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徐香宁醒来时, 皇上已经上完早朝回来,正准备叫她起来用早膳,她睁眼时正好见到皇上坐在床边,手离她的脸很近, 刚睡醒, 还没开嗓,声音沙着:“皇上, 几时了, 我好像肚子饿了。”
“所以你要不是饿了,你还不一定在这个时候醒来是不是。”
她脑子还没彻底清醒, 没太听清皇上说的话,挣扎着起来,奇怪的是明明平时起身也用不到右手,偏偏右手骨折后,她却觉得平日起身要用到右手,所以起身总觉得艰难, 被皇上拉了一把,她冲着他露齿笑得灿烂, “真的饿了, 我要先吃饭。”
“先漱口。”
等洗脸漱口穿衣等一系列动作结束后, 徐香宁跟皇上坐在一块吃早膳,伺膳的奴才给他们夹菜, 送到他们嘴边, 她想吃什么就开口直说。
“其其格是不是得找个管教嬷嬷,她该学点规矩了。”
“其其格有皇上这个好阿玛惦记着是她的幸运, 是该学点规矩了,不过皇上, 我丑话说在前头,管教嬷嬷也得听我的,我要是不满意她教习的内容或者我觉得她教坏其其格,我可以让她走,到时皇上不许生气,不许觉得我在违逆你。”
这大清的规矩有些是糟粕,她不能让小豆丁什么都学,比如那些三从四德,以夫为纲的东西,规矩可以学,但要选着学,她还是希望小豆丁能有一点点自己的思想。
“嗯,听你的。”
“皇上,你太好啦,我会感谢你的,要不你今晚还是继续召我侍寝吧。”
康熙见徐氏睁着狡黠的眼睛,似乎又在想什么坏主意,昨晚是尽折腾他了,没泻到火,听徐氏这意思,她今晚能侍寝?腿在桌子底下被勾了一下,他愣了一下,板着脸说道:“别胡闹,好好吃饭。”
“好的,谨遵皇上训诫。”
吃过早膳后,他还是留徐氏下来,让她在他寝殿里待着,他今日还要见几个阿哥,没空陪她,反正她待得住,自己会看书,他让人去藏书阁去找一些书给徐氏。
今年北方严寒,粮食减少,百姓无非就是关心吃喝二事,吃不饱,他们难免动乱,几个阿哥大了,如今在朝都有职位,有什么事,他找他们商讨,交给他们一些事情做,也会找大臣们商讨。
可能是知道徐氏在等他,他耐心有限,尤其是听到胤祉毫无章法又冗长的发言时,于是打断,训斥他两句,胤祉从小在富贵天里长大,不知民间疾苦,太过天真。
最后他让胤禔跟胤禛负责北方运粮一事。
把他们送走后,康熙还是批了一会折子,一些请安说琐事的折子,他移交给太子胤礽帮忙回复批阅,忙完发现是申时初,天色还早,他想着要不跟徐氏去溪春园逛一逛,他回去寝殿去叫徐氏。
徐氏果然在看书,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前,面容恬淡,抬头时冲着他露出笑容,这一笑像是春日化雪般的温暖。
“朕带你去溪春园走走?”
“哦,好啊,皇上,我看溪春园那边有一条长沟,我们能在水里乘船吗?”
“朕让人安排。”
徐氏放下书小跑到他身边,催促着他快走快走。
康熙扫了梁九功一眼,梁九功赶忙先走出去给徐贵人安排,然后又看一眼徐氏,觉得她穿得少,溪春园比较阴冷。
“穿多一点,穿太少了。”
徐香宁的右手受伤,等于是打着石膏,穿的衣服尽量以轻便宽大为主,冷的话穿一件大斗篷,没有袖子的那一种,只用在脖子处把带子系上,不过因屋内热,燃着炭,她把斗篷解下了,听皇上这一说,她让秋铃把斗篷穿上,还围了一条白色的围脖。
“这样呢?”
