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对三阿哥胤祉是恨铁不成钢, 特意叫来训斥,别人都没有跟那些草原姑娘搅合在一起,偏偏就他一个跟草原姑娘搅合在一起,三阿哥辩称人都送到他帐内, 他还能怎么办。
荣妃一口气闷在喉咙里, 上不去下不来,为何其它阿哥知道怎么做, 他却不知道, 搅合在一起就算了,竟然还要把人带回京城, 把皇上惹怒。
“你个蠢人,本宫到底为何会生一个这么蠢的孩子,八阿哥,十三阿哥比你年纪小,都知道克己复礼,戒色戒骄, 偏偏你光长年纪不长脑子,你要额娘说你什么好, 回去反省反省, 这阵子小心谨慎些, 别再惹你皇阿玛生气,不然额娘都救不了你。”
胤祉一走, 荣妃还在气头上, 一个阿哥都不这么不成材,她拿什么跟别人比, 且不说恵妃,连德妃都比不过, 德妃的四阿哥胤禛看上去都比胤祉成熟稳重。
“娘娘,别生气了,皇上只是说三阿哥几句,那蒙古王爷把人往三阿哥帐内塞,三阿哥年轻气盛,顶不住也正常。”贵嬷嬷为三阿哥说话,给荣妃揉揉肩膀。
“嬷嬷,你别为他说话啦,他就是被纵容坏了,其它阿哥为何没被骂,偏偏就他一个被骂,算啦,本宫不想再说他,徐贵人回来好几天了,听说受伤严重,本宫还没去看过他,明日要过去永和宫看看她,你先去备点人参鹿茸之类的药材,明日本宫拿去给徐贵人。”
……
徐香宁回宫第五天,迎来荣妃的探望,荣妃给她带了一些药材,说是给她补身子,她看到那些珍贵的人参鹿茸,恭恭敬敬地道谢。
送走荣妃后,张嬷嬷问这些药材能不能用。
“叫林太医来看看,没什么问题就收起来,等需要用的时候再用,都是一些珍稀药材,为什么不能用,荣妃敢送过来应该没事。”
“小主,午膳想吃点什么?”小邓子进来问道。
徐香宁头疼,每日吃什么挺让她烦恼的,她伤得重,屋里的人为了不让她留疤,都不让她吃太重口的食物,每天清汤寡水,吃得她都腻了,她想了想说吃牛肉面吧。
“奴才这就下去安排。”
过了半个时辰,她才吃上这牛肉面,张嬷嬷在一旁帮她掌勺拿筷,这汤上面只有一点点油星,上面撒着不少葱花,最上面的牛肉片铺满一整碗,她喝一口汤,有一点点胡椒粉味,不呛口,更多是牛骨炖出来的清甜味,咸度正好合适,不再是没有盐味的汤。
“这牛肉面是谁做的?”她问小邓子。
“是御膳房的郑师傅。”
“打赏他二两银子,跟他说这牛肉面我很喜欢。”
“奴才知道了,小主喜欢就好,这几天小主胃口不佳,奴才还怕小主不喜欢呢。”
她胃口不佳还不是能吃的膳食太过清淡,她又是一个重口的人,不过毕竟伤势要紧,她也不想她的伤口恶化或是留疤,只能先委屈自己的肚子。
“小邓子这差事当的是越发顺当了。”
被夸的小邓子腼腆地笑了笑。
“他还害羞上了。”秋铃挪揄道。
小邓子抬头瞪秋铃一眼,秋铃立即跟她告状,徐香宁轻笑,一边看着他们打趣玩闹,一边吃面,吃完面后她打算陪小豆丁玩一会消消食,见一旁的迎蓉似有话与她说,她便让怜珊跟怜瑚陪着小豆丁玩,她跟迎蓉到她的房间说话。
“小主,奴婢想留在宫里,奴婢不想出宫,奴婢的家人虽在宫外,但奴婢这十几年在宫里,跟他们联系很少,奴婢的爹娘已不在了,奴婢的哥哥也娶妻生子,奴婢与他们的关系怕是淡薄许多,奴婢已经习惯在宫里的生活,所以还请小主别把奴婢赶出去。”
迎蓉语气哽咽,跪下来磕头,眼泪如豆子一般掉下来。
徐香宁赶紧把她扶起来,握着她的手,“你若是不愿出宫,自然是最好的,自从你跟着我后,你待我之心,我能感受到,有你在,我放心许多,尤其是你把小格格照顾得很好,你想要出宫,我这个主子还舍不得呢,你若是不愿出宫,我让张嬷嬷跟内务府的人说,只是我想让你想好,这会不出宫,往后可就没有出宫的机会了,这宫里终究是规矩多,条条框框,比不上宫外自由,你爹娘虽然不在,但好歹是有家人,我需要你想明白,考虑周全,而不是一时做出匆忙的决定,你明白吗?”
