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如疏甚至还未曾反应过来, 他从少女肩头处抬眸, 林鹭见着他神色与往日中无意,甚至有几分面无表情。
林鹭钩住少年的指尖,只问他。
“是不愿?”
虽说此举是为了将祝如疏体内的固魂钉取出来,但是林鹭想, 若是当真被他拒绝或者是他并非自愿, 她自己应当也会伤心许久。
潺潺的水流声宛若在二人之间引出一条沟壑,林间的风吹着落叶簌簌作响。
祝如疏听她此言, 眼眸不自觉的放大了几分,许久后才摇摇头道。
“并非不愿。”
林鹭观他神色, 虽如此说,祝如疏的脸色还是苍白的, 他虽眼盲, 往日说话之时总会对上她的眼睛,这次却不知眸中那一缕微弱的光落到了何处。
她心中原有几分恼怒, 眼神再微微移动,却见到少年泛红发烫的耳尖, 她微微一愣, 犹如火花悄然在心中炸开。
任由她如何想都觉得,等成亲那日定要捉弄祝如疏才行。
她佯装生气道。
“我可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若是不愿我另寻他人, 纵是随便寻个乡野村夫嫁了了却此生算啦。”
此时林鹭却见着少年眼眸微微转动,竟朝她“看”了过来,几乎肉眼可见的,情绪翻涌起伏。
少年神色苍白, 朝她微微弯起眉眼露出一个笑容, 语气却有些咬牙切齿, 说的话也不似玩笑。
“若是要嫁旁人,我便将那人杀了。”
林鹭一听不妙,这是惹急了,等会祝如疏将她咬一口怎么办。
林鹭赶忙钩住他的指尖轻声哄。
“不嫁旁人,除了你我谁都不嫁。”
奈何林鹭如此一说,祝如疏心中的火立刻就消退了下去。
少女心中按暗叹,这人当真是气来得快,哄好也来得快,这样以后是要受她欺负的呀。
*
时间定在三日后。
原本还可以再提前一些,但纵然只有他们二人,但好歹成亲还是要重视一些来得好。
屋内装潢、嫁衣还有那日吃食。
装潢自然不用太奢华,林鹭就只想贴两个大红喜字就好。
再说嫁衣。
她原本让萧蓉将那套在合欢宗时,祝如疏亲自给她定制的嫁衣拿过来凑合着穿了。
可是实在是气候不适应。
那嫁衣在当初成亲之时穿倒还算合身,这几日穿却显得又臃肿又热,于是只能他们二人再去订一套。
再再再说吃食。
林鹭还尚且是个五谷未辟的人,祝如疏这种辟谷加上不爱吃饭的,不知当初究竟是如何考量,此处屋中竟连灶头都没有。
这几日祝如疏昏迷期间,她全靠夏蝉衣和萧蓉二人轮流接济。
不过有灶头也没用,因为她同祝如疏竟无一人会做饭,二人住一间房着实可悲。
她同祝如疏打着商量,打算去就近的小镇上买些生活中的急需之物,还有过几日成亲所需之物。
顺便再去大吃一顿。
祝如疏年自然没有异议。
只是。
此处方圆十里外一个人都未曾有的地段,林鹭当真不知晓祝如疏时如何找到此处的。
十里内人烟罕见,十里外才好不容易有了个小镇。
林鹭一直被少年拥在怀中,他御剑飞行,十里路在能力面前几乎不算什么。
好不容易才在镇外无人处落了地,脚踩着地面多了方才悬浮在半空中的舒适感,少女猫儿似的伸了个懒腰,扯着他的袖口,往前面走。
她随口道。
“走吧,带你去逛逛。”
祝如疏跟在她身后,闻言薄唇微微勾起,点头道。
“好。”
镇中热闹,又恰逢着这几日赶集,周遭小村子的人几乎都到此处来了。
少女盯着满街比肩接踵的人流,和小贩摊位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她花了眼。
她好些时日未能在这街上自在的闲逛了。
前前前几日在合欢宗呆着,前前几日在御云峰关着,这几日又在祝如疏那处僻静的小房子中养病,再这样下去她人都要憋坏了。
尚在晨间,人流格外汹涌,祝如疏侧身将她护住,将人潮隔绝在外。
若是有人朝着他们这边挤,少年但凡是眼神一凝,那挤过来的人便自觉让开了。
林鹭见着那摊位上的簪子着实亮眼便两步上去将那鸟雀模样的银簪拿起来看看。
那摊主见状,面容之上堆起了笑。
“哟,我瞧着这簪子倒是衬这位小姐的肤色,眼光真真儿好,我们这里就这么一只这般样式的簪子,若是没了可真就没了。”
他又瞥了一眼旁边的白衣少年郎,才叹此二人怎得容貌都如此出彩,身段不凡,倒是像金童玉女,般配极了。
“这位公子给你的心上人买一支吧!”
