,一桩不了而了的事,这宫里不了而了的事太多,她以为这件事可能也要不了而了,可今日这一出……
她不禁怀疑是皇上查出是端嫔做的,所以放火将人活烧,让那些人知道被火烧的滋味是什么,真的是端嫔做了吗?端嫔要第二次要杀她?
皇上也有一个月没来她这边,他也没有让人过来给她透露案子的进程,他查到了什么,如果他真的查到了幕后凶手,而那个人是端嫔的话,那今日之事就有所解释了。
真的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人烧死了吗?”她问。
“还在烧,叫得特别惨,春小主,小主,你们还是别出去看了,特别恐怖。”
把活人活活烧死可不是恐怖嘛,徐香宁问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烧人,崔明斌说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香宁,会不会……跟永和宫失火有关?”春喜看向香宁,“端嫔让人纵的火?”
“我不知道。”
到了傍晚,天黑下来后,徐香宁坐在屋内,看完全程的小邓子回来时都脸色煞白,直言犯呕,说是特别可怕,少了一个多时辰,有很多人看着,却不敢看完,他没看到端嫔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烧人,不知犯了什么事。
她隐隐约约猜到缘由了。
……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这是第一天,第二天接着烧,这次是端嫔宫里的两个宫女,第三天也是如此,因为烧的都是端嫔宫里的人,大家都知道一定是端嫔犯了什么事被皇上惩罚。
足足烧了三天,端嫔宫里都没剩下几个人,第一天还有人因为好奇去观看过,第二天少减了一半,第三天大家都避开了,经过时也赶紧加快脚步,匆匆走过了,这三天让东西六宫的人都害怕极了,这比杖毙还要可怕,也让他们猜测纷纷。
端嫔倒是没有任何动静,不吵不闹,安静得很。
因为这事,之前关于徐贵人什么蛊气,不祥的传言都被冲淡不少,没人记得这些东西,而是都在关注烧人这事上,谁都知道端嫔要出事,可是就是不知道这把顶在项上人头的剑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什么时候有一个定论。
钟粹宫,屋内燃着炭,同时旁边放着的香炉,香炉上面焚了一些干果,屋内有着淡淡的果香,角落处也放着几枝剪好的新鲜腊梅,上面的梅花都是盛开的,枝条插在瘦高的花瓶里。
“娘娘,端嫔宫里只剩下一个贴身婢女了。”贵嬷嬷进来说道。
“端嫔没闹?”
“安静得很。”
“倒是有骨气的。”荣妃说了一句,跟着叹一口气,这端嫔犯了事,也不向皇上求饶,也不向她们求饶,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接受了,还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处罚她。
“娘娘,端嫔究竟犯了什么事,皇上这也太狠了,端嫔好歹跟了皇上二十年多年,她一向不惹事。”
“不惹事的人一惹事便是大事,还能犯什么大事,你看端嫔也不申辩,就知道此事是铁板钉钉,皇上若没有查明就不会这样做,宫里这两个月唯一出的一件大事便是秋水宫被烧毁,火烧得这么大,一看就是人为,皇上为何要将人活活烧死,嬷嬷仔细想想也能想到缘由。”
“皇上这是替徐贵人出气?火是端嫔让人放的,可端嫔跟徐贵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谁知道呢,徐贵人先前住在长春宫,住了那么多年总会有一些矛盾,关起门来,我们也不知道她们长春宫里面有什么腌趱事,反正我们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好了,用不了多久的。”
贵嬷嬷都有点心惊,这宫里多久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活人连烧三天,看到烧人场景的人夜里都做噩梦了,听说远远的都能闻到异味,可见皇上有多愤怒。
“皇上对徐贵人未免太过在意了,就因为十五阿哥说了小格格一句,十五阿哥身边的奴才全部处死,现在又把端嫔身边的奴才全部烧死,皇上对徐贵人太真情实意了,端嫔好歹在宫里二十几年,陪着皇上这么多年,都比不过徐贵人短短几年。”
“什么叫得宠,这才叫得宠,能让皇上替她撑腰是她的本事,往后我们都得让着徐贵人一点,端嫔若是真的做了这样子的事,皇上这么处罚她也不冤,徐贵人眼睛瞎了,连小格格脸上都破相了,更别说还死了两个人,要怪只能怪她计划不够周密谨慎,还是让皇上查出来了。”
荣妃不同情端嫔,只是端嫔在后宫这么多年,跟她没有过多冲突,又没有子嗣,其实于她没有任何威胁,相识这么多年,端嫔若是真的被处死,她心里还是有一点点难过。
皇上是狠心之人,端嫔伺候皇上二十余年又如何,皇上照样为一个进宫不久的徐贵人折端嫔羽翼,如今端嫔怕是没有往日辉煌,这宫里估计人人都知道端嫔只是一个空壳子了,是被皇上厌恶之人。
“娘娘,我们需要为端嫔求情吗?”