迎蓉语气坚决,若是她先前在膳房干活,她都盼着二十五岁出宫,可自从她跟着自家小主后,她从来没不盼着出宫,这十几年来,她也已经习惯在皇宫的日子,宫外再自由都与她无关,她已经是属于这紫禁城里的一个小小宫女,她肯定道:“小主,奴婢想得很清楚,奴婢想留在宫里,奴婢想看着小格格长大。”
“你想清楚就好,剩下的你跟张嬷嬷说一声,到时候张嬷嬷会跟内务府的人说的,好迎蓉,我身边有你们是一大幸事,只希望能够继续护你们周全。”
徐香宁拍了拍迎蓉的后背,眼眶微红,她何德何能能有这么一群忠诚的人护着她。
“小主,你别哭了,奴婢去看小格格。”
说完,迎蓉就转身跑出去,比她还不擅长煽情。
未时三刻,她刚睡午觉起来,张嬷嬷就跟她说洪公公过来,说是皇上要过来跟她一起用晚膳。
“那洪公公有说皇上想吃什么吗?我们让膳房的人提前准备。”
“洪公公没说。”
“那给皇上准备什么?”
皇上倒是什么都吃,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的,他一过来这边,她们就得想为皇上准备什么,不能怠慢皇上,徐香宁开始忧愁,她今晚还是想吃牛肉面,没吃过瘾,寻思着要不要也为皇上准备牛肉面,在面上多加卤肉牛肋排之类的,再准备点小菜,应该也挺丰盛的。
她这么一想,叫来小邓子,跟他说一声。
小邓子犹豫,说:“小主,会不会少了一点,不够丰盛?”
“不少了,就这样准备吧。”
到了酉时末,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皇上才过来,一身驼绒色直地纱袍,红青色彩绣祥云纹锦缎褙子,京城已经步入秋日,天气凉爽,外穿无袖褙子暖和些。
皇上来得晚,这牛肉面早就做好了,用小炉子煨着汤,只需要把面下进去就好,这样面才不会坨了,皇上一来,张嬷嬷就忙活开了,下面的下面,摆膳的摆膳,不到一刻钟,牛肉面就摆上桌,还有一些小菜,酸萝卜之类的。
“就这些吗?”
“这些还不够吗?”
康熙习惯有十几道菜摆上桌,一下子见到只有一大碗面,还有一盘牛肉片跟排骨,加上两道小菜,这一餐一看就很简略,他担心膳房的人苛待徐氏,不过显然徐氏不这样觉得。
“皇上,你快吃吧,很好吃,这郑师傅厨艺不错,这汤是用牛骨熬的,很鲜,也没有异味。”
康熙见别人给他舀汤麻烦,那宫女是徐氏身边的人,到底不是他宫里伺候的人,伺候不算很完美,他自己接过汤勺,亲自喝一口,喝下去觉得味道还不错,的确没有异味,只有淡淡的胡椒味。
他瞥了一眼徐氏,她的右手受伤,不能自己吃东西,得由旁人照顾,吃得很慢。
“好吃吗?”
“还可以。”
“那皇上你多吃。”
事实上康熙吃掉一整晚面,牛肉片跟卤肉也吃了不少,饱腹感很足,偶尔吃点不油腻清淡的单样食物其实也挺好的。
沐浴后,康熙躺在**,徐氏没受伤的左手摸他的肚子,像是找到好玩的玩具一样,笑得跟一只偷腥的猫一样。
“皇上,你腹肌没有了,只有肚腩。”
“什么是腹肌?”