若是在之前,林鹭肯定会出言反驳,只是现在,她再闻此言倒是眉目微微扬起,心情尚佳。
祝如疏原本站在一旁眉间神色都未曾动一下,突然被点名,身旁的少女将他的指尖轻点在那冰冷的簪子上,她的声音悦耳极了,就在他耳侧道。
“你摸摸看,这簪子像不像当初你赠我的那支。”
祝如疏闻言,细细摸了摸了簪子,确实同当初那支有几分相似。
“却有几分相似。”
少女笑道。
“那要不你再送我一支?”
虽说当初那支簪子林鹭是打算买了赠给沈若烟的,却不知为何祝如疏夺过将其买下赠予了她。
那簪子不知是落在了合欢宗还是御云峰,前几日林鹭托萧蓉帮她在合欢宗找,托了沈若烟帮她在御云峰找找,却始终无果。
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还觉得可惜极了。
祝如疏闻言,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眉目一凝,却答道:“好。”
此簪……
祝如疏帮她将簪子簪在头上。
“如何?”
祝如疏看不见,却能听见人声鼎沸的街市,周遭人的话语声却无法进入他的耳朵,他听见悠悠风声,还听见随着少女摆头的动作,那鸟雀银饰尾端坠着的珠子子在轻轻摇晃,声音清脆。
他向来听力极好,那珠翠敲撞之音,却好似打在他的心头。
少年回神,耳尖微热,他点头。
“好看。”
少女弯起眉眼,倒是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
只是她还是不解。
“为何当初你非要将那簪子赠予我?”
那清冷的风格分明更加适合沈若烟。
林鹭回想当初,的浓时觉得当时祝如疏看起来好似有几分气恼。
少年闻言,好似不想提起这事,许久后才断断续续回答。
“我不知,我只是不喜你赠予旁人东西。”
他倒是坦诚。
“这样呀。”
倒是还醋得挺早。
她未曾想到,祝如疏此人就是连沈若烟的醋都吃。
林鹭不确定问道:“那我也赠你一支?”
祝如疏却摇头。
“不要。”
林鹭观他神色的细微变化,知晓之人好似又有些不高兴了,她拽着他的袖口,轻声道。
“我当为何酸味如此重,原是有人喝了许多醋进去。”
“下次不送旁人了。”
*
林鹭有的没的,簪子头饰吃的什么蜜饯糕点挑了一大堆,从街头到街尾,逛到人群都散了好些才终于结束。
少年跟在她身后将她买的东西尽数提在手中,竟是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林鹭一见,还别说,祝如疏怎么还是有这么一副好丈夫的模样呢?
虽然此人脾气不怎么样,总是同她生气,但是又出奇地好哄,感觉嫁了还是会很幸福。
其实并非将镇子的摊贩都逛了个遍,倒是少女肚子先咕咕咕叫了起来,二人这才决定停下来,先去酒楼重用午膳。
他们去的是镇中最大的酒楼,其名曰百香楼。
刚到门前就闻到肉香了。
林鹭此人,但凡闻到饭菜香气就走不动路了。
*
二人坐在里面,少女一顿大吃大喝后,摸了摸浑圆的肚子,突然想起自己同祝如疏都不会做饭,等回那小破屋子又要日日同祝如疏一起吃糟糠了,她不经感叹一声。
祝如疏不大吃荤腥,少女碗中都堆叠成小山了。
她吃饱后倒是还在叹感叹,甚至遗憾为何古代没有外卖。
要是有外卖,她日日点这家,毕竟祝如疏有的是钱。
结账之时那老板娘热情极了。
“两位可吃的还好?”
“饭菜可还合胃口?”
林鹭笑嘻嘻同她道:“好吃。”
少女突然一寻思,便小声闻老板娘。
“姐姐,你们这里的饭菜可以外送吗?”
