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苏和魔君刚从地下通道走上来,就见俏娑罗从花园一角拐来。

她听说昨晚魔君将这个长相清秀的属下带了回去,却将人安置在偏殿,两人又一起吃了早餐。

她眼神怪异的打量着蒲苏。

赤魇负手道:“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俏娑罗立时收了神,垂首道:“敖沧派人来说和了。”

只见一个小妖从一列魔修身后走了出来:“我们族长说了,你既拿了万妖骨,就要跟妖族合作。否则,就将万妖骨还给我们妖族!”

那小妖仗着是敖沧眼前的红人,气焰很盛,只见魔君指尖轻轻一握,那小妖突然疾呼一声,膝盖嘎嘣一响,跪在了地上。

魔君冷哼一声:“不懂规矩的东西。”

那小妖连连呼痛,被一群魔修拖了出去。

“回去告诉敖沧。”魔修听见魔君发话立即停住脚步,“想要万妖骨,尽管来拿!”

那小妖只顾着呼痛,被一个魔修揣了一脚,要不是留着他的命传话,早把他弄死了,那小妖又吃了一记,叫道:“知道了。”

魔君一甩衣袖,背着手出了花园。

俏娑罗这时意识到她就不该让人进来,魔君几时跟妖族为伍了?!

白白坏了魔君兴致,下次再让她见到,直接杀了喂蛊。

蒲苏看着众人离去,也回了寝殿。

没过多时,他隔着窗子看见一队人马停在魔君的主殿前,有人进去禀报了什么。

赤魇从殿里出来,一群女修围着给他穿轻甲,似乎要出门。

制作精良的甲胄,裹在赤魇身上,他冷峻的眉目更显出几分威严。

女修的纤纤玉手将他长发从衣领中抽出来,赤魇双目微合,伸着手臂,任人服侍他穿戴。

女魔修个个脸上堆着钦慕的笑意,赤魇面上却没有半点波澜。

蒲苏在偏殿门口干站着,显得有点失礼,于是自告奋勇上前帮忙,白皙的手指竟比女子还柔软些。

他帮魔君抻平了铠甲,摆正了衣领,垂首道:“好了魔君。”

赤魇神思一怔,张开眼只见蒲苏笑脸相迎,立在一边,刚才给他整理衣服的竟是蒲苏?

魔君有些不自在的松了下衣襟,蒲苏察言观色功夫一流,偷偷扫一眼赤魇的神色,只见他面无表情,只是清了清嗓子,没说什么,大步流星的去了。

有谁能告诉蒲苏,这个世界厉害的人物怎么都一个个面若冰霜,霸道总裁似的,修为高低是根据霸总值定的?

蒲苏心里正嘀咕,只见众人神色莫名的看着他,然后跟在魔君身后走了,蒲苏也赶紧跟了过去。

赤魇再怎么说也是魔君,自然有他过人之处,蒲苏在他面前有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他没什么表情,眼神也很少有什么变化,话也少,基本全靠猜。

蒲苏忽然就想起了夜玄,夜玄之前也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能相处久了,蒲苏竟然也不觉得了。

而赤魇比他尤甚些。

一行人来到城门口,一个黑木辇和数量法力驱动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城门前。

魔君步上木辇,又有一群人跨进马车敞开的车厢里。

“你不来啊?”蚩延坐在马车上,看着蒲苏。

蒲苏看看魔君,魔君没发话,他也不知怎么安排,只道:“我伤还没好。”

“我们几个人还保不了你?”蚩延拍着胸膛道。

蒲苏闻言神情激动,显然是想去的,他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乌殇城有什么意思。

魔君未置可否,只大手一挥,木辇被侍从抬着转瞬消失在荒野上。

“快上来。”马车眼看就要出动,蚩延伸着手,蒲苏顾不得那么多了,紧走两步赶上去,被蚩延抓着拉进了车厢。

里面有十来个座位,只做了六七个人,俏娑罗也在车厢内,眼睛在蒲苏的腰身上乱转。

魔君一向男女不吃,这回是万年铁树开了花?俏娑罗心下思忖着,再看蒲苏灵巧秀气的面目,一双笑眼荧光灿灿的。

啧,果然老牛都爱吃嫩草。

敞篷的马车在疾风中飞驰,蒲苏想看看四周的风景,却像是坐上时空隧道一般,眼前景物化成虚影向身后奔腾而去。

西域昼夜温差特别大,白天穿着刚好的衣服到了晚间冻的都要结冰了似的。

众人纷纷裹上兽皮做的保暖长袍,只有蒲苏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看着人手一件的袍子,揉了揉胳膊,蚩延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竟然真的有人在西域夜里出门不带厚衣服。

蒲苏脸上挂着尴尬的笑,那笑容也要结了冰似的,冻在脸上一时收不回来。

突然眼前一黑,“啪嗒”一声,有东西重重的从空中刮过来盖在他头上。

他扯下来一看,众人脸色都惊了,“这不是魔君的斗篷吗?”