“就是肌肉。”
康熙还是一知半解,不知徐氏是哪里来的形容词,不过他是听出来徐氏说他胖了,肚子有肉,吃多了肚子撑起来,他每次来徐氏这都能吃的比平时多,“时辰不早了,该睡了,让人熄灯下帐帘。”
“嬷嬷……”徐香宁唤了一声,让张嬷嬷把烛火吹了,顺道把床帘放下来,她右手伤了,干什么都不大方便。
躺下来后,她跟皇上说让皇上别碰到她,不准乱动。
“你以为谁都是你,睡没睡相,朕何时睡觉乱动过。”
康熙觉得自己睡觉是很老实的,不像徐氏睡觉时还会挤过来或者把腿搭在他身上。
“我只是跟皇上说一声,免得皇上碰到我的手。”
“ 太医怎么说,何时能好?”
“不知道,可能要几个月吧,我总觉得手痒痒的,不知道是不是药草敷多了,老闷着把手闷痒了,又疼又痒。”
“明日叫太医过来看看。”
康熙跟徐氏说闲话时心情总是不错的,徐氏不怎么怕自己说错话,没那么小心翼翼,有时候他找个人说话是很难的,没人会跟他说真心话,黑暗中他见到一条黑影升起来,“徐香宁,你把腿抬起来干什么?”
“拉拉筋,皇上不是还没睡吗?我动一动总可以吧。”
“你吓朕一跳。”
“皇上才不会被这个吓到。”
“你可赶紧睡吧,时辰不早了,朕明日还要早朝。”
“好好好,我不动,皇上,你睡吧,我不吵你。”
身旁的人安静下来后,康熙才睡着。
……
一大早,梁九功屏着呼吸,站在床边小声唤一声,“皇上……”
听到声音的康熙坐起身,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见她缠着纱布的右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胸前,他才松一口气。
梁九功见皇上醒了,赶忙把床帐勾起来。
张嬷嬷等人也上前替皇上穿衣,蹲下穿鞋,端来铜盆给皇上洗脸,一系列动作忙活完,送走皇上后,她们回头看睡得很熟的小主,都无奈地摇摇头。
徐香宁睡醒后还是找来太医看看她的手,一拆开纱布跟竹木,拿下敷着的药草,发现她的手起了满满的水泡,而且是晶莹剔透的水泡,表面的一层皮肤看上去没有完好的。
无论是前来的穆察太医还有站在一旁的张嬷嬷秋铃等人都倒抽一口气,因为看上去很可怖。
“这……这……”穆察太医受到惊吓,这徐贵人多受宠不言而喻,徐贵人在木兰围场那边受的伤,截至目前为止也过了快二十天,怎么突然一下子变成这样,“徐贵人,微臣可能还要找来其它太医前来探讨,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现在去找吗?让小邓子过去太医院吧。”
徐香宁看了一眼小邓子,小邓子立即跑出去,她坐着没敢动她的手,这药草是五日一换,这几日她觉得很不舒服,就很痒又很疼,感觉被缠着纱布敷着药草的地方很热,不停地散发热源,一拆开果然发现问题,她药理不是很懂,不过她知道应该是药草的问题。
这水泡密密麻麻的,她特别想一个个戳破,不过一戳破怕是会破皮流脓吧。
穆察太医也摸了摸水泡,又闻了闻药草。
药草的方子还记在徐贵人的病历档上,其实没什么不对,是治骨折的方子,穆察太医细细看一遍方子,等到曾太医跟王太医前来,三人一起商量,反正这药材方子不能再继续使用,得换别的方子。
当他们三人跟徐贵人说要换方子时,徐贵人倒没有责罚他们,只是说若是别的方子还不见效,她可能会告诉皇上,他们三人赶忙说一定会好好医治,无论是旧药草方子还是新药草方子,他们会先在无伤的人手上同时用用看,看会不会起水泡。
他们离开映月宫都同时松口气,好在徐贵人没有立即责罚他们,而是让他们戴罪立功,徐贵人这手要是治不好,他们可能项上人头不保,皇上绝对会唯他们是问。
他们三个人研磨药草时都没让其他人经手,都是他们自己在碾钵上碾碎,亲自送过来,给徐贵人重新敷上。
……
康熙是当日傍晚知道徐氏的伤变得严重,说是手臂上起不知名水泡,他又去永和宫看徐氏,她的右手臂被包起来,他看不到伤势如何。
“皇上,别担心,只是一些水泡。”
