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是将朕当成了傻子?”

墨星澜眼眸暗沉,冰冷,看人时,似没有任何的温度,脸色也是难看得很。

乐望舒抬头,平淡如水的没目光对上那抹阴沉,依然用平而缓的语调道:“臣妾从未如此想过。”

墨星澜:“你醒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无声地告诉朕,在你的眼里,朕就是个傻子!”

他神情不太好,然说话的语气却很平静,就好似所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话。

然乐望舒却很清楚,这仅是表面的。

往日里那双总是盛着星辰的好看眼眸,此刻,似星辰陨落,一片暗沉,藏着未知的风暴。

小皇帝很生气。

乐望舒哪怕全身无力,没有什么精神,也仍还是认真地道:“我知道昨日你带来的海棠酥里,被下了别的东西,我想那并非是你所下的,或许你也是不知的,阴差阳错,被我吃下了。现在安王情况不明,大学士和我大哥也还下落不明,父亲此去,吉凶未定。我们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这种时候,能不节外生枝,就当尽量避免。更何况,我身为你的皇后,与你做那事,本就是名正言顺的。”

墨星澜看着她,万千情绪,复杂交织于眼底,半晌后,他忽地就笑了:“呵——”

这一声笑,嘲讽之意太过于明显,乐望舒眉头紧皱,微抿着唇。

她想,他应该是在笑她……不自量力。

“皇后还真是大度,如此算计,都能忍。你怎知朕不知那海棠酥有问题?”

“……”

“小不忍则乱大谋。”乐望舒道,“我不想成为你们谋事的绊脚石。”

若是前世,哪怕是阴差阳错造成此事,她断然不会轻易罢休。

可如今,这点事在她眼里,压根就算不得什么。

话语落下,半晌不见动静,她望过去。

少年表情和动作都没有半分变化,然其周身的气质,却是在逐渐阴郁化。

墨星澜想过很多种可能,却独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平静。

这份平静,让他心乱,也让他恐慌,就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手心溜走。

他来不及去深究,脑海中仅有一个念头,便是抓住。

“为什么不生气?”他忽地上前,双手搭在少女单薄的肩上,紧紧地捏住。

没有控制的力道,让乐望舒隐隐有些疼,然却仅是皱了皱眉,半声没吭,疑惑地反问:“为何要生气?”

“那海棠酥,我若是吃了,你的心里,当真就不会有一点不舒服吗?”墨星澜紧盯着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乐望舒:“这满后宫的人,都是皇上的人,皇上是大家的,不是我一个人。”

她虽没有说得很直白,然却知,小皇帝能够听得懂。

醒来后,没有每一句都是臣妾,按理言,应当是更亲近了一些,可墨星澜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

她连恨他,都不愿了。

没有爱,也没有恨,就只剩下了陌路。

这样的结果,让他无法接受。

“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他小声呢喃着,忽地就红了眼眶。

乐望舒看着他,沉默着。

小皇帝眼尾泛红,星眸之中满是哀伤与无助,瞧着有几分可怜,若是不明白的,怕是还会以为是她欺负了他。

她觉得,他似乎演得过了些。

“你打我吧。”墨星澜忽地抓过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扇去。

说做就做,根本不给乐望舒反应的时间,她本就没什么力气,尝试挣脱,最后也是徒劳无功。

清晰的声响落下,她懵了。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将他推开,抽回了自己的手,一脸莫名其妙:“你是不是有病?”

向来不说这些话的人,被逼得忘记了自小所学的规矩,可见被惊得不轻。

见她似有些生气了,那份死气沉沉的平静也有了些许的生机,墨星澜不怒反而笑了,他凑上前去,看着她:“对,我就是有病,且还病得不轻。”

乐望舒皱眉:“……那叫太医。”

“太医治不了。”墨星澜一把拉过她的手,方才那一个巴掌有些用力,她的手有些红,他瞧了瞧,低下头,吻了一下,“我的病,只有你能治。”

灼热的气息自手指一路蔓延到心口,有些烫,平静如湖泊的心房,似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房门。

乐望舒想要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对方却是拽得很紧,她挣扎了一会儿,便认命地不再动,有些疲惫地问:“皇上到底想要如何?何不直言,我资质愚钝,猜不到。”

闻言,墨星澜微僵了一下,而后盯着少女的倦容,轻声道:“其实,我至始至终,想要的都很简单。”

抬手指了指她心口的位置,一字一字吐出:“你的心。”

乐望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想到了前世的剔骨之刑,她下意识的,便想成了剜心。

在沉默之后,她道:“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墨星澜听到的,仅有‘可以’二字,如此干净果决的两个字,将他心魂震得晕乎乎的,后面的话完全没听进去。

缓了半晌,仍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你……方才说什么?”

乐望舒:“我有条件。”

墨星澜:“不是这句。”

乐望舒:“……可以。”

得了确认,墨星澜咧开嘴角,笑得有些憨傻。

乐望舒:“……”

难得在这张脸上看到如此真挚的笑容,她一时之间有些晃神,心好像又有一些疼。

她自愿剜心,就这么值得开心么?

瞧见少女沉静的脸色,并不像是表明心迹的模样,反倒有些视死如归,墨星澜才反应过来,他可能理解错了意思。

想要问个究竟,他张了张唇,却是什么都问不出。

见他冷静了下来,乐望舒才道:“如若皇上能保证丞相府上下安然,我就在这望舒楼里,等着你来取我这颗心。”

她对自己的生死并不在乎,与其一生被困在皇城中,还不如早些解脱。

只要,丞相府上下平安,她这条命,可随时不要。

墨星澜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表情有些阴恻恻:“我要你的命作甚?我要的是,你这颗心里,有我的一席之地。”

他不敢奢求她满心都是他,只占据一个位置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