“轮不到我们,你都说了皇上对徐贵人在意了,本宫若是去为端嫔求情,这不是引火烧身吗?恵妃跟端嫔感情更好,本宫想恵妃会过去求情的,只不过皇上目前还没说怎么处罚端嫔,此时求情为时过早,况且端嫔自个都不为自己求情,我们还是稍安勿躁。”
又过了三天,皇上的圣旨下来了,将端嫔贬为庶妃,褫夺封号,囚于冷宫,终生不得放出,罪名是谋害宫嫔,谋害皇嗣。
尘埃落定。
如荣妃所想,恵妃去乾清宫求情,恵妃刚入宫时跟端嫔感情不错,两人是同一年进宫,不过没能改变什么,皇上显然意已决,端嫔被求冷宫已成定局,除非徐贵人本人求情,荣妃觉得徐贵人不会求情的。
徐香宁听到这个消息时其实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就是猜想得到了验证,果真是端嫔要害她,求情就更不会了,谁让死去的迎蓉死而复生,谁让张嬷嬷别那么痛苦,张嬷嬷如今伤都还没好全,那些腐化的皮肉是被太医切了一点又一点,刚开始一个月是十分痛苦的,如今虽然没有一月份那么痛,但还是没好,有些地方还在持续流脓,还有小豆丁的脸留了那么大一块疤。
害人的人得到惩罚而已。
……
春喜在端嫔要挪宫前一天,去端嫔宫里,端嫔身边唯一的宫女妙彤在收拾东西。
“竟然是你过来,我还以为是她过来。”
“香宁不会过来的。”春喜一开口就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一般,眼眶泛红,“娘娘,你为何要这样做?”
“没有为什么,我想这样做便做了,只是事与愿违。”
“香宁又做错了什么?”
“她没做错什么,春喜,本宫多谢你来看我,其它的,本宫也不想多说,愿赌服输,本宫既然做了,本宫承担后果。”
“是因为小格格吗?娘娘是想要抚养小格格吗?”
端嫔听到小格格三个字,平静温和的脸庞才有一丝松动,问:“其其格脸上的疤褪去了吗?”
春喜摇摇头,“褪不去了,烧伤疤不会褪的。”
“是我的错,我没想到火会烧到其其格那屋。”
端嫔唯一后悔的事大概只有这一件,让其其格脸上留疤了,她也没想到火势不受控制,本来只想让徐香宁那屋起火的,结果没想到火势偏了,烧到其其格那屋。
“娘娘,你这是何必,宫里孩子那么多,你为何一定要要香宁的孩子,为何要让人纵火,伤了那么多人。”春喜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她想起刚搬进长春宫时,端嫔对她们笑的样子,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如今都变了。
她们长春宫以前都是共进共出的,大家走在青石路上都是开开心心的,她们坐在一块吃年夜饭的时候都是欢乐和谐的,到底是什么变了,为何会变得如此支离破碎。
“春喜,别说了,说这些没有意义,反正事情已成定局,我一进冷宫,估计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你们,追究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你既然肯来看我,我很感念,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在这长春宫里的日子,我是过够了,去冷宫还能有些新鲜感,你也不用为我担心,在哪里对我而言都是一样。”
春喜见端嫔什么都不想解释,已经坦然接受这一切的样子更心生无力,的确,追究这些已经没有用,“娘娘,我这里有一些银两,冷宫中那些奴才使唤不动,需要一些银两,这些都给你吧。”
“既然这些是你的心意,我就收下了,春喜,对你,我多说两句,在这皇宫里,子嗣比什么都重要,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孩子,别图皇上的情意,帝王的情意最是凉薄,不要也罢,有孩子后,你会发现这宫里的日子过得快多了。”
“我知道了,多谢娘娘教诲,娘娘,你可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能办到的尽力帮你办到。”
“只有一件,你能把其其格带过来让我瞧一眼吗?我只看一眼,我保证不会伤害她。”
春喜犹豫一下,还是点点头,“还请娘娘在此等候。”
过了一刻钟,春喜把小豆丁带过来,小豆丁什么都不知道,天真无邪,见到端嫔还很高兴地喊了一声端嫔娘娘。
“端嫔娘娘,你给我的小兔子没了,你能再给我一个吗?”
“怎么没了?”