“你倒是心大。”康熙屡屡被徐氏的心大弄得哭笑不得,这明明是她受伤,她还反过来安慰他,“那群太医都治不好一个骨折,真不知道怎么招进太医院的。”
徐香宁没接他的话,她觉得她自己有点过敏体质,许是对什么药草过敏了,像是对花粉过敏一样,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什么过敏,太医若是没开错药方子,只是她体质特殊,她去责怪人家也没有道理。
“皇上,来用膳吧,别饿着。”
夜里,皇上还是在她这里歇息。
皇上昨日是规规矩矩,什么都没做,只在睡前跟她说了一会闲话,在她受伤后,皇上都是这般规矩,没怎么碰过她,她也乐得自在,毕竟是真受伤,也不想折腾有的没的,老实睡觉挺好的。
今日还是如此。
翌日,皇上还是早早离开。
过了五天,穆察太医过来查看伤势,这水泡是消下去不少,说明第二回 药草是用对了,继续用着就是。
……
眨眼间到了十月底。
贵人郭络罗氏的女儿皇六女被封为和硕公主,明年三月嫁到蒙古,嫁给博尔济吉特氏喀尔喀的一个郡王,比起荣妃当初嫁女时的剧烈反抗与跟皇上求情之类的动作,无论是贵人郭络罗氏还是恪靖公主都很平静地领旨接受了。
虽然平静接受,贵人郭络罗氏知道自己唯一的女儿要远嫁蒙古,心里还是难受,秋狝围猎期间跟她稍微熟悉一些后,郭络罗氏这几日过来找她聊天,脸上看上去还是很伤心,也很无奈,言语之中充满忧愁。
可能是她也有女儿,跟郭络罗氏聊天,把她也聊得郁闷了,尽管小豆丁才三岁,但她已经开始担心她的将来,是不是也如前面的那些公主一样远嫁抚蒙,一想到这,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
在贵人郭络罗氏还过来找她聊天时,她把她带出去走走,没待在屋内,去了溪春园的金鱼池喂鱼。
这金鱼池里面的金鱼一如既往肥胖,被养得好好的,不知忧愁为何物。
“这鱼能吃吗?”郭络罗氏问了一句。
“不能吧,观赏用的,这金鱼肉也不好吃吧。”
“没吃过怎么知道不好吃,要不我们捞一条上来,让膳房那边做做看。”
徐香宁笑着看郭络罗氏,“姐姐,快别闹了,真捞上来,怕是喂鱼的奴才说我们偷金鱼呢,你想吃什么鱼,跟膳房那边的人说,他们肯定会呈上来给姐姐。”
贵人郭络罗氏撇撇嘴,“也就近些日子,那些奴才对我才好一些,我又没有妹妹得宠,膳房那边的奴才才不会什么都听我的,是恪靖要出嫁,皇上心里愧疚,让那些奴才好好服侍我,平日里我哪受到这么好的待遇。”
怎么又扯到这个,徐香宁心里叹口气,说道:“既然改变不了,只能接受,姐姐也不要继续伤心下去,这日子终究是要过下去的。”
“小主,宜妃娘娘在后面。”张嬷嬷点了点她肩膀,徐香宁回过头,见宜妃朝这边走过来,待宜妃走近一些时,她屈膝行礼,“娘娘吉祥。”
贵人郭络罗氏也行礼。
“你们两个倒是有闲心,还来这里喂鱼,徐贵人,你的伤怎么还没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还不到一百天,骨折没那么容易好,不过娘娘,你看我脖子跟脸上的擦伤已经好很多了,开始慢慢退痂了。”
徐贵人凑过来,宜妃看了一眼,的确开始退痂,黑色的痂退下去,出现了一层粉红的新皮,就不知道会不会留疤,留疤应该也不大明显,太医给她开的药膏一定是极好的,不过徐贵人的脸不算特别漂亮,留疤与不留疤,她都不会变得很漂亮,倒是越看越顺眼,是一个有福气的长相。
“凑那么近干什么,一身药草味。”宜妃似不满地说了一句,一根手指推了推徐贵人的胸膛,不小心戳到她胸脯的位置,软软的,徐贵人的肉大概一大半长在她的胸上,见徐贵人乐呵地笑了笑,她翻了一个白眼,“傻笑什么呢。”
宜妃目光扫一眼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开口道:“听说恪靖要出嫁了,嫁妆准备得怎么样,需不需要本宫帮忙?”
