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入了府邸, 女子来到萧颜面前,盈盈一福身,姿态窈窕, 百媚千娇,“参见公主。”微微抬眸间,女子眼角眉梢浓艳冶丽,自带风情,宛若春日红药。

不仅如此, 萧颜端量, 更觉她周身隐约透着贵气。

同此前那个奸细截然不同。

话音落下,嫣红唇角微勾, “岱王爷有心了。”

萧颜一时没叫起来, 只伸出手端了茶杯慢悠悠呷了又呷。

微抬眼睑, 轻瞥眼前女子, 又道:“送你来岱王爷不心疼吗?”

“奴家姿色平庸, 怎能入得了王爷法眼?”听言女子丹唇轻启如是回道。

“姿色如何不打紧,”萧颜缓缓将茶杯放在旁边紫檀桌上,“重要的是你对他有何用处。”

说着顿了下, 目光意味深长着投向女子, 朝她问:“本宫说得对吗?”

“奴家, 听不明白公主的话。”女子还算镇定。

就在这时, 胡永莲从门外进入, “公主, 花萼阁那边已经收拾出来。”

“嗯, ”听言萧颜点点头, 朝胡永莲道,“那便带……”刚开口却又倏忽停住, 不由的转眸看向女子,“是了,说了这么久,还没问你姓名呢。”

“奴家柳如芍。”听言女子道。

是柳姓啊……萧颜如若没有记错的话,北秦安定侯府便是柳姓的。

一时间萧颜眉眼隐约透出几许若有所思。

顿了顿,她对连翘如是吩咐:“时间不早了,你带柳氏下去歇着吧。”

“是。”待得连翘领着柳如芍退出后,萧颜看向胡永莲,“公公必定知道我想问的话。”

是啊,胡永莲自然是知道的。

方才听得女子姓柳,他便同萧颜一样想到这女子恐怕是出自北秦安定侯府。

毕竟多活了二十年,关于北秦安定侯府他了解的自然也比萧颜更多些,从前在太初殿侍候他时常听见萧齐羽说及。

原来这北秦安定侯府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彼时西解同北秦开战,同忠勇安国公鏖战沙场的便是这安定侯爷。

据说安定侯智勇双全,在双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也叫锦氏兄弟死伤惨重,可惜的是安定侯如此天资却半点未遗传给他独子,倒是后面老来得了个女儿生得聪慧机敏,九岁时偶然一句话便能叫东楚将近十年不敢滋扰边境,但也极可惜的是,终究庶女上不得台面,尤其北秦格外看重身份尊卑。

“这么说,公主这次遇上狠角色了?”原来方才连翘看出萧颜是故意留下胡永莲有话说,是以在送了柳如芍去花萼阁安顿下后便赶忙找到胡永莲问及情况,听言她眉眼担忧难掩。

但胡永莲面上神色却是极轻松从容的,毕竟,“咱们公主又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呢?”

是啊,纵然那柳如芍再厉害,也终究敌不过公主的。

思及此,连翘紧拧的眉心不禁渐渐舒展。

却倏忽地,她又想到:“公公您说今晚侯爷会去花萼阁吗?”不由地,眉心又紧拧起来。

事实上本来连翘十分笃定谢城心意的。

但自打谢城出乎意料的带了柳如芍入府,她便又没那么笃定了。

听言胡永莲摇了摇头,这个他也不知道,但想来,新人入府总不能叫她独守空闺吧?

顿了顿,“公主的意思呢?”

听及此,连翘极无奈地叹了口气,朝胡永莲道:“回去后公主还气定神闲的画画呢。”

“你可看见公主画的什么?”听言胡永莲忙问。

看胡永莲的样子,似乎当真有文章,连翘紧想了想,“好像是花……是夜来香!对!”

“夜来香?……”这还是胡永莲第一次听见这花名,好生奇怪,不由地眉眼间透出疑惑。

事实上胡永莲不知夜来香也实在正常。

毕竟这花喜温暖,自然在南萧并不常见,多是生在东楚。

在东楚公主府初见夜来香时,萧颜同连翘都被馥郁香气吸引,但后来打理园林的小厮却同她们说这夜来香之所以少量栽种在这里是为了驱蚊辟蚁,虽夜来香芬芳浓郁,但夜晚闻多了却会叫人梦魇不寐的。

原来如此,大约公主已经有了计划,听言胡永莲唇角不禁微扬。

“这花在南萧都如此不常见,想必在北秦便更是不可能见到的了。”……

事实上从萧颜让柳如芍入住花萼阁的那刻起她的计划便开始了。

夜来香入夜后花香浓烈,闻多了会叫人梦魇难寐。

众所周知,花萼阁从前是萧月住的,到底死过人的地方,总是多少会有些不大干净的,就算遇上些奇怪的事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目光所及,菱花银镜中的嫣红唇角缓缓轻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但事与愿违,无论如何萧颜没有想到的是,自打柳如芍入府以来,谢城每晚都去陪她。

“公主……”眼下就是连翘也跟着焦急了,“夜来香是送去了,可戏却始终没机会演啊……”

说及此,连翘眉眼间不由的划过一抹愠色。

冷嗤道:“哼!如今那个柳如芍每日都在公主面前故意的招摇过市,看着就叫人来气!”