老板娘倒是一时间未曾理解少女的话。
“姑娘这是何意?”
林鹭解释了一番,大致就是做好了以后送到一个地方去。
老板娘有些为难,若是外送定然没有在楼中吃口味来得好,会影响楼中的口碑。
“这…若是时间久了,菜品口感也会变…”
林鹭一想,好像也是,毕竟此处离她和祝如疏的住处十万八千里远,此处的小厮又是凡人,说不准就是送来,也都凉透了。
少女转眸盯着身侧的祝如疏,在微微思索后终于寻到了办法。
倒是可以让萧蓉叫底下的人从这处拿了送到住处,此方法损是损了些,她好歹也是合欢宗宗主,虽是二次成亲,但好歹也是她的人生大事。
同祝如疏进行了一番沟通以后,他自然也同意了。
林鹭向老板娘定下菜单,并且趁着祝如疏不注意之时,同老板娘偷偷道。
“姐姐,你们楼中可有烈些的酒?”
“自然有。”
“到那时帮我捎上一壶,我唤人来楼中取。”
*
少女美滋滋密谋后,同祝如疏从酒楼中出来。
倒是该上布庄去挑布料做喜服了。
上次是祝如疏自己去帮她挑选的,这次总该轮着她了吧。
布料的色泽清一色在少年身上比划,林鹭不得不叹谓一声,人好看纵然套个破布在身上都好看。
无论什么色泽什么布料的,深的浅的红色,偏偏放在祝如疏身上都好看,红色又衬得他容颜更瑰丽,窄腰阔肩。
偏偏是无意得了祝如疏一个淡漠的眼神,林鹭见之便垂涎三尺。
此人又爱着淡色,不能说是淡色了,是白色,不然林鹭当真希望将这红色焊在他身上。
倒也罢,其实白裳穿着也好看。
思及此处,她微微叹了口气。
少年闻言,问道:“怎么了?”
少女摇了摇头,只说。
“我能不能日日都同你成亲?”这样她就日日都能看到祝如疏穿不一样的红色了。
朕的祝皇后貌美,但蠢笨。
祝如疏闻言,指尖微微颤抖,耳尖却越发红了,就同衣裳一样。
这厢只是比划周遭就围了不少女子观看。
上到四五十岁的大娘,下至几岁的小姑娘,祝如疏倒是…一个都不曾放过。
林鹭回眸看着那些面红耳赤的妙龄女子,再看着面前面容如玉的少年。
不得不说,祝如疏还真是给人长脸。
先是比划,后是量身形尺寸,布庄中老板着实繁忙,竟让林鹭为他量。
二人到布庄内部的试衣间中,一排过去都是独立的小房间,林鹭觉得这倒是跟她的世界中服装店的试衣间异曲同工。
只是二人挤进去后,才深觉此处更窄上一些。
因为有的地方需要将身子贴近了才方便测量,在店面实在是有碍观瞻。
门一拉上,林鹭几乎是在祝如疏怀中,二人呼吸相交,离得太近,少女甚至能够看到祝如疏苍白的脸颊几乎毫无瑕疵,还有嫣红的唇瓣,她深觉有些不自在,便想这往后躲一躲。
谁知踩着身后高一些的门槛,脚下一滑,又跌在少年冷冽的怀中了。
祝如疏将她搂在怀中,动劲太大,惹得他眉眼和煦流转,都有几分难得的发笑。
“慢些。”
林鹭闻言才脸颊一红。
这话是真的很让人误解。
少女本就比他矮上许多,纵然有他的配合,测量起来却还是有些费劲。
按照老板所说的什么上身宽、背长、腿围之类的都测了,只剩下这么一个胸围。
林鹭用手中的裁衣尺,有些无从下手,胸围是要量最丰盈处的一周。
少女手中的尺子刚贴上少年冰冷的白色衣裳。
她恍然抬头看着少年微微眯起的眼眸,才知自己的指尖竟不小心触上他胸前的肌肉了。
林鹭吓得往后一躲,想将尺子拿下来,谁知他顺着尺子将少女往他怀中一扯,那尺子顺着他的前胸缓缓往下滑,卡在了腿根处。
如此狭窄的房中竟还有个矮凳在祝如疏身后,他坐在凳上,那尺子就卡在二人的中间,林鹭几乎在一瞬间腾空,被他抱起来放在怀中。
“你……唔……”
“嘘——”
祝如疏将指尖抵在她唇边,神色中却多了几分难能的恶劣。少女看着他眼眸中酝酿起的昏色,才知晓接下来究竟有可能会发生些什么。
这几日祝如疏在她面前乖顺久了,她竟有些忘记了他还有恶劣些的一面。