皇上没说什么,她就知道可以了,徐香宁老早就想乘船在那个长沟里划船,每次去那总能看到两艘木船停靠在那,无人行驶。
溪春园那边的长沟更像是皇宫里的护宫河,很长的一条,几乎横穿紫禁城一截面,水好像是从太液池那边流来的,太液池有荷花,水算不上干净透澈,但长沟里没有荷花,水面看上去很清澈,他们乘坐轿辇过去。
等他们到那时,船只还没准备好。
他们就到金鱼池那边走走,金鱼池边不止他们两人,还有襄嫔跟石常在,她们在喂鱼,见到皇上,她们赶忙行礼,同时眼里有一抹惊喜,大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皇上。
“皇上可要喂鱼?臣妾手里还有不少鱼食。”石常在问道,眼神羞答答地看向皇上。
“不用了,你们喂吧,朕跟徐贵人去那边走走。”
徐香宁看到石常在眼睛一下子就暗了,她跟着皇上走到另一边,总觉得如芒在背,回头看一眼,果然见到石常在愤恨的眼神,她没管那么多,走了一会后,就有小太监跑过来跟他们说船只跟船夫都准备好了。
他们又绕回到长沟放船的地方,其实十一月份的天挺冷的,尤其是在这种数目花草众多,又有水的阴凉地方,这船只并不大,勉强能装得下六个人,两个人在前头掌舵用木桨撑船,因皇上觉得四人坐在船里面狭窄,便让梁九功他们在后面那一艘船,这艘船除了船夫只有他们两个。
“水凉,别把手放进去。”
康熙见徐氏不听,非要把手放进水里拨弄,他无奈地看着她。
“皇上,其实不算特别冷。”
这水清澈,波光粼粼,鼻间尽是水汽的湿润清香,她在船头,靠着船边,左手伸进去拨弄水面,船走得不快,周围又安静,感觉心一下子都静下来了。
“别往前倾了,小心掉进去。”
徐香宁回头看皇上,她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唠叨,“皇上,这水大概有多深?”
“十尺左右。”
两米深,不算特别深,她继续玩水,见皇上坐得端正,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定定地看着她,他眼神深邃,又很专注地看着,看得她都不好意思跟他直视,避开视线,恶作剧般往他脸上拨了一点点水,拨完后问他凉不凉。
“你过来。”
“臣妾不要。”
徐香宁湿润的手往他脸上掸水,见他皱眉,她乐得直笑。
“徐香宁,不要闹了。”
“好好好,我不闹。”徐香宁坐过来,在他**双手扶在他膝盖上,半跪着面朝着他,昂着头看他,见他的脸上有水珠,她拿手帕替他擦拭。
离得近,康熙看到徐氏洁净白皙的脸庞,嫣红的唇,她眼里闪着的笑意,她简简单单的,就这样就很开心。
“开心了?”
“开心。”
“就这样就开心了?”
“当然,只要能跟皇上在一起,臣妾怎么样都开心。”
“就会拍马屁。”
康熙说完就捏着徐氏的下巴,低头吻下去,徐氏狡猾,不肯张嘴,他进不去,他捏一下她的肉脸,她吃疼才张开,顺利进去后,她又躲着不愿他勾着舌头,他只能追着她。
徐氏是学会换气了,所以可以吻得更久。
这个姿势也很方便接吻。
站在水沟桥上的襄嫔跟石常在隔着一定距离,看到皇上跟徐贵人亲吻时,她们都惊住了。
“姐姐,你看……皇上他……”
石常在捏紧手帕,看着前面的两艘船,尤其是看着两人吻得缠绵,徐贵人跪在皇上膝盖间,那样子太过刺眼,皇上……怎么能在外面干这种事,他怎么能这样吻徐贵人,这可是在外面,虽然人不多,可终究是在外面,徐贵人太下贱了,没有一点矜持,敢在外面勾皇上。
“姐姐,皇上他……怎么能这样?”