“不用娘娘操心,恪靖毕竟是公主,她的嫁妆自然有皇上跟内务府操心,再不济还有荣妃跟恵妃,娘娘应该帮不上什么忙。”
徐香宁瞄了一眼贵人郭络罗氏,这话说得有点夹枪带棒,传闻宜妃跟贵人郭络罗氏关系一般,还真的是一般,看不出是姐妹的程度,这两人长得也不像,没有相似之处,她又瞥了一眼宜妃,果然贵人这话一说完,宜妃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一下子沉下去。
“是啊,本宫帮不上什么忙,荣妃跟恵妃掌管后宫,她们有权过问恪靖的嫁妆,本宫无权过问,自然也帮不上什么忙,妹妹只有一个恪靖这么一个女儿,恪靖一走,妹妹在后宫怕是会寂寞吧,幸亏本宫生的是阿哥,不是格格,不然也会像妹妹这样可怜。”
徐香宁顿时想远离战火,免得被殃及池鱼。
贵人郭络罗氏回击道:“再可怜也不会像姐姐失去十一阿哥,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样可怜,好歹我的恪靖还好好活着。”
啪的一声,宜妃气到直接扇贵人一巴掌,贵人的脸偏了一下。
“你的嘴巴不干净,本宫替你管一管,再乱说,信不信本宫撕烂你的嘴。”
贵人郭络罗氏气势弱下去一点,只是瞪着宜妃,捂着自己被扇的脸颊。
“本宫好心问你,你在这里阴阳怪气什么,你只是贵人,本宫是宫妃,随时都可以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别不知好歹!”
“是不是好心问我,娘娘心里清楚得很,若不是娘娘,我的阿哥不会死!”
宜妃气得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本宫都说过多少次了,你的孩子不是本宫害的,你为何不听本宫解释,非要把罪名安在本宫身上,你的阿哥生下来时也只有五个月大,什么死不死,五个月大的孩子都不是婴儿,只是胎儿,它本来就是死的。”
“如果不是你害我,它可以活下来的,它可以活到九个月出生,是你害我早产,我的阿哥才会生下来便是死的,明明就是你,你还不承认,是想减少自己身上的罪孽吗?好在罪孽报复在你的孩子身上,可喜可贺。”
徐香宁都没发现贵人郭络罗氏是这么会顶嘴的,气势这么凶的,这两姐妹看上去有深仇大恨,她感觉自己被动听了一条后宫秘辛,后退一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是没有办法帮她们两姐妹和好如初的。
宜妃忍了忍,第二巴掌还是没扇下去,气得直接转身离开。
贵人郭络罗氏神色同样不佳,“让你看笑话了。”
她赶忙摇头说没有。
“宜妃虽然是我的姐姐,但我们只相差四岁而已,我比她晚进宫三年,不过皇上喜欢她比喜欢我多,只是宜妃善妒,对每一个得宠的人都很不满,皇上那会又特别宠她,把她宠得目中无人,我也得宠过一段时间,结果遭到她的针对,我怀孕五个月,她却给我送来毒人参,我以为她是我的姐姐,不会害我,结果我吃了她送来的人参就早产了,我的阿哥才刚满五个月,是个阿哥,自此之后,我的身子就不能再生养,你说我该不该恨她?”
贵人郭络罗氏说起时都是带着恨意,只是徐香宁有点不想听到这些,她也解决不了两人的问题,知道太多反而对她没有好处,想要安慰贵人郭络罗氏,又无从安慰起,只能说一句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不说这些,这与你无关,我们继续喂鱼吧。”
好在贵人郭络罗氏自己调整过来了,又继续喂鱼。
喂了一会,她们就回去了。
徐香宁刚回到秋水宫,小豆丁就跑过来想要抱住她,不过被张嬷嬷拦住。
“哎呦,小格格,你额娘还受着伤,你可不能就这样冲上来,你额娘受不住的话又摔倒了,伤势变得更严重怎么办,你得小心点,别这样直直冲上来,知道了吗?”
小豆丁嘴巴像是挂着葫芦一样撅得老高,不过还是乖乖应话,说她知道了。
“来,额娘牵着你,今天是不是得学习了,除了玩还是玩,你什么时候想学习,额娘今日想教你学十个字。”
小豆丁肩膀立即耷拉下去,垂头丧气道:“额娘,我能不学吗?”
“不可以哦,你已经玩了好几天,额娘这几日都没盯着你学习,今日额娘有空,你必须得学,就十个字,你越快学会越快可以继续玩,你知不知道你那些哥哥们像你这个年纪,已经可以把三字经全都背下来了。”
“他们有这么聪明吗?”