在狭窄的空间中,交叠起伏的呼吸,林鹭听见少年以往冰冷的语气中竟含着痴迷,他低声,一声又一声唤着她“小鹭。”
许多人会唤林鹭“小鹭”。
偏偏只有祝如疏说出来之时,会让林鹭多了几分勾连而出的欲意,和胸腔中那颗鲜活的,嘭嘭直跳的心脏。
少女垂眸,看着他神色中带出的薄薄的光亮,看着他眸色中衬着她自己的身影。
那深潭和雾霭中,倒是算不上清明。
他最初也只是轻轻贴上来,冰冷的薄唇描摹着林鹭的唇形,少女被他的唇蹭得唇瓣肿痛发疼,禁锢在怀中时也难免忍不住呜咽一声。
而后,他却又像是安抚般,含住少女的唇珠,舌尖微微顶—磨,好似见她不恼了,才缓缓探进唇与舌间。
【咱就是说,再写无了】
*
只是量了个身形,林鹭出来只是看了一眼房中的铜镜,她的唇瓣几乎红肿得快滴出血来了。
是人见着,都能知晓在里面究竟是做了何事。
走前,祝如疏还“贴心地”为她整理发饰衣裳。
她坐在少年怀中,方才这么一行,眸中都被他激出了泪花,身后发梢也凌乱极了。
少年将她头上的发簪摘了下来,替她重新将青丝理顺,为她挽了个简单的样式,才又簪了回去。
林鹭只得在怀中怒怒地瞪他。
果然,祝如疏这人倒是谁都没办法让他吃亏呀。
好容易整理好后,约莫是在里面的时间有些长,再出来,外面的女子竟已经走了好些。
那老板向林鹭询问着尺寸时,祝如疏将她搂在怀中,手心将少女的唇瓣遮住,那冰冷的手心蹭着少女的唇瓣,让她有几分不自在。
祝如疏低声念出林鹭测量的那几个数据。
林鹭不解,他又看不见,怎么知晓她量出来究竟是多少的。
“你为何知晓自己的尺寸?”
祝如疏只笑。
“我不知是谁,一边量一边念了出来。”
林鹭恶狠狠地擦了擦唇瓣,这人是真的好恶劣。
*
第三日,也就是成婚当日,门窗上贴着大红的喜字,台上摆着炽热燃烧的摇曳红烛。
桌上放着她托笑容让下属带来的吃食,还有她特意交代的烈酒。
少女如愿以偿见到了她心中心心念念,祝如疏穿着大红喜服的模样。
由于祝如疏的身影是宽肩窄腰,林鹭特意要求了布庄的老板定要做出紧束腰线的效果来,她所见的电视剧中,那些男子的婚服多半都是宽腰宽袖的。
祝如疏这个就如同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偏又生得好看极了,让林鹭一时辩驳不清究竟是衣衬人,还是人衬衣。
虽说美色当前,但是她定然未曾忘记今日要做的事。
取固魂钉。
还要在祝如疏丝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
前日夏蝉衣来了才偷偷将取固魂钉的咒术告知于她,便叮嘱若是被祝如疏所知晓,取固魂钉只是那钉必然会因此扎根更深一些,下次就再难取出。
林鹭连酒都准备好了,她原本就打算哄着祝如疏喝下去,半醉不醉以后,再试试卸衣下手。
林鹭还问过夏蝉衣能不能不做那事儿。
夏蝉衣见她这副犹豫的模样,调笑道。
“怎得,这是临阵怕了?”
“小鹭你不会…还…”
林鹭恼了便将她的唇遮住,夏蝉衣末了才又同她说。
“彼此相爱这话这便算不上什么可怕之事,放轻松,顺其自然便好。”
林鹭,女,实际年龄二十岁,do前还需要旁人给她做心理建树。
*
屋外夜色已深,分明晨间上空寂寂,此时却却隐隐有了电闪雷鸣之势。
林鹭坐在床前,隔着薄纱红盖头看着眼前步步朝她走来的少年。
她心中竟比上次多了几分紧张。
少年将他头上的红盖头掀开的那一瞬间,屋外电闪雷鸣,屋外一声惊雷将少女姣好的面容照得透亮。
顺着红盖头缓缓滑落,少女顺势抬头看着他,在透亮的惊雷中,衬着少年肤色惨白,衣着艳丽,唇间一抹亮色,更衬得他像是不知何处来的艳鬼。
林鹭道:“按理来说,夫妻二人成婚以前是不能相见的。”
“我们这算如何?”