襄嫔也看着前面,随着船只越驶越远,她们也看不清在船上的人,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吻多久,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皇上跟徐贵人感情非常好,如胶似漆的,她知道徐贵人得宠,但不知道是这么个得宠法,皇上平日里严肃正经的一个人,被徐贵人勾得都在外面做这么不矜持的事,皇上何时这样热烈地吻过她们,跟她们的床事也是平平淡淡的,哪有今日看起来那么有兴致的样子。
“别看了,回去吧。”襄嫔淡淡道。
“姐姐,徐贵人太不要脸了,就是她勾的皇上。”
石常在忿愤,对徐贵人越发讨厌,“她就是下贱胚子。”
“妹妹,别说这些话,隔墙有耳,这不是在我们自己的房间,被别人听到怕是会治你的罪,徐贵人她得宠是她的本事,皇上如今这么宠她,我们不要触这个霉头,平日里对她态度好一些。”
“凭什么?她比我们都晚进宫。”
“妹妹呀,这宫里进宫早晚是最不要紧的,得宠是最要紧的,有子嗣也是要紧的,进宫早又如何,入了皇上的眼才是关键,也不是人人都像徐贵人那么幸运,你看春小主,当时也很得宠,可是昙花一现,她的美貌都不让皇上驻足,徐贵人却能得宠这么久,想来也是有她的本事,你看几年前的大选,选进宫的那几位没什么机会侍寝,多的是侍寝一两次被皇上忘掉的人,好歹我们陆陆续续有宠,还是要知足,不是人人都是徐贵人。”
石常在没襄嫔那么想得开,尤其是见到如此冲击的画面后,她回到永寿宫后见到她的贴身宫女芍药,莫名觉得芍药跟徐贵人长得有些相似,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让芍药跪下。
芍药很快跪下。
不能打脸,打脸一下子就被人看出来了,石常在让芍药把衣服都脱了。
“小主……”芍药抬头,眼神乞求。
“脱不脱?”石常在恶狠狠地说,“不脱,我打发你去慎刑司。”
“奴婢脱,奴婢脱。”
芍药把衣服脱了,跪在冰凉的地板上。
屋内没有燃着炭,又是十一月份,天冷得很,芍药很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被冻到有些哆嗦。
这宫里其他人都是默默做自己的事,没敢多看这边,石常在苛待惩罚身边的奴才已经不是第一回 第二回,他们作为奴才已经知晓石常在的个性,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装作不存在,不然接下来受惩的是他们。
石常在看着哆嗦受冻的芍药,心情这才好一些,她边喝着热茶边看着芍药。
“不准哭哦。”
“奴婢不哭。”
“不哭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石常在心情好转了,便让芍药起来,亲自给她穿上衣服,“你不会怪我吧?”
“奴婢不会。”
“不会就好,今日我的晚膳,你可以分一半,今夜也不用你守夜,你可以好好睡一觉,乖芍药,你是我身边的大宫女,我唯一信任的人,我只是今日心情不好。”石常在捧着芍药的脸,柔声道。
芍药点头说她知道的。
石常在抱住芍药,拍拍她的后背。
……
另一边,徐香宁跟皇上坐完船就回去乾清宫了,一起用了晚膳,一起沐浴,后又一起回到**,她今日没洗头,早早把头发都挽起来,一切安定下来后,见皇上盯着她,没等她开口,他就吻上来。
没完没了了,今日下午不是吻了挺久,她的舌头感觉还在发麻,他怎么又吻上来了,这右手受伤,左手推拒无力,听到他问她要怎么好好答谢他时,她想着她的右手基本上不能动,只能曲在胸前,等于是有一层阻碍,正面肯定不行,背面的话,其实她躺着也不方便,这古代没有石膏这东西,基本上靠着竹木棍固定,稍有不慎可能会碰到,她平日里都是尽量小心。
她小声地说了几句,说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皇上。
“你怎么还想着这个?”
“因为没做过才一直想着,要是做过说不定就不会想了,不然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睡觉吧,皇上,你就忍着吧,反正我没事。”
“你不是来葵水了吗?”
“哦,我倒是忘了。”被亲懵了,她忘了她来葵水,她想起刚才她还用上月事带,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那我们还是睡吧,什么都做不了。”
“用手。”
“我左手不灵活。”
康熙都没想到自己会跟徐氏在**说这些,还是他主张,以前哪里想过什么手不手的,都是规规矩矩的,他发现他真是被徐氏带坏了。
“皇上,快睡觉吧,不早了。”
“朕明日不早朝,休沐。”
“听不懂,听不到,我要睡觉了。”
康熙被气笑了,他怎么就上了她的当,一天期待着,结果期待落空,他捏了捏她的肉脸,“朕要是身子不适也都是你害的。”
“呸呸呸,皇上别乱说话,你身子好的呢,健健康康的,我跟你说你平日里别老坐着,该走走还是得走走,还要打拳,也要骑马射箭,这样身子才会康健,多动动总没有坏处。”
“不想听这些,朕要睡了。”
康熙还是躺下去,拉徐氏也躺下去。
“皇上,你没生气吧?”
