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风都已经脑补好了整个计划。
先彻底摧毁李暮蝉的名誉,让她背负上杀人的恶名。
紧接着,他们李家会借着这个罪名,假意将她“关押”起来。当然,这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找一个替罪羊,代替李暮蝉去承受牢狱之灾。
而对外,他们会放出风声,说李暮蝉已经因为罪行被处死。这样一来,李暮蝉的身份便彻底被抹去,仿佛她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
他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李暮蝉好。
他真正的目的是然而,是将李暮蝉送入官妓之中,将她献给上面的官员。
早在几个月前,某个大官就已经看中了李暮蝉的脸和身子,他这样子,无非是投其所好,借此换来官途上的顺利。
李暮蝉瞥见李长风那自信满满的神情,心中便已明了,这家伙必定是有所准备,设下了圈套等着她往里跳。
不等李暮蝉作出反应,李长风便已经下令,召来了那日的车夫和押送下人的壮汉。
尚书府虽然离大理寺不远,可过来也许半个时辰。
他们来的这么快,像是早有准备,就潜伏在附件,只待李长风下令,便走来出来,指认李暮蝉。
“大少爷。”几人停在李长风身后,朝他行了一个礼。
李雪柳朝他们道:“这几位老伯,你们还记得送二姐院子里的人去庄子上的那天,可曾发生过什么?”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微妙的引导,似乎早已预设了答案,只等他们点头确认。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纷纷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这......”
李雪柳见状,立刻挺身而出,大义凛然地说道:“各位老伯们,不要害怕。你们都是尚书府的老人了,这些年来为尚书府付出了无数辛勤努力,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尽管说出来,我和整个尚书府都会为你们撑腰的。”
话中的弦外之音已然明了,是要他们毫无顾忌地揭露李暮蝉的身份,即便李暮蝉现在是尚书府的二小姐,她也会为了还百姓们一个公道而大义灭亲。
马夫壮汉们这才缓缓开口。
“当日,大少爷吩咐我们要将人安全送到庄子上,可没想到才出门不久,二小姐就派了杀手过来,将他们全都杀死了。”其中一个骨瘦嶙峋的老人回答道。
脸上呈现惶恐之色,仿佛当日血溅乱葬岗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另一个壮汉也煞有介事道:“好几十人都被那人抹掉了脖子,其中,一个名为牛大的下人死得更惨,被剜了眼拧了脖子。”
“可怜那女孩儿尚未及笄,就被那贼人先奸后杀,当真是畜生不如啊!”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补充道,将杀手和李暮蝉的所作所为描绘得惊天动地惨绝人寰。
“唉,若非我们几个跑得快,恐怕也要死于那杀手之手,就无法出现在这里,给大少爷提供证据了。”
李长风深深叹息,那张素来沉稳的脸庞此刻却显得复杂无比,三分无奈,三分悲痛,还有四分难以置信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令人心痛的画面。
“李暮蝉,从前,我还念着旧情,将你留在李府中,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狠心到这种地步,那可是十几条人命啊!就被你这样糟蹋了。”
“今日父亲不在场,便由我这个做兄长的替他清理门户,来人啊,将她压下去!”
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去看李暮蝉。假意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个身材魁梧的下人立刻走了过来。他们面无表情,一人押着李暮蝉的一条胳膊,将她往外拉去。
李暮蝉不断挣扎着:“你们放开我!这件事不是我干的!快放开我!”