祝如疏闻言,眉目间挂着些许笑意,连声音都温吞了些。
“我们分明从未见过。”
林鹭知道,祝如疏的意思就是他眼盲,从未见过她的模样。
上次在合欢宗成亲之时,二人也曾拜高堂,这次省去的原因是他们二人高堂之上竟无一人亲眷,拜了也是白拜。
林鹭特地差萧蓉让下面的人带两个杯子过来。
虽不拜堂,上次没有喝成的合卺酒,,这次总归是要补上的。
少女扯着他的袖口,将他引到饭桌前,二人坐下后,少女将那酒杯中斟满前几日让老板娘准备的烈酒。
屋外雨帘将紧闭的窗台落了个严实。
她将酒杯递到少年手中,将手腕绕过他的手,同他说。
“如此我们交杯饮下,这是凡尘间夫妻成婚必须的仪式。”
祝如疏将酒杯握紧的指尖微微一顿,少女的手腕同他紧贴着,那丝丝暖意像由此将他逐渐侵染。
他问。
“此为何意?”
合卺酒作为一种古代成婚仪式中的一环,确切意思林鹭也说不出来,她只言。
“共饮合卺酒,执子与共誓言久。”
“此意为夫妻二人永不分离,合二为一,朝朝暮暮,同甘共苦,生死相随。”
此言一出,祝如疏倒是应允了,同林鹭交手饮下。
此酒下腹,就是林鹭这种能喝的都觉得有几分腥辣,她再观少年神色,见他喝下杯中烈酒之时,竟无半分变化。
原著中并未指明,祝如疏究竟能不能饮酒,林鹭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想以酒让他醉后,约莫夜间再行他事就能便利上许多。
只是谁知晓这人真当不醉。
林鹭一见,心中还寻思看来只能另寻他法,再趁其不备将固魂钉拔去。
她又往他的酒杯中满了一杯,还寻思着一杯,不行那两杯试试。
谁知面前的少年竟神色微微一蹙,趴在桌上晕了过去。
正端着酒壶酌酒的少女抬眸,见此景呆若木鸡。
这人总不能说一杯就倒了吧?
身量相差巨大的情况下,她要如何将祝如疏运到旁边几步之隔的床榻上?
好在她将,少年扶起时,祝如疏还尚且有意识,未曾将所有的力量都压在她身上。
看此景,确实是醉了。
好不容易将他搬到**,少女累得气喘吁吁。
她曾问过夏蝉衣,能不能不做这事儿,直接将固魂钉拔出来。
夏蝉衣说不行。
林鹭头皮发麻了,如此祝如疏晕了过去的情况下,她需自己动手自给自足了。
少女脑袋中一团乱麻,她甚至在寻思是否要先将衣物脱下来。
那要脱,是先脱自己的,还是祝如疏的?
她就着以往看剧的经验以及上一次观赏的活景,跨坐在少年身上。
她尝试着将其衣服解下,此时就开始犯愁祝如疏的衣裳是收!腰!的!
必须要从后面将腰带解开抽出来才行。
林鹭满面愁容,此情此景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刚要起,却被身下的少年翻身而上压在了下面,他禁锢着她的手腕,嗅着她的颈窝,让她动弹不得。
“祝……”
就连声音也尽数被他吞下。
林鹭心中浮现出三个字:翻车了。
他身上是清冽而醇厚的烈酒香气,难得少了那份淡薄的松香气。
祝如疏用鼻尖蹭着她的颈窝,鼻息扑在少女的纤细的脖颈处。
她被他散漫打在脖颈处的鼻悉遮掩得浑身不自在。
却听到他在耳庞,语气中竟含着几分撒娇,同往日中有几分不同。
“小鹭。”
少女却早已顾不上这些,她被他缠绕着,宛若平日他腕间飘零的蝴蝶,垂着单薄的羽翼,敛起微微颤抖的长睫。
像被风筝线拽紧了,忽上又忽下。
双眸中含着迷蒙的水雾,口中浅浅勾勒着软声。
意识像被剥离,同这无边无际冰冷的触感共舞。
林鹭迷迷糊糊中甚至还在想,那时她才去御云峰,他们二人初初一吻,那时祝如疏还会问她。
“此为何意?”