“没生气,快睡。”
徐香宁躺下去也觉得不安生,生怕皇上生气,其实可以不用手,换另外一种方式,她凑过去在皇上耳边小声说一句。
到最后,康熙还是如愿一次,搂着徐氏甜滋滋地睡觉。
……
这又快到年底了,怜珊跟怜瑚两人忙着给小豆丁制作新衣,说是过年要穿着新衣裳才行,从褂子,对甲,袄子到鞋袜都要弄两份,都是红色的,所以红色的丝线棉线这几日缺得很,内务府那边也缺,大家都想着裁剪红色新衣,讨个喜庆。
领月例的时候,秋铃去内务府只要到一小捆红色的棉线,回去时气呼呼的,一问才知道要不到红色棉线。
“用别的颜色也行,这红色棉线少了就少了,这宫里都少的话,秋铃,你不应该生气,这脾气得收着点。”
徐香宁怕她得宠,底下这些人反而仗着她得宠而趾高气扬,目中无人,从而得罪宫里人,平日里还是低调谦卑一点好,“你们都记住了,我虽然得宠,但我只是贵人,你们不要在外面仗着我的势去耀武扬威,贵人位份的月例有多少东西是多少东西,只要没少,你们都不应该下脸子,要是多了,你们都得好好感谢别人,别动不动就生气,不是什么东西都该是我们的,明白没有?”
她凝着脸扫了一眼秋铃等人,秋铃跟怜珊怜瑚几人都是她得宠的时候跟着她,没吃过苦,年纪又不大,做事难免毛躁许多,她得再三提点警醒她们。
小邓子跟张嬷嬷都是从她是答应的时候跟着她,也算是吃过苦的,行事比秋铃她们要稳重许多。
“小主,奴婢知道了。”秋铃回道。
“不要嘴上说知道,我要你们都把我的话放在心里,不要光说说,我若是发现你们在外面狐假虎威,没有守规矩的话,我不会轻饶你们的。”
秋铃等人跪下说不敢,她们一定会谨遵小主教训。
“好啦,起来吧,在我们宫里可以自在一些,不用那么多规矩,但是在外面还是要小心一些。”
“知道了,小主。”
等秋铃她们一走,张嬷嬷过来替她捏肩膀,有些欣慰,“看到小主这样,嬷嬷很欣慰,小主刚进宫时,原先我还觉得小主年纪小,不懂规矩,是我看错了,小主是有自己想法的人,秋铃她们的确被惯坏了,是应该好好说一说。”
“我虽然得宠,但这宫里嫔妃众多,身份比我要高,我还是希望她们能小心谨慎一些。”
“我也会监督她们的,小主别太担心,她们学过规矩的,今日是不是要请太医过来给小主看看手?”
“不用去请,他们知道要过来的。”
徐香宁有些累了,刚想回**休息一会时,小豆丁又跑过来,她如今是能走能跑能跳了,小孩子的精力旺盛,一刻都不消停,皇上给她请的教习嬷嬷也教小豆丁一些规矩,大多是礼仪方面,她觉得还可以,就让教习嬷嬷每隔三日过来一次,教上一个时辰,本来今日是康嬷嬷过来的日子,不过康嬷嬷生病了,告假没有过来。
这个小屁孩就只顾着玩乐了,如今想要老老实实坐着写几个大字,她都有点坐不住,好在她是怕她的,她只要一板脸,她就乖乖地写一会。
“额娘,我能去景仁宫找胤禑玩吗?”
这宫里跟小豆丁算得上年纪相仿的只有十五阿哥还有敦格格格,不过敦格格格还有自己的亲姐姐温恪格格,小豆丁再亲都亲不过两人同父同母的亲姐妹,所以能跟小豆丁玩在一起的只有十五阿哥,只是十五阿哥眨眼间都快六岁了,即将上书房,阿哥要学的东西多,不会每日跟她一起玩。
“要叫哥哥,不能直呼他的名字。”
“可我跟他一起高。”
小豆丁长得快,也长得高,十五阿哥比她大两岁,但跟小豆丁一样高,还比小豆丁瘦弱,平日里小豆丁总不把十五阿哥当成哥哥。
“他比你早生出来,你要叫他哥哥,一样高也要叫他哥哥,别让额娘重复说这个问题,你不能突然去找他玩,要是去找他,你得先提前跟额娘说,额娘让人去德妃娘娘说,这样你才可以去景仁宫找他一起玩。”
小豆丁趴在她**,有些不高兴。
“额娘,十五哥哥前几日跟我说他要开始学骑马了,我也想学骑马,额娘,我能学骑马吗?”
