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后,巨云关的天气是越来越冷。

肖亦宁在将军府中难得的度过了一段宁静的日子。

“噗。”

叶幽云把刚放进嘴里的汤汁吐了出来。

他放下汤匙,怒道:“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了?”肖亦宁身体紧绷,胆颤心惊地问道:“叶将军,这汤有什么问题?”

“味道不对。”叶幽云皱着眉,沉声道:“里面加了东西。”

这碗汤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叶幽云的味觉天生灵敏异于常人,他只尝了一点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叶幽云断然此事有些不同寻常。

“这汤一直是放在食盒里的,我从厨房里拿过来之前就没打开过,往常也是这样的。”肖亦宁一头雾水,急忙向叶幽云澄清道。

叶幽云端坐于桌前,思考了一下,命令道:“你现在去把厨房里的那些人全都给我叫过来。”

他要彻查此事,更不会轻易地就放过这居心不良之人,此人必须受到严惩。

“哦。”

肖亦宁快速地撤掉了桌上的食物,收拾好就急冲冲的跑向厨房。

...

不久后,厨娘丁二娘,夏荷,冬梅三人全身颤抖的低着头跪在地上。

她们被叶幽云散发出的超强气场吓得冷汗直流。

叶幽云冷眼看着这几人,森然道:“这汤是谁做的?”

“回将军,是...是我做的。”丁二娘吞吞吐吐地回道。

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丁二娘今日同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忙活,她做的事情跟平时一般无二,没有多做或者少做任何一事。

“这碗汤有问题。”叶幽云盯着她,眼神如毒蛇般冰冷幽暗,“抬起头来。”

“将军,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做啊!”丁二娘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望着叶幽云,辩白道:“一定是,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我,还请将军明察秋毫...”

“你们两个有什么可说的?”

叶幽云的目光转向夏荷和冬梅二人,喜怒不形于色。

“将军,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夏荷的眼泪从脸上滑落,止都止不住,她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不是我,不是我。”冬梅也在苦苦哀求,哽咽道:“我都没有碰过这碗汤。”

没有人敢承认,事情陷入胶着。

叶幽云冷眼静看跪着的这三个人,他不露声色,也不发一语。

室内暂时寂静无声,让人不寒而栗。

“对对,我做好了之后,是夏荷盛出来的。这之后就不归我管了。”丁二娘受到启发,强撑着开了口,急忙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些做好的菜我都盛出了一份样品,也包括这碗汤。”

所有不利的证词都指向了夏荷,夏荷被吓得面如土色,她慌慌张张的拼命磕头,额头早已磕破渗出血来却毫不自知,“不是我,将军饶命,饶命啊。呜呜...”。

...

所有人都在极力否认,每个人都在尽力地撇清自己的作案动机和作案条件。

她们心知肚明,如果此事的结案定论归咎于她们之中的某一人,那人肯定会人头落地。

“在肖亦宁进去厨房拿食盒之前,期间厨房可否有除你们之外的人进去过?”

这几人哭得撕心裂肺,却没有吐出丝毫有价值的线索。叶幽云有些心烦,他习惯性的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前额,面露不悦。

叶幽云一说完,冬梅灵光乍现,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快速说道:“将军,我知道,是培乐,培乐去过厨房。是他,一定是他!”

她仰着哭花的小脸,抽抽噎噎地补充道:“我刚从外边回来的时候,远远地便见着他鬼鬼祟祟地从厨房里走出来。”

“嗯。”

叶幽云正审问着这三人,林管家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问道:“将军,发什么事了?”

一炷香之前,下面的人战战兢兢地跑去告诉他,叶幽云这边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有人敢在附近徘徊张望。吓得他急忙放下手中之事,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叶幽云回了林管家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林叔,汤有问题。”

林管家如遭雷击,连忙请罪,“将军,是我的疏忽,我一定严查此事。”

“嗯,你先让培乐过来。”

叶幽云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是。”

林管家出了屋,吩咐下边的人去把培乐唤过来。

培乐进了屋,就忙不迭地垂首伏跪在叶幽云的面前。

叶幽云盯着培乐的脊背看了一会儿,淡淡地开口,“你,跟了我几年?”