当初那个不知吻的少年究竟去了何处。
那副模样倒是天真又虔诚。
斑驳的印记。
和蜷在他怀中温吞又迷惘的少女。
屋外被敲打得细碎的雨帘,宛若暗室逢灯。
恍惚间,林鹭触着他脊梁后摸着三个凸起的冰冷之物。
她大概能猜到,此物应当就是夏蝉衣说的固魂钉。
林鹭抚上那固魂钉的冰冷之处,唇中念着咒语,乘着祝如疏不注意时,将那固魂钉用术法取了出来。
那尖锐无比又宛若银器般的固魂钉和着灵体与祝如疏身体中粘连的血迹,一同滚落在地上,清脆作响。
祝如疏微微停顿,似乎对她的动作有所感应,也听到了固魂钉滑落的声音。
他眸色暗了些。
…
夜色寂寥,恍惚而过。
*
醒来天色已然透亮。
这时间比往日里她醒来还晚上许多。
林鹭是枕着他的臂弯醒来的。
侧眸见着少年紧闭的双眸还有几分不自在。
他好似已经醒了,也知晓她在看他。
将少女的指尖悄然握住,敛眉露了个好看的笑容。
这几日她同祝如疏的相处也也越发亲昵,越发犹如真正的眷侣。
*
可是随着离开的时间渐近,她反而有几分惶惶。
少女甚至觉得就祝如疏这副模样,若是她真走了,到时候能作出何事就当真,未可知了。
系统在她耳边一劝再劝。
【若是宿主找不到方法,可以用系统为您出的办法。】
系统给出的办法就是直接将祝如疏杀了,一了百了。
林鹭暴躁且心不在焉道:【滚一边去。】
当然不可能用这个方法,用了那她之前费尽心思让祝如疏岂不是都白费了。
林鹭觉得若是让祝如疏见见世间美好之物,说不定等她走后,他就不会如此了呢?
说不定祝如疏还能遇着比自己好看美貌又温柔的女子,在她死后移情别恋。
这么一想她心中倒是酸酸的。
甚至还忍不住跟祝如疏生了闷气。
却还是问系统。
【有没有办法把祝如疏眼睛治好?】
系统说。
【有。】
【宿主手腕上冰裂瓷镯,他应当知晓如何用此物让他复明。】
林鹭盯着自己手腕处的镯子,左看右看却觉得虽说好看了些,却并无不同。
林鹭问:【这个怎么用?】
系统说:【这个恐怕只有祝如疏才知道。】
这镯子是祝如疏母亲留下的,几乎阑珊处中的所有人都知晓此物,不可能只是个象征的作用。
林鹭虽然隐隐知晓这镯子不凡,却不知竟能够让祝如疏复明。
*
那里夜里。
她想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少女将手腕处的镯子取下来,递到祝如疏手中,尝试开口道。
“你不想看看这世间有多少美好之物吗?”
祝如疏触着手中的冰冷之物,他眉目一凝,神色冷了下去,他不知晓林鹭究竟是何意。
他只说。
“不想。”
少女尝试着耐心劝道。
“你还未曾见过的景物可多了,过几日镇上有灯会,那时灯影幢幢,华树璀璨,人群熙攘,为何不想见见着人间景象?”
祝如疏闻言微微抬眸,他的神色却是难得的冰冷,林鹭的话让他想起了母亲留下的字句。
为何定要让他去见旁人口中所言的美好之物?
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少女这模样似乎有一日会离开他。
并且好像已经离这日不远了。
手中冰冷的镯子被他顷刻间掐得粉碎,那冰裂瓷镯的泠泠响声几乎贯穿了整间屋子。
他将下唇咬出了鲜血,那血将他薄唇染得异常艳丽。
祝如疏顺着这泠泠响声,冷冽开口道。
“不需要。”
他又垂眸,原是冷冽的眸中多了几分乞求,就像过往他母亲曾想离开他,同他说的那些话一般。
他声音软得不像样,那镯子捏碎后的粉末在他指尖尽数滑落。
他好似不甘,咬牙字句吞声。
“人间景色与我无关,我只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