“等你年纪再大一点再说,你哥哥快六岁了,你才三岁,等你六岁的时候再说好吗?”
徐香宁是不大放心小豆丁三岁去学骑马,尽管知道有人守护,但还是不放心,她的身高都比不过小马,怎么骑,力气小得很,连缰绳都握不住,她从马背上摔下来过,知道马匹是不大受控的,再娴熟的骑术都压不住一个不受控的马,等她六岁的时候,她或许可以考虑跟皇上说让她去学骑马,不过肯定要有人在两侧保护她。
“好吧,额娘,你是不是累了?”
“额娘想睡个午觉,要不你陪额娘一起睡?”
小豆丁立即拒绝说她不要,她要去玩陀螺。
“你去玩吧,额娘去睡觉,等额娘睡醒,额娘要教你识字。”
“知道了,额娘。”
小豆丁又很快跑开。
徐香宁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孩子还要健康就好,她去睡午觉,睡醒后张嬷嬷说穆察太医在外面等她,给她复查骨折情况,已经两个月了,这手是能稍微小幅度动一动,但仍然不敢用力,握拳都不敢。
“贵人这伤势快好了,等骨头慢慢愈合。”
“还要多久?”
“三四个月吧,贵人当时伤得重,不是轻伤。”
言下之意是没那么快好,徐香宁也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古代这医疗技术可能是一百天的两倍,她让太医再替她把把脉。
“贵人脉象平稳,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小邓子,送送穆察太医吧。”
“微臣告辞。”
太医一走,徐香宁转了转酸胀的脖子,总觉得落枕了,她在屋内还能听到鞭子抽在地上的声音,想来是小豆丁又在抽陀螺,她让秋铃把小格格叫过来,跟她说要学习了。
小豆丁被带回来时是不情不愿的,大冷天的,两颊冻出高原红,她摸小豆丁的手,冰凉冰凉的,她把暖手炉放在她手上,“玩那么久,不冷吗?”
“额娘,我不冷,我还觉得热。”
“不冷就好,冷的话要多穿衣服,去把你的小书桌跟小凳子搬过来,额娘要教你写字背诗了。”
小豆丁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老实去搬她的小木桌,不过刚学了一会,小豆丁就困得眼皮都睁不开。
这孩子玩的时候精神贼好,学习的时候就困了,她也没法把她叫醒继续学习,只好把她抱起来,抱回屋里睡觉。
……
冬至,一大早,天蒙蒙亮,徐香宁就被从温暖的被窝里拔起来,因为今日一众小主要去天泉寺拜佛,张嬷嬷给她梳头,连秋铃也起来收拾今日要用到的东西,暖手炉披风斗篷之类的。
生怕她受冻,张嬷嬷给她穿了好几层。
天泉寺是在京城,但在皇宫外,从皇宫过去要半个时辰吧,因为天泉寺在地势高一点的地方,要攀一百八十层台阶,此次过去是为江山社稷祈福,是由太后带领着她们。
过了一炷香的时候,徐香宁跟安嫔她们从永和宫出发,走到顺贞门口后才乘坐马车,她跟马贵人一辆马车,在马车上,马贵人跟她聊天,说到章佳氏的敦格小格格生病之事。
“敦格小格格生病了?”
“是啊,病了好几天,小孩子身子弱,很容易生病,尤其是大冷天,稍有不慎就感染风寒,这宫里一到冬日就有不少人生病,你家小格格也小,要注意一些,小孩子是万万不能受冻的。”
徐香宁附和马贵人的话,“是啊,小孩子体弱,一受冻就不得了。”
“可不是嘛,我去看了敦格小格格,咳嗽得厉害,就病了几天,感觉都瘦了一圈,原本小格格要种痘的,现下也不敢去种痘,只能等病好了再说。”
一说到种痘,徐香宁倒是忘了古代有天花这一绝症,为了防止天花,康熙早在十几年前提倡种痘,小孩子要种痘,一两岁怕身子抵抗力弱,不会这么早去种痘,到了五六岁才去种痘,敦格小格格六岁了,正是去种痘的年纪,不过种痘也有风险,她想到小豆丁五六岁去种痘,心就莫名揪起来,养小孩真是不易,种种难关,要一关一关地过。
“徐贵人,你有想过再生一个阿哥吗?”
