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 萧颜刚回到麓云阁坐下,便闻得桂芳声音急切着从外传来,“公主!奴婢求求公主了!救救四公主吧!四公主真的快不行了!”

好吵!

话音未落, 连翘忙道:“奴婢这就去将桂芳赶走。”

倏忽地,萧颜却伸出手抓住连翘手臂,轻启丹唇,“遣人入宫去请太医来。”

“公主……?”连翘眉眼间的目光疑惑不禁闪烁。

萧颜抬眼对上连翘瞳眸,“不是说过, 我可不想落得个苛待姐妹的恶名。”

听言连翘点了点头。

待得太医过府正在花萼阁替萧月诊治时, 萧颜也至。

目光所及,此刻萧月一动不能动的躺在**, 被病痛折磨得形容憔悴。

脸颊凹陷, 眼窝青紫, 哪里还有半点她曾经的丰容月貌。

“四公主怎么样了?”说着萧颜转过居高临下的眸子看向床边太医。

听言, 太医抬眼看向萧颜, 目光隐约透着若有所思,“四公主的伤还是得多在**养着。”

事实上,太医怎么不知道萧月眼下睡这极软的床会加重病势, 但他终究没有戳破。

不难看出, 萧月从露水阁搬来花萼阁是萧颜的安排, 他实在没有必要惹祸上身。

出来后, 萧颜叫住了刚要隐入漆黑夜色中的太医, “四公主看上去很痛苦不是吗?”

话音未落, 她已来到面前, “本宫希望太医能为四公主消除痛苦。”

太医恭敬着微微弓着身子, “不知公主想要微臣怎么做?”

听言,萧颜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如若彻底没有了知觉,应该也就再不会感到痛楚了吧?”

彻底没有知觉岂非瘫痪?

一瞬的讶异后,太医听言会意,淡淡启唇,“微臣明白。”

眼前的小小痛楚算什么,萧颜要让萧月陷入更大的折磨中。

什么叫做苦不堪言,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萧月很快便会明白了。

……

两日后,东西北连横对南的消息一时在京都城中甚嚣尘上。

意料之中地,解筝上钩了。

这日晌午时分,萧颜被急诏入宫。

她到太初殿的时候,萧齐羽正负手站在红漆雕镂菱纹落地窗前。

清亮日光落在他眉眼之间隐隐透着几许沉思。

“阿颜,”听见推门声响,萧齐羽晓得萧颜已至,他启开唇齿,声音沉重又威严,“不日豫北候将启程前往长波城戍边,父皇想要你同往。”

“前往长波城戍边?”

原来今早消息传入朝堂,萧僖便提议让谢城前往戍边,以示震慑。

对此,萧齐羽深以为然,彼时他大袖一挥,便将这事给敲定了下来。

不难想见,眼下萧齐羽让她同往其实是要她时刻在身边监视着谢城。

但姑且不论萧齐羽心思,只说同往长波城这事,确实是正中萧颜下怀。

“就算父皇不说,女儿也会这么做的。”

就在这时,胡永莲在外头轻敲了两下殿门。

“进来。”萧齐羽没问缘由,眼角眉梢似乎心领神会。

话音未落,胡永莲推门而入,顿时整个太初殿清香弥漫。

目光所及,红漆托盘上是一玉碗竹荪冬瓜汤。

“大热天儿的,也难为了她。”萧齐羽走到面前,微垂眉眼隐隐透出些许动容。

她?听言萧颜心底不由地生出疑惑。

就在这时,胡永莲得体微笑着道:“这两日皇上喝着文妃娘娘送来的汤膳,咳嗽当真轻了不少,如若再多喝两日,恐怕便不药而愈了。”

原来是文妃,居然是文妃!

没想到此前南燕侯府的事情并未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不难看出,眼下文妃这是在曲意逢迎,想方设法的讨好萧齐羽。

一如上辈子。

萧颜自然不可能让她如愿。

出来太初殿,萧颜目光沉思着走在夹道上。

两边是翠绿茂密的灌木丛、迎风盛绽的娇花。

纵然如锦似缎,但萧颜却根本无心欣赏。

她只在想,到底怎么样才能破了文妃这局?

恰好这时萧初迎面走来。

目光所及,倏忽地,萧颜脑中想法闪现。

“公主瞧着像是有心事的样子?”萧初来到面前站定,眉眼佻然着看着萧颜。

此前萧初在内务府任郎中,想必他应该很清楚宫中各项食粮的流调。

话音未落,萧颜郑重对上萧初目光,“不知小王爷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萧初颇有兴味的打量着萧颜,“公主说说看?”

看着萧初,“凭着小王爷你的身份和人脉,帮我塞点东西去漱玉殿应该不会很难吧?”