“他们不是聪明,他们是勤奋,他们天天学习的,不像你,学一天玩好几天。”
今日接下来的时间,徐香宁都在教小豆丁识字,识字工程任重而道远。
到了傍晚,小邓子过来说今日是春小主侍寝,徐香宁回想了一下,春喜虽跟着去木兰围场围猎,但皇上没有召她侍寝,回来这么久,好不容易又召春喜侍寝,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
春喜被翻牌子,她自个也是高兴的,只是侍寝结束后,她以为皇上睡着了,她从慢慢贴近皇上,结果皇上喃喃一句:“徐香宁,别闹了,你还受着伤。”
一句话让她浑身冰凉,皇上何时知道香宁的名字,还叫得出香宁的名字,半睡半醒的时候还记挂着香宁受伤一事,皇上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从来没唤过她的名字。
春喜没有再靠近,离得远一些,见皇上还闭着眼睛,估计是快睡着了,意识不算特别清醒,把她当成香宁了。
上次在塞外也是如此,皇上几年前去塞外时也与她共骑过一匹马,不过没有教她骑马,只是与她共骑,她坐在前面,背后是皇上宽阔温热的胸膛,草原上的风呼呼吹着,疾驰的马,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有跟她一起抓着缰绳,握着她的手的人,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画面,她珍视的记忆,不过都是一场笑话。
皇上也能与香宁共骑一匹马,更能亲自教香宁骑马,香宁从马背上摔下来时,皇上那紧张的神情,立即夺走别人的马飞奔过去,这一切都说明皇上更在意的人是香宁,在意到他床边躺着别人,他还在记挂着香宁的伤。
她比不过香宁。
于皇上而言,她跟后宫其它女子大概没什么区别,皇上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没有几个,香宁是其中一个,香宁在皇上心中的份量比她多的多。
一句无意识的呢喃让春喜认清了,她爱的人对她没那么在意,还会把她错认成别人,他更在意别人,那个人是她的好姐妹。
她渴望的爱,渴望的感情终究是奢望了。
她想要皇上对她的在意,想要拥有一份特殊,选择避孕,放弃子嗣,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如今的她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爱,也没有子嗣,以皇上目前对她的恩宠,两三月被翻一次牌子,她再次拥有子嗣的机会怕是难上加难。
如今连密贵人都再次怀孕,有了阿哥,也有恩宠,只有她什么都没得到。
第二天,皇上醒来,不记得他叫错名字这事,春喜也当没有发生过,早早起来伺候皇上穿衣,皇上去书房批折子时,她也回长春宫。
走回长春宫的路上,她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
十一月份京城的天似乎灰蒙蒙的。
“玉晴,是我做错了。”
“小主,你在说什么?”
春喜还望着天,把泪意忍回去,重复一句:“是我做错了,是我天真了,我害了玉秀的命,什么都没换来,让你们跟着我吃苦,是我对不住你们。”
玉晴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安慰道:“小主,奴婢不觉得跟着小主吃苦,小主待奴婢很好,小主,你别多想,可是皇上说什么了?”
“没有,走吧,该回去了。”
春喜不再望天,看着前方的路,一步步往前走。
……
常常在过来找她,结果她什么都做不了,原本想踢毽子来着,被张嬷嬷制止,怕她摔倒,又摔到手怎么办,所以常常在无聊,于是拉着小豆丁一起玩,在秋水宫无聊,她又带着小豆丁出去玩。
徐香宁在屋内看书,过了一个时辰才听到小豆丁的笑声。
“常额娘呢?”
“她回长春宫了,额娘,你看。”
小豆丁炫耀似的拿出一个毛茸茸兔子形状的布娃娃出来给她看,手掌大的布玩偶,她看了看,应该是手工制的,外面的布绒摸上去很舒服,一捏还有声音,不知里面放了什么,像是放了一个小哨子在里面,肚子一捏瘪下去回弹的时候有声音,一看就是小孩子喜欢玩的东西。
“是常额娘送给你的吗?”
“不是,是,端嫔额娘送给我的。”
徐香宁一愣,看向一直跟着小格格的怜雪,“是端嫔娘娘送的?”
怜雪点点头,说常常在带小格格去御花园,在御花园碰到端嫔娘娘,端嫔娘娘送给小格格的。
徐香宁拿着那个兔子小玩偶,凑近闻一闻,除了布料原本的味道,并没有其它味道,除了肚子的位置,里面填充的东西应该是绒毛,摸上去软软的。
“额娘,我还没玩够,额娘,你把它还给我吧。”
徐香宁把小玩偶还给她,不明白端嫔为何要送小豆丁一个玩偶,小豆丁都三岁了,难不成端嫔还存着要把小豆丁抢过去抚养的心思吗?