蒲苏摸了摸,上面还有温度,又往前面看了看,除了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魔君的木辇。

蒲苏虽然尽量不动声色的穿上魔君的斗篷,但所有人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蒲苏的脸被宽大的斗篷上那一圈蓬松艳丽,一看就不一般的狐狸毛领衬托的又软又无辜。

蚩延用胳膊肘捅的蒲苏身子一个趔趄,“魔君对你不一般啊?”

众人闻言压着嗓子一笑,蒲苏脸顿时红了,“你们别胡说,魔君只是对新人照顾些罢了。”

“我们还是新人的时候可没见魔君对我们这么照顾。”有人立即坏笑道。

蒲苏知道这事越解释越说不清楚。

他昨晚喝的稀里糊涂的,听说是魔君将他扶回去的,然后看门的女修说魔君很快就从他房间出来了。

他原本没有多想,但架不住人群一起哄,有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便在他心头一闪而过。

魔君似乎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不然乌殇城那么多好看的女魔修,也没见他娶任何一个。

至于男人嘛,魔修大多身形粗犷,不修边幅,确实没几个能看的。

好看的也有,花亓寒就算一个,他在小辈面前通常没什么正经,在魔君面前倒是比平时看起来靠谱多了。

两人年纪相当,就算魔君用强,也将人掳去了。

可能魔君看不上他,或者根本就没那心思,都是底下的人无聊喜欢猜测魔君的心思罢了。

“从来没人这么近魔君的身,你可是第一个。”一个人张口打断了蒲苏的思绪。

“什么?”蒲苏疑惑道。

“也就惯常伺候他的那几个女修能给他提提衣服什么的。”

蒲苏突然想起出发前他帮魔君整理衣服,“这也没什么吧。”

蒲苏虽然这样说,心里不免哆嗦了一下,倒提醒他了,这里毕竟是魔修的地盘,他应该防备着些。

至于魔君的想法,谁能猜得透,魔君怎么想他那是他的事,反正他是不会有那个心思的。

没过多时,他们便抵达一个营地。

一个个帐篷扎在黑乎乎的泥土里,远处是连绵的雪山。

这里是从东陆起经过中陆腹地,又延伸到西域的千峰山的尾部,寒风从雪山上吹来,妖族就是从这里入侵西域的。

雪山上隐约能看见渺渺茫茫的浑浊的雾气,正是从北荒渗过来的妖气。

赤魇下了辇,进入一间营帐,里面生着火炉,十分温暖。

俏娑罗和蚩延来到魔君的帐子里,蒲苏随后跟了进去。

宽大的斗篷在赤魇身上威风凛凛,此时却将蒲苏包成一个雪白软糯的团子。

他解下斗篷,将它挂在入门处的衣架上。

赤魇坐在正中的席位,身后一个巨大的屏风将帐篷内的空间分成前后两部分。

众人面面相觑,坐在两侧,只见魔君目光定定的不知看着何处,众人也都不敢说话。

“阿嚏”

魔君用方巾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空气才放松下来。

“魔君……”

蒲苏刚想致歉,魔君抬抬手,示意先说正事。

侍从从旁边抬过来一个沙盘,“虽然看不出妖族有何动向,但听说有人在这附近失踪,有可能是千峰山的野兽也有可能是妖族所为。

时值寒冬,加上和中陆的对抗,妖族急需补充足够的血维持体能,随时都有可能突袭西域,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打起精神看紧了。

他们一旦打过来,不见血必定不会罢休,到时把所有魔修撤离到乌殇城内。”

俏娑罗皱眉道:“可是这样会给乌殇城增加负担。”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不允许我的人有任何闪失。”赤魇语气深沉而不容置疑,一抬眼,所有人闭了嘴。

“这里。”蚩延指着沙盘上一个缺口,“风口大,轮流看管,一个时辰换一次人。”魔君转身对蚩延道。

蚩延脱了袍子,赤着一截手臂,哐啷啷的拍着胸脯,“魔君放心,包它一根毫毛都飘不过来!”

俏娑罗也垂首应了一声。

又有一些人员调配,蚩延和俏娑罗作为主力,一应事情对接完毕便退下了。

魔君看着沙盘,眉目凝重,不知在思忖什么,蒲苏虽然不愿打扰,但还是从角落走出来道:“魔君,我的任务呢?”

赤魇恍然抬起头,似乎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你的伤……”

“不妨事,就算打打下手也行。”蒲苏道。

赤魇思忖片刻,“你明天跟我一起上山吧。”

“好嘞。”蒲苏一边应着,一边开心的退了出去。

刚撩开帐帘,刺骨的冷风中夹着冰屑,蒲苏一个激灵,想起了一个十分紧迫的问题,他今晚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