不难看出,萧颜眉眼隐约透着别有深意。

听言,萧初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心照不宣的弧度,“应该……不会很难吧。”

……

回府后萧颜同连翘收拾行装直到暮色四合时分。

毕竟这是要随军出征前往边境,任何东西都少带不得。

南萧同西解接壤的边境城池是长波城,眼下那里正值汛期,雨水多,蚊虫更多。

“连翘,多带点藿香,不然整夜都要无法安卧了。”

听言连翘又往梳妆台底下的抽屉里拿了两包纳入行装。

“趁着这两日还未启程,咱们多做几个香包带在身上也好。”

就在这时,急切的“吱吖”门响划过耳畔,目光所及,谢城推门而入。

“谁让你收拾这些东西的?”话音未落,谢城来到床边,兀地夺过藿香丢弃在地。

萧颜抬眼对上谢城阴沉狠戾的眸子,轻启樱唇,“这是父皇的意思。”

边境环境凄苦,随军出征一路更是极为艰辛,萧颜娇生惯养如何受得了?

话音未落,谢城便要抬脚,却被萧颜一把拽住,“谢城,你要去哪里?”

他冷冽着声音,“入宫。”

听言萧颜眉眼倏地一凛。

看这样子谢城似乎是不愿让她同去。

入宫,想必是要萧齐羽收回成命。

倏忽地,萧颜来到谢城面前郑重着盯住他,“你这是做什么?”

谢城微微垂眸,投去的目光寒冷如冰,“这是戍边。如何能带女眷?”

果然!

“谢城……”萧颜轻蹙着娇眉,目光略带乞求着望着那双漆黑无底的鹰眸,“我想去。”

话音未落,萧颜软着楚腰投入谢城胸怀,“我保证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好不好?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不由地,谢城心肠软了下来,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私心里确实很想萧颜在身边。

但就在这时,他脑中倏忽想到随军的艰辛、边境的凄苦……

谢城兀地推开萧颜,“不行!这事没得商量!”话音未落,谢城身影已没入了夜色。

……

君无戏言!

终究谢城没能让萧齐羽收回成命。

晌午时分,萧颜闻得了这个消息后,不由地长舒出一口气。

所幸是这个结果。

据说今早朝堂上谢城以性命威逼,惹得萧齐羽盛怒,险些治了他欺君之罪。

想来这都缘于眼下东西北连横对南的紧张局势,缘于谢城尚有几分利用价值。

“公主,”就在这时,连翘推门而入,轻柔着声音道,“太医在外面求见。”

太医?听言萧颜眉眼不由地略生惊疑。竟这么快?

她想了想,没让太医进来相见,而是径自起身出去。

毕竟眼见为实。

当萧颜到花萼阁的时候,萧月躺在**歪过头,一双满是仇恨的眸子狠狠斜睨着萧颜,竟比鬼魅幽洞般的眼眸更阴怖三分。

来到床边,萧颜居高临下的垂眸,眼前这副病躯已经瘦骨嶙峋得近乎骷髅。

“萧颜,终有一日我要你不得好死。”萧月咬牙切齿着出声,每一个字听来都像是从齿缝间硬压出来的。

此时此刻,萧月眼底的浓重乌青将她瞳眸中的愤怒、仇恨衬托得愈加深沉无底。

听言萧颜却只是不动声色着俯身,将冷唇凑到她耳畔,冰冷着郑重着声音道:“是,我听见了,从今日起我必定严阵以待,不敢松懈。”

这话入耳,萧月这才倏忽反应过来。

方才那气话她原不该说的。

这下她岂非是提醒了萧颜增添戒备?

一时间,萧月懊恼至极。

显然,眼下她又冲动得失了一城先机。

……

晚些时候,府邸各项事宜都已经交代得完备,只有萧月该如何处置还没个说法。

“公主,眼下姨娘已经瘫痪在床,还让她留在花萼阁吗?”

连翘端着东西院落几十把钥匙来到萧颜面前。

“当然不。”听言萧颜抬眼对上连翘眼眸,“我同月儿姐妹情深,自然要共同千万侍奉侯爷左右。”

不由地,连翘眉眼划过惊诧,“可是……”

可是萧月如今都已经瘫痪在床了,如何随军长途跋涉?

这事多简单!

在萧颜看来,不过多置备一辆马车把萧月装进去罢了。

至于说在这长途跋涉下,萧月如何痛苦得生不如死。

这便同她没什么干系了。

“更何况,月儿如今身边始终离不得人。”

“如若我和侯爷都不在府邸,恐怕旁人照料不周。”

事实上,萧颜执意要带走萧月,哪是出于这番好意?

不过是萧颜深知,萧月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无论如何,必须得让萧月在她掌握之中,不然恐会横生枝节。

更何况,想必边境枯燥,有萧月同往,她也算有个玩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