听言萧颜缓缓抬眼对上她愠眸,如是道:“你都知道她是故意的了,还有什么好气的?”

“公主!”连翘拧起眉头,“她就是显摆嘛!就是显摆她得宠嘛!”

“公主,您再这样沉得住气,奴婢怕侯爷到时候真的被那个狐狸精勾引走了!”

听言萧颜只气定神闲着道:“又怎样?”

但事实上萧颜心里根本没有表面上的气定神闲。

这些日子以来冷眼看着谢城同柳如芍如胶似漆的模样,萧颜心头就像被尖利的鹰爪狠厉的抓了又抓,痛得她几近不能呼吸,不过是强忍着而已,也不知还能再忍几时。

这不是她能够控制、她能够拒绝的,原本萧颜也以为这辈子她绝对不会再爱上任何人,自然也绝对不会再承受像上辈子那般的痛楚,可她终究是错了,就连她自己都没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已经这样在意谢城了。

爱而不自知,恐怕说的便是这辈子的她吧,直到眼下她才终于看清了自己心意,可是不是也太迟了些?……

坐在紫檀镶嵌彩贝梳妆台前,萧颜看向菱花银镜中的女子眉心微拧,娇媚的桃花眼眸中分明透着沉重的思索。

“公主,不能再等了,您现在就应该去把侯爷抢回来!”连翘焦急着如是朝萧颜道。

抢?如若谢城的心已经不在她这里了,再抢又有什么意义呢?

“奴婢看得出来,侯爷还是极在乎公主的!公主您快去啊!”

听言萧颜倏忽回头,目光郑重着看向连翘,问:“为什么这么说?”

“上次奴婢不小心撞到侯爷,发现侯爷还贴身收着公主从前的荷包呢!”连翘如是同萧颜道:“可见侯爷心里是有公主的!这不是在乎又是什么?”

听言萧颜眉眼间思索神色不禁更沉重。

可若是如此,谢城又为何同柳如芍这样要好?

就在这时,萧颜脑中忽的灵光一闪。

不由地想到:难道说……他同柳如芍只是逢场作戏?……

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气她?还是想她就范?

一时思及此,萧颜忙抬眼朝连翘吩咐:“去安亲王府请王爷晚些过来。”

“公主的意思是……?”连翘听言眉眼带疑惑,忍不住如是问道。

顿了顿,萧颜没说别的,只别有深意的轻启唇瓣,道了四字:“请、君、入、瓮。”

……

将近傍晚时分,萧颜叫丫鬟将紫檀雕镂凤凰纹罗汉床架到了后院,深秋时节外面早已没了蚊虫,萧颜便没另叫挂起绡帐,就这样极安然的和衣躺着,目光所及,今日半边天空都被夕阳余晖染得分外赤红,似火焰般热烈。

就在这时,耳中落入连翘声音:“公主,王爷已经到了。”

“嗯。”听言萧颜收起目光,微微侧脸朝她道:“你退下吧。”

“是。”听言连翘不动声色的应声。

她自然是明白萧颜意思的。

待得转过身后眉眼不禁透出几许深意。

一时,来到面前,“公主大人,听说近来侯爷同那北秦女子过得格外郎情妾意?”说着萧初在床边坐下,看向萧颜的佻然眉眼间分明划过一抹意味深长,“说吧公主大人,这次又是怎样磨人的法子?”事实上萧初来前便已料到,萧颜必定是要出手对付那北秦女子了,毕竟凭着萧颜性子,她是绝不可能容得那北秦女子在她眼皮子底下如此放肆的。

听言萧颜抬眼对上萧初垂眸,轻启樱唇朝他如是问:“王爷这次还会帮我的,对吗?”

话音未落,萧颜从罗汉**缓缓坐起,伸出纤细手臂极温存地环上了萧初脖颈。

倏忽地,一阵晚风轻轻掠过,不仅吹动萧颜额边碎发,散出幽兰般的清香,更是撩起了她折枝暗纹的拈金线绡纱衣袖,露出的手臂肌肤比藕芽更白嫩三分。

对此,萧初一时始料不及。

不由的,他微微垂眸,避及着目光,“公主你……”

无论如何他没想到萧颜会突如其来的这么做。

就在这时,萧颜水葱似的指尖轻勾住萧初下巴缓缓抬起,强迫他同她对视。

眼角眉梢娇艳妩媚似春桃,香唇更凑近三分,“王爷说过会帮我的,可不许反悔。”

本来萧颜便是萧初情之所系,眼下面对如此挑逗他如何还能把持得住?

不由地,掌心缓缓扶上萧颜腰际。

“你们在做什么?”

兀地,冷声划过耳畔,听来比冬日风雪更凛冽三分。

“侯爷说呢?”

抬眼谢城已来到面前,萧颜依旧极暧昧的贴近萧初,没有半点要分开的意思。

“公主是当我死了吗?”谢城心底怒意难抑。

听言萧颜唇角微扬,“侯爷说笑了。”事实上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方才叫连翘退下便是让她去书房故意领了谢城来看见这一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