可她的力量在那两个下人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谢冰河就站在她身侧,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下人对李暮蝉上下其手。
他眼神游移在在场的每个人身上。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对,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顺利了,顺利到没有一丝波折,仿佛是有人早已暗中安排好了的一样。
自从上次李暮蝉的那番话让谢冰河幡然醒悟后,那些昔日李雪柳对他温言软语的安慰,在他心中仿佛瞬间化作了轻飘飘的笑话,失去了往日的分量。
也正是因为李暮蝉,让谢冰河对李雪柳的滤镜再没有那么重。
如今的李雪柳在他眼中,就是普普通通的朋友。
按理来说,李雪柳都算他普普通通的朋友了,那李暮蝉在他心中的地位,远没有朋友那么重。
可是看到李暮蝉那般孤立无援的模样,谢冰河心底忽然多出一道想要帮助她的声音。
那两个下人下手没轻没重,他们紧紧地攥住李暮蝉纤细的胳膊,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他们的手甚至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了鲜明的握痕。
其中一个下人更是粗暴地揪住了李暮蝉的头发,将她原本整齐的发饰扯得凌乱不堪。她的头发被扯得生疼,眼中闪烁着泪光,看上去既狼狈又可怜。
看着狼狈可怜。
谢冰河站在一旁,目睹着这一切,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心中那股想要帮助李暮蝉的冲动愈发强烈,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他。
他眼眸一凛:“住手。”
几人动作一顿。
李雪柳脸色骤变,似乎是想到了谢冰河那天的反常,她急忙拉住谢冰河的袖子:“冰河,你要干什么?”
谢冰河却没有理她,只是开口:“她既然犯了错,自然要交给大理寺处理。”
李长风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谢世子,你有所不知,李暮蝉是我们尚书府的人,她的生死自然是由我们尚书府决定,大理寺卿事务繁重,这种铁板钉钉的事情就不劳他费心了。”
然而,谢冰河却并未因此退让,他沉声道:“我既然身负校尉之职,既然撞见了此事,自然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李长风也不知道谢冰河这个酒囊饭袋发了什么疯。
要不是他有个好个的爹,不,要不是收养他的人是谢国公,他他这种来路不明、身份低微的杂碎,怎么可能有资格站在自己面前,还敢与自己平起平坐,甚至地位上还隐隐压自己一头。
李长风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若是个不受重视的义子就好,只可惜老国公十分器重他得很都当宝贝珠子对待了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硝烟,仿佛随时都会引爆一场激烈的冲突。
李雪柳看不懂他们之间的较量,一直以来,谢冰河都是个喜欢黏在她身边的人,对李长风更是敬重有加,如同对待亲兄长一般。
正因如此,李雪柳在国学院中也颇受尊重,毕竟连国公府的世子都对他们如此礼遇,足以证明他们的地位非凡。
然而,此刻她却对谢冰河态度的突变感到不解。明明刚才他对李暮蝉还是一副不屑一顾、冷嘲热讽的模样,怎么转眼间就突然插手此事了呢?
“冰河,这件事非同小可,家兄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李暮蝉却是抓住了这跟救命稻草,如何也不肯放开:“不,我不要回去,不是我做的,我凭什么认,既然如此,不如就交给专门的人调查此事!”
“兄长这么急着将我带回去,莫不是有别的企图?”
她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勇气,竟挣脱了下人的束缚,冲到谢冰河身前,双膝跪下:“谢世子,民女有冤,还请谢世子民女做主。”
谢冰河嘴唇微张,似乎是有些惊愕。
最终,这件事以李暮蝉被暂时关入监狱,谢冰河负责调差此事作为结果。
李雪柳气冲冲地回到她的院子,怒火中烧,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屋中的摆设无一能幸免于难。那些平日里她视若珍宝的物件,此刻在她眼中却仿佛都成了发泄怒火的靶子。
笼子里那只无辜的鹦鹉还不知道即将降临的厄运。它依旧欢快地模仿着人的口音,试图用欢快的语调讨得主人的欢心。
可是这回李雪柳的心情却与往常截然不同。无论鹦鹉唱的有多欢乐,她的脸上都没有露出一丝笑意,反而更加阴沉可怕。
她猛地打开笼子,一把掐住鹦鹉的脖子,狠狠地往地上一甩。鹦鹉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微弱的挣扎。
李雪柳捡起一旁的花瓶,毫不犹豫地砸向那只已经奄奄一息的鹦鹉。
原本还鲜活的鹦鹉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肉浆,光鲜亮丽的羽毛也沾染上了斑斑血迹。
“去死,都给我去死!”李雪柳面色狰狞,仍觉得不够解气,似乎是将鹦鹉当成了李暮蝉,又捡起几个尖锐的物品朝鹦鹉的尸体砸了过去。
霎那间,面目全非。
贴身婢女红月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一见屋内这般狼藉,心中明了,就知道自家主子又在李暮蝉那里吃了亏。
说实话,原先拿捏李暮蝉本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从前那李暮蝉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她们宰割。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暮蝉变得越来越难对付,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捡着干净的地儿走,来到李雪柳跟前,掏出一块丝帕,擦拭着李雪柳的手指。
“小姐何必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野种气坏了身子。”
李雪柳抽回手,恨恨道:“她怎么还不死!她怎么还活着,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万劫不复沦为万人骑的娼妓,那个谢冰河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向着李暮蝉!”