“你能跟额娘说端嫔额娘跟你说了什么吗?”
“她陪我玩了,说了什么……她说我很可爱,说我很聪明,然后她还亲了我脸颊。”
“还有吗?”
小豆丁摇头说没有了。
徐香宁搞不明白端嫔,一个小玩偶而已,她若是把它丢掉显得她小题大做,小豆丁正玩得爱不释手,她把伺候小格格的人都叫过来,再次跟她们说不要让小格格跟端嫔单独相处,她们一定要盯紧一点,若是常常在想把小格格带回长春宫,她让她们阻止常常在,有什么事回来禀报她。
“额娘……”小豆丁把小玩偶凑近她耳朵,摁了摁肚子,玩偶发出哑哑的长声,小豆丁乐得咯吱直笑,很快又跑开,想捉弄下一个人。
当天晚上,她被翻牌子,她觉得奇怪,她还没好,牌子没挂上去,为何还会翻她牌子,定是皇上口头让她过去,只是她恰好来月信,原本想着不过去,不过转念一想,她受着伤,皇上不要她服侍,可能只是召她过去,于是她过去了,在皇上寝室内沐浴,被小心翼翼地照顾,受伤的右手没碰到一滴水。
等她坐在**看书时,皇上走过来。
“皇上,我先说,今晚我不能伺候你。”
“没让你伺候。”
徐香宁松一口气,“那就好,我也伺候不了,我葵水来了,我想我牌子我都没挂上去,皇上为何会翻我牌子,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跟皇上……”
她掰手指头,“好像也有十天没见了,等于是三十个秋,皇上是不是想我了?”
“你算数不错,一下子就算出来了。”康熙觉得徐氏脑袋真的装了很多东西,什么都好像知道一二,这算术不难,但她一个内宅后宫女子哪里学过这些,为何会算得如此之快,她到底是从哪里学的,明明平时看话本子比较多。
“那是,我很厉害的。”
康熙见徐氏微抬下巴,得意骄傲的样子,他俯身下去,攫住她的红唇,也小心跟她隔着距离,避免碰到她放在胸前的右手。
吻完后摸了摸她的红唇,结果被她一口咬住手指,她睁着潋滟的双眸含着他的手指,还顺带嘬了嘬,这……就知道勾他,明知道不能伺候还勾他,康熙气笑。
“你这是什么毛病,手指有什么好……”康熙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只是点了点徐氏的额头,“你呀,什么毛病都有。”
“皇上,吹去把烛火吹了,该睡觉了。”
“不看书了?”
“不能再看了,白天再看,晚上看伤眼睛,不对,你先去给我倒杯水,我渴了。”
康熙任命地去给她倒水,看着她喝完后还把水杯放回去,然后去把烛灯吹灭,只留一盏,把一层层床帐放下来,徐氏一如既往睡在里侧。
“睡吧。”
“恐怕还睡不着,我精神着呢。”
“闭上眼就能睡着了,快睡。”
她受伤,还来葵水,肯定不能伺候,康熙也不想折腾别的,让徐氏赶紧睡觉,可徐氏嚷嚷着睡不着,不困。
“那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啊,我就是跟皇上你说说话而已,皇上,你今日都做了什么?”
“上朝,去太后那请安,批折子,见了几个大臣,还有跟太子下了一盘棋。”
“还挺忙的,皇上,你困了吗?要不你睡了吧,别管我,我过一会儿应该能睡着。”
“头转过来。”
黑暗中,康熙凑过去,找到徐氏红唇的位置,顶开她的唇瓣,舌头伸进去,听到徐氏哼叫一声,他攻势更猛了,不过身子没贴着她,只是唇贴在一起。
吻着吻着,他发现不能解火,身子反而越来越热,关键是除了亲吻,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这个勾人的小东西。”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皇上怎么能骂我,我是绝对清白的,皇上召我过来,明知我受伤,什么都做不了,还召我过来,现在你看,能看不能吃,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
“是,怪朕,朕自作自受行不行,什么能看不能吃,别以为朕治不了你。”
康熙说着又吻上去,使劲勾着她,同时手在她后背抚摸。
最后也是聊胜于无,勉强过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