徐香宁看着马贵人,笑道:“我倒是盼着生一个阿哥,只是没怀孕,我也没有办法,这种事只能听天由命,看机缘,机缘没到,想生也没有办法。”
“说的也是,不过妹妹有宠,应该就有好消息了。”
“嗯,希望吧。”
徐香宁怀念跟春喜在一起的日子,说话做事都可以随心,不用从心里防备,她们同为答应时干什么都是一起的,马车也是她们共乘一辆,如今春喜是庶妃,连去上寺庙拜佛的机会都没有,一般宫里有什么活动都不会带上庶妃,除非她们身份本就尊贵,家世优越,比如小赫舍里氏。
她掀开帘子看外面,外面的百姓都在站在两侧,中间留出一条大空道给马车行阵行驶,都在好奇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又放下来。
马贵人抱着暖手炉。
徐香宁跟她视线对上时,打破无人说话的尴尬气氛,“这么快又过去一年,时间过得真快,姐姐还记得是哪一年进宫的吗?”
“当然记得,我是十九年就进宫了,在宫里当了两年宫女,小选才当上小主,我是十三岁进的宫,如今我都三十岁了,时间的确过得很快。”
徐香宁有些诧异,马贵人都三十岁了,她看着很年轻,她以为才二十几岁,跟她差不多,没想到大她这么多,她看着年轻,比宜妃看着都年轻,宜妃好像也是三十岁,她也没想到马贵人先进宫当宫女,在宫里都待了十七年,她入宫才七年。
“姐姐瞧着很年轻,我还以为只比我大一两岁。”
马贵人长相虽称不上精致,但清秀,她身上有一股淡雅的气质,她始终没法把她跟争宠的人结合起来,看面相总觉得她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
“妹妹真是……嘴甜,我哪里只比你大一两岁,我脸上的皱纹那么多,你看我的手。”
徐香宁目光落在马贵人的手上,她的手比她的脸更显年纪。
“我的手都苍老许多,妹妹的手才是芊芊玉手,软嫩细腻,我都不好意思把我的手伸出来跟妹妹的比。”
“我比较懒惰。”
马贵人笑了笑,轻声说:“妹妹是有福之人,我这双手是当宫女时操劳的,之后当了小主也改不了操劳命,什么都喜欢亲手弄一弄。”
“姐姐是勤劳之人。”
“还没到吗?”
“快了吧。”徐香宁觉得马车行驶速度有所减慢,应是快到了。
过了一刻钟,她们到天泉寺山下,之后又登台阶,一百八十个台阶其实不是很高,徐香宁不觉得累,不过到了寺庙后觉得冷,凉风嗖嗖的往脖子里灌。
今日天泉寺只招待皇家,自然没有其他老百姓在寺庙里,住持们纷纷出来迎接太后等人,领着她们先上香,先在外面的大双耳铜炉插上香,后在里面的大大小小的铜炉里插上香,几乎是每一尊佛香前都要插上一炷香,三跪九叩一次,等上完香后,她们又到大佛堂跪着听住持们念经。
到了晌午,她们吃的是斋饭,全是素食,徐香宁口重,不喜欢吃清淡无油无盐的食物,可出家人不喜浪费,她们不可以把食物剩下,所以她是硬逼着自己把那些饭菜吃完,只是她是吃完,对面有一个小主吃吐了,直接干呕起来,她一看对方那张异域的脸,便知道那人是敏答应,皇上带回来的草原姑娘,比起格根塔娜公主,敏答应五官更深邃,鼻梁是直接耸起,格根塔娜公主五官虽深邃,也有一双浅色眼眸,但融合起来是不和谐的,但敏答应五官不是特别协调,鼻梁太高,鼻子又大,让人一眼注意到她的大鼻子,样貌其实比不上格根塔娜公主。
大家安安静静吃饭,有一人干呕自然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几乎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敏答应身上,敏答应自知自己犯错了,站起来认错。
太后没说话,荣妃只能先开口:“敏答应若是身子不适,就先回后阁休息吧。”
“谢谢娘娘,后阁怎么走?”