“谢世子?”红月愣了愣,有些难以理解,“谢世子不是最爱粘着小姐的么,怎么会和小姐对着做呢?”
“谁知道呢?!”李雪柳双眸猩红,那眼神恨不得将李暮蝉剥皮泄恨。
红月叹了口气:“小姐,你可还记得大理寺少卿之子张啸林?”
李雪柳眼神里满是怨恨:“他?当然记得,提他做什么,他这个废物,连一个弱女子都对付不了。”
红月摇摇头:“小姐想一想,张啸林既然在李暮蝉那里丢了脸,就一定会怀恨在心,况且,他不是爱慕你么?”
李雪柳望向红月:“你的意思是?”
红月笑了笑:“那自然是借张公子之手,除掉李暮蝉啊。”她在空中比了比一个四方形,“只需一包药,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地的除掉她。”
李雪柳眼神一暗。
这时,一个丫鬟忽然走了进来。
“小姐,宋公子此刻正在门外,说是要见您。”丫鬟轻声细语地禀报着。
李雪柳微微眨了眨眼,心中泛起一丝疑惑:“宋遮?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红月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谄媚的笑意:“说不定是看到李暮蝉倒了台,想来投奔小姐您了。”
李雪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她刚想吩咐丫鬟让宋遮进来,却又环顾四周,只见屋内一片凌乱,不禁皱了皱眉。
这么乱,怎么能用来接客呢?
“我还是出去见他吧。”李雪柳说着,便提起裙摆,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却因走得太快,踩到了一个圆不溜秋的小花瓶,摔了一跤。
*
宋遮焦急地伫立在李雪柳的房门外,眉头紧锁,神情紧张得仿佛要滴出水来。他的内心犹如一团乱麻,无法平静。
绿釉则在门口徘徊不定,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回事了,今早小姐还好好的,怎么眨眼的功夫就下大狱了呢。”她嘴里碎碎念着。
门发出吱呀的声音,绿釉立刻转身跑回宋遮身边,低下脑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雪柳轻轻地拨了拨垂在耳边的长发,眼神中带着些许羞涩,偷偷瞥了一眼宋遮,却又迅速地将目光移开。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几分少女的娇羞:“宋公子,您行动不便,怎么还是亲自来了我这院子呢?若是有事,只需差遣丫鬟来传个话,哪用得着您亲自跑一趟呢。”
宋遮看着她,目光深邃,开门见山道:“三小姐,我来此,是想询问关于二小姐李暮蝉的事情。”
李雪柳一听“李暮蝉”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然而她瞬间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又换上了那副柔弱温婉的模样。
“宋公子不必过于担心,二姐姐此次的处境,怕是凶多吉少了。她想做什么,已经无力回天了。”李雪柳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幸灾乐祸,但表面上仍保持着温柔的姿态。
宋遮看着她,心中不禁暗叹这李家三小姐的心思深沉。他深知李雪柳与李暮蝉之间的恩怨,但此刻他更关心的是李暮蝉的安危。他微微皱眉,决定直截了当地问出心中的疑惑。
“那可有法子将她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