“回...将军的话,小人自小就...就跟在将军身边,今年已是..第十年。”

培乐的身子抖得如筛糠,声音也断断续续。

林管家怒视着培乐,内心极度愤慨,大声斥责道:“将军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培乐默不吭声,其实他早就已经后悔了,可是木已成舟,覆水难再收。

“是红珠,是红珠让我这么做的,是她让我把药放进汤里的。”培乐把心一横,干脆把事情如竹筒倒豆子般全抖露出来,“因为...因为我眼红肖亦宁,她刚来就受到将军的器重。红珠前几日找到我,告诉我只要把药放进汤里,然后再嫁祸给肖亦宁,成了之后肖亦宁一定会被赶出将军府去。”

“对不起。”

培乐已泣不成声。

“你好糊涂啊!”培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林管家恨铁不成钢,“唉!”

林管家有疑问,他斜眼瞥向培乐,“难道你就不怕这药对将军不利?”

“红珠说过了,这不是什么要人命的药。”

培乐直起身子,坦然自若地对上林管家的双眼。

林管家听了直摇头。

培乐怎么那么天真?

叶幽云扶额,深呼一口气,“派人去把红珠带过来!”

红珠一进到屋里,就看见叶幽云言笑不苟,凛若冰霜地坐在屋子的中央。地上还跪着一圈的人。

这样的叶幽云令她望而生畏。

红珠面露胆怯,一时之间竟好似一块木头,不动也不语。

林管家看着还傻愣愣站着的红珠,不由得大声呵斥,“红珠,跪下。”

红珠的脸色煞白,知晓应是东窗事发。

但她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跪了下来,“是肖亦宁,一定是肖亦宁做的。”

“肖亦宁你这个贱人,休要报复我。”红珠指着肖亦宁大喊道:“一定是她在路上把药投进汤里的。”

“你怎么知道是汤?”叶幽云冷冷地问道,他的眼神之中带着一股杀气。

“啊?”

红珠似烂泥一般瘫坐在地。

“红珠,你还不知罪,现在罪证确凿。”林总管指着红珠,怒道:“培乐已经什么都招了,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哈哈哈...”

红珠破罐破摔,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吼道:“是我,的确是我,可是肖亦宁她又凭什么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哈哈..”

红珠疯狂道:“的确是我唆使培乐把那虎狼之药偷偷放进汤里,然后我只需悄悄地等在外边。等到肖亦宁走后,将军的药效也快要发作时,我就进入房去。成了之后,我自然就是这个将军府里的主母。”

“哈哈。”红珠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她仇视着肖亦宁,龇牙咧嘴道:“到时候,肖亦宁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肖亦宁直视着红珠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很无辜,从来都只有她眼红嫉妒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变成别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了。

红珠供述完自己的罪行,叶幽云一阵恶寒,他杀气腾腾,“来人,把红珠和培乐拖下去。”

“不要啊,求将军饶命。”

红珠终于知道怕了,她跪在地上不停地祈求。

“林总管?”培乐面如死灰,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救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将军...饶了我吧!”

外边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

“叶将军?”

肖亦宁忐忑不安,声音细如蚊呐。

叶幽云瞟了她一眼,冷声道:“怎么,想求情?”

肖亦宁急急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问问,将军要怎么处理他们两人。”

“培乐毕竟跟了我十年,他虽不是主谋,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叶幽云愤愤道:“那红珠最是该死,胆敢算计于我。”

“哦。”肖亦宁一想到这么个活生生的人眨眼间就要死掉,硬顶着触怒叶幽云的危险,小心翼翼地说道:“叶将军,红珠也算没铸成大错,可不可以饶了她?”

“哼!”叶幽云冷笑,“她不会感激你的,还是说,你要代她受刑?”

“叶将军,当我没说过。”肖亦宁如坠冰窟,急忙收回刚才的话。而后她又偷偷看了叶幽云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真要降罪的意思,怯声怯气道:“我...我只是没见过死人,有些...害怕。”

肖亦宁毕竟是生于和平年代,长在春风里的新一代,没经历过战火硝烟,更没遭受过枪林弹雨,因此还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人命的消失。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让人留着她的那条贱命,把她关在地牢里永远不见天日。”叶幽云说道。

“...”

红珠这样怕不是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吧?

肖亦宁没想到求的情却起了反效果,讷讷地退到一旁不敢再多言多语。

叶幽云内心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个肖亦宁既胆小懦弱又妇人之仁,难成大器。如果能把她教化得当,既给了司空礼文一个交代又算是替司空礼文还了她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