敏答应太过直接,人看起来傻傻愣愣的,直接问后阁怎么走,问出来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其他人都偷笑了,她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又改口说:“算了,我还能撑住,我先不休息了。”
其他人又笑了。
荣妃也知道对方从草原过来的,人真是傻的,她也不觉得对方自称我有什么不对,她直接进宫,被封为敏答应,没学过规矩,说话做事还是大大咧咧的,于是她没计较,“敏答应去休息吧,来人,带敏答应去休息。”
有一个和尚过来给敏答应领路,敏答应只能带着侍女离开。
其他人继续吃斋饭,直到吃完,她们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祈福,自然不能有所怠慢或不尊重佛家,再不好吃都得吃完,除了敏答应那一份。
吃完斋饭后,她们稍作休息又去佛堂听住持念经。
徐香宁跪到双腿有些发麻,看着前面的佛像,倒是虔诚地闭上眼睛,心里默念几遍小豆丁身体健康,平安长大的心愿。
过了一个时辰才结束,徐香宁被搀扶起来,临走前,她们又去上了一炷香才离开,上了马车,到了半路上时,马车忽然停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马贵人也很疑惑,不知为什么停了。
徐香宁让小邓子上前去打听打听,打听不到就算了,反正也只是等,不过小邓子没打听到,过了一会儿就有人传话下来,停下来的原因是他们一行人把敏答应忘了,把她遗落在天泉寺,这会正派人去接。
不过停了一刻钟,马车又开始慢慢行驶,不知道人接不接到,敏答应去后阁消息,大家在前头念经拜佛,跪一个时辰总是累的,人疲惫的时候总是没空想其他东西,敏答应刚进宫,估计没几个相熟的人,自然也没人记得她在后阁休息,于是把人落下了,好在半路不知是谁想起来。
这一天下来,徐香宁也觉得累,这膝盖是真不经跪,回到秋水宫后,她发现她膝盖有一点点淤青,不严重,就是一摁下去有点疼,张嬷嬷是又给她暖手炉给她敷又是给她揉按,她舒服多了。
第二天,徐香宁正在陪着小豆丁听康嬷嬷上课,康嬷嬷是比较严厉的,小豆丁上课时不敢乱动,她听着张嬷嬷讲一些道德礼仪之类的东西,只是听听,没放在心上,上完课后,小豆丁忙不迭跑去玩了。
“小主……”
“怎么了?”徐香宁抬眸看了一眼进来的小邓子。
“小主,奴才听说敏答应有孕了。”
“有孕了?”
小邓子点头。
从十月份初回宫,皇上可能也只是叫敏答应侍寝过一两回吧,到现在十二月中旬,要是真的有身子也才两个月,太医能把出来喜脉吗?不是三个月才能确切地把出来吗?
“请太医过来瞧过了?”
“听说是请了太医来看过,消息这才传出去。”
“怀了就怀了,等消息确定后再让人给敏答应送点贺礼,这会不着急,小邓子,你是越来越能干了,消息变灵通啦。”
徐香宁笑着看小邓子,被夸的小邓子有些难为情,“小主,你别夸奴才,奴才只是做份内的事情。”
小邓子消息灵通其一是因为自家小主得宠,其它宫的奴才,乃至御前的人都愿意跟他交换一些信息,以此来讨好他,二是他自己也开始在宫里有人脉了,为自家小主收集宫里的信息是必要的,免得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缺银子记得跟我说。”
“奴才知道了,奴才去忙活了。”
小邓子躬身退出去。
密贵人怀孕六个月,这敏答应怀孕两个月,宫里还是有人陆陆续续怀孕的,皇上宝刀未老啊。
果然,敏答应怀孕的消息很快传开,说是怀孕两个月左右,月信没来了,听说荣妃她们给敏答应一些赏赐,徐香宁也跟着送过去一对耳坠跟一玉镯当做贺礼。
除夕前一天,皇上过来她这边,晚上睡觉时,他摸着她的肚子,说为什么她肚子还没有动静,明明她侍寝比较多。
徐香宁心想可饶了她吧,生孩子真不是一件好事,痛得要命,后面出生的孩子基本上没有夺嫡的希望,不过倒是能有个亲王贝勒的封号,也不会被雍正步步紧逼致死。
她不想再生,可是又不能避孕,她手伤了之后,侍寝其实不算频繁,孩子的话,还真是只能随缘,敏答应侍寝几回就能怀上算是易孕体质吧,底子好,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