“着火了,被火烧没了,我原本放在床头来着,我晚上睡觉前还掐一掐它肚子,现在都没有了,我还想要一个会发声的玩偶。”
端嫔听着眼泪直接落下来,半蹲下来摸了摸其其格脸上的疤,“端嫔娘娘对不起你,我今晚重新给你做一个好不好,明天早上,我会给你春额娘,她再交给你。”
“好耶,谢谢端嫔娘娘,端嫔娘娘,你怎么哭啦,别哭别哭。”
小豆丁小手直接摸着端嫔的脸,稚嫩地安慰道。
“我不哭,其其格乖乖的。”
“我一直都很乖。”
端嫔忍不住抱了抱其其格,说好的不哭,眼泪却控制不住往下流,身子颤抖,咬着唇无声痛哭。
小豆丁一直安慰说不哭了,因为这样会伤害到眼睛。
端嫔知道其其格会这样说是因为香宁的眼睛,估计是不能流泪,抱了一会还是忍痛松开,让春喜把小格格带走。
夜里,端嫔熬夜做了两个小兔子玩偶,第二天一大早要挪到冷宫,她只是让妙彤把玩偶交给春喜后,最后走出长春宫门口时,只有常常在在门口等着她,朝她挥挥手。
五天后,端嫔死在冷宫里,传闻是端嫔自己喝了毒药,至于毒药从哪里来的,无人知晓,也没有人在乎一个被关进冷宫的庶妃死因是什么,而跟随她的宫女最后也自缢身亡,皇上也没有让人查死因,不过端嫔虽然被贬为庶妃,皇上最后还是以嫔位厚葬了端嫔,葬在景陵。
康熙三十六年三月二日,密贵人生下一个小阿哥,皇十六子,皇上赐名胤禄。
而康熙三十六年三月底,怀胎五月的敏答应早产,胎儿没能存活。
先前关于徐贵人是被诅咒之人的传言已很少有人提及。
……
徐香宁的手在四月初终于可以拆下固定的支架,恢复得差不多,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在雨天时偶尔会泛疼,目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扛重物,太医说要过几个月才能试着扛重物,所以她不能抱小豆丁。
张嬷嬷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能下床走路。
五月份,皇上下旨册封她为徐嫔,没有册封礼仪,只是让她的名字上了玉牒,内务府又分过来两个宫女,一个叫晓曼,一个叫静竹。
更值得庆幸的是她的眼睛开始感受到微弱的光,太医说她的眼睛在慢慢恢复,假以时日,她的眼睛或许能慢慢看见东西,可以每日拆下纱布一个时辰,适应光线。
密贵人在三月份生下十六阿哥,皇上迟迟没有说把孩子记在谁的名下,不过倒是有人先提前跟皇上说她们没有抚养小阿哥之意,一个是佟妃,一个是德妃,德妃自己的孩子就很多了,无暇再抚养其他孩子。
永和宫也开始重新修建。
六月底,徐香宁的眼睛视力恢复了百分之二十吧,她拆开纱布,每日站在廊下看院子里的树,年后才移栽过来的一棵石榴树跟两棵苹果树似乎成活下来了,绿叶翠绿,随着清风轻轻摇晃。
院子里绿色居多,连盆栽也是以绿色为主,四棵矮的迎松树放在墙角。
“小主,你今日想吃什么?”
小邓子过来问她。
“牛肉面吧,多些牛肉,不要放辣子。”
“嗯,奴才这就去膳房告诉他们。”
“小主,阳光太烈了,你还是把眼睛遮起来,太医说你现在还是不能见太多光。”
张嬷嬷出来。
眼睛视力恢复一点后的徐香宁才看清张嬷嬷的伤势,除了手臂有烧伤,小腿也有烧伤,后背也有,全身皮肤大概有百分之二十的烧伤,当初是死里逃生,逃出来后面对那些不断溃烂恶化的创口,又死里逃生一回,身上余下很多疤痕,张嬷嬷老说她变丑了。
“我回屋吧,不站在外面,等吃过午膳后我再遮起来。”
“也好,小主,赶快进屋吧,不然你的眼睛又要干疼了。”
徐香宁回屋。
还没等到牛肉面,皇上先过来了,她看到一个虚虚的影子走近。
“皇上,你怎么不让人提前通报一声?”
“能看到朕吗?”
“皇上,你怎么又问这个问题。”
“朕听太医说你的眼睛一日比一日好,朕想着这么多天了,该看到朕了。”
徐香宁笑了笑,主动搂住皇上的脖子,“才过去几天啊,上一次见皇上是在五天前,哪这么快,不过臣妾能看见一个皇上的人形了,这么近看皇上的话,是能看到皇上的俊脸。”
徐氏离得特近,康熙在徐氏唇上轻啄一下。
“用过午膳没有?”
徐香宁摇摇头,反问皇上。
“那皇上在这里吃吧,我吃的是牛肉面,让膳房的人多做一碗如何?”
“嗯。”
“皇上怎么有空过来,不用批折子吗?”
“抽空过来,折子等会回去再批。”康熙仔细一看徐氏的眼睛,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黑亮,不过不大聚焦,哪怕离他这么近,她眼里也是有一种失焦感,太医说她的眼睛最好的情况能恢复成以前的八成,若是恢复得不好,很可能就像此时这样,看什么都看不清,需要很近距离才能看到,按照徐氏自己说的,她目前看什么都是模糊的,都是只能看到一个形状,看到他时都是有黑影的。
他摸了摸徐氏的脸,这段时间,她瘦了,脸都不那么胖乎了,想来她还是很担心自己的眼睛看不见,好在恢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