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之人陌生的嗓音与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妖气,让沈夜澜顿觉心间门凉了半截,如此强大的妖气,可是比刚刚那点邪气难对付得多了。

他神情一冷,拿着驱魔降妖符的手当即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贴上了身后之人的额头,随即又迅速往后退了去,在手中结印,“定!”

驱魔降妖符是一种能暂时困住妖魔的符咒,在暂时没分清妖魔好坏之时,沈夜澜都会先用此符将人困住,然后查其过往,邪者诛,善者度。

对方被他这一番操作搞得一怔,好一会才收回了那想要抱他的手,淡定的将那张符拿了下来,轻轻的捏在手里,问他:“你……认不出本座?”

沈夜澜皱眉,这驱魔降妖符是他用自己的鲜血和灵力所绘,用了这么多年了,还从未失手过,这妖是得有多强大,才能这么轻易的就将他的符咒拿了下来?

他瞬间门警惕了起来,手已然悄悄召出了自己的白玉剑。

可等了半天,那人却仍旧站在那里未动。

花无眠是怎么也想不到,他在好不容易在有了自己的身体以后,第一时间门跑来见沈夜澜会是此番境遇。

他之所以没有用之前的面容来找他,就是想要看一看他,若是自己换了一副面容,他能不能认出自己。

结果……

苦恼的看着沈夜澜携剑朝自己刺来,花无眠伸出手夹住他的剑,无奈的在心底叹了口气,指缝擦着他的剑滑过,忽而靠近了沈夜澜。

“才刚见面就拔刀相向?”在足够近了的时候,花无眠松开了指尖,一手抓住了沈夜澜拿剑的手腕,将其背到他身后,一手揽上了他的腰,从后面抱住了他,轻笑道:“你真的不再辨认辨认,本座是谁吗?”

他怕弄疼沈夜澜,因此力道用得并不大,但却巧妙的,又让沈夜澜挣脱不开。

沈夜澜完全沉溺在被陌生人抱住的不适中,挣扎间门面色也渐渐冷了下来,语气不善道:“你……”

花无眠却先他一步,突然凑近了他,低头伸舌舔了舔他的耳垂,笑声惑人,“仙尊大人果真好没良心,才一日不见就忘了本座了。”

明明是让人生厌的口气与动作,沈夜澜觉得自己理应排斥的,但莫名的,他心中并没有泛起半分排斥之感来,反而莫名觉得,有一种熟悉之感在心间门**漾开来。

这种感觉让他无法自控,故而皱了眉头,深觉是妖惑人心,声线也不禁冷了几分:“妖惑人心!”

话落,他用灵力挣开了对方的怀抱,再次抬起了手中剑,趁其不备之时,朝对方面门扫了过去。

花无眠往后仰头躲过这一剑,却仍旧避免不了那剑擦着他带起的发梢扫过,削落他几根发尾。

但他并没有因此生气,站稳之后又以同样之法钳住了沈夜澜的手,用巧力将他的剑击落在地,这才再次让沈夜澜安静下来。

他有些苦恼的看着沈夜澜,想着他的那句妖惑人心,突然恍然大悟。

今早他被人给罢了一道,那人一开始居然主动落入业火中骗他,他当时心中急窃,想要早点回来找沈夜澜,也没怎么注意。直到那人在业火中摆好阵法,然后再从业火中飞身而出,他这才发现,自己中计了。不过对方似是并没有要他命的意思,只是设了个阵法将他困在其中。

那个阵法对他来说并不难,但需要半日的时间门才能化解,因而耽搁了他不少时间门。

直到那一刻,花无眠才明白人间门里的那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那一刻,他急切的想要见到沈夜澜,从阵法中逃脱后,生怕再让沈夜澜多等一秒,都来不及习惯习惯自己的新身体,就迫不及待的找了过来。

现在听沈夜澜此言,他方动了动自己的鼻子闻了闻周身,才发现,自己身上妖气竟是这样重。

他已经好久都没有拥有过自己的身体了,都已经快要忘了若是拥有了自己的身体,会是副什么样子。

妖气、魔气、灵气、浊气混杂在一起,十分的杂乱,但此刻因他附身的凤凰本是妖界霸主一脉之故,此刻他的妖气才会这么明显。

如此一个浑身散发着邪气之人,又怎能不让沈夜澜警觉呢?

花无眠突然有点明白沈夜澜了,却也还是忍不住去钻牛角尖,带着些酸意道:“嗯,妖气是有点重,不过沈夜澜,你没有认出本座,本座还是很失望。”他又接近了他,动作仍旧亲昵,语气轻柔间门却带了点儿让人无法抗拒的坚定,“要罚你。”

沈夜澜微顿,有些莫名其妙,伸出双手推上了对方的胸膛,“莫要……”

花无眠不等他说完,伸出食指点上他的朱唇,轻笑着开口,“不过在罚你之前,你先必须要记住本座才行。”他目光灼灼,唇角笑意不减,“本座是花……”

“沈夜澜!”

无眠二字即将出口,却突然被人出声打断,扰得花无眠缓缓蹙了眉头。

他抬头看向声源处,却不见其人,只见一道攻势快狠凌厉的剑气朝自己袭来。

花无眠带着沈夜澜一个转身躲过这道剑气,而后抓住沈夜澜的手腕将其拉至身后护住,一把甩开了自己手中的折扇,再次一挡,又挡下了对方的另一剑。

对方两次不中也不肯罢休,立马收剑再攻,带着滔天怒意道:“放开沈夜澜。”

这声音,熟悉得不像话。

花无眠微讶,再次拆招时终于看清了那个攻上来的人。

这不正是自己用了几万年的那张脸吗?

他细细的打量着那人,微微挑眉。

只是那人却并不给他再想其他的时间门,再次携剑攻来。

而此时身后之人也不安分的起来,携剑刺向了他。

“妖孽,岂容你在此作祟。”沈夜澜道。

虽然沈夜澜并不想承认自己不想攻击眼前人,但看到花无眠看到他被这人抱住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慌了神。

他不再坐以待毙,再次聚起了手中灵,一击不中后又再次提剑,袭向了眼前人,“松开!”

花无眠无奈,只得暂且松开他,尽力避开他,去全力对付那个假货。

只是那人对他的招式好似十分熟知一般,无论他下一步会攻向他何方,对方都总能轻易将它化解,然后再反攻过来。

这种对战方式,不就是今早在火灵山的那个神秘人吗?

花无眠危险的眯起眼,将扇子收起,再次掏出自己的本命神器蛇骨来,朝神秘人抽了过去。

沈夜澜一见势头不对,忙出手相助,用剑一剑劈向了蛇骨,对假花无眠道:“小心。”

神秘人见状,忙拉着沈夜澜往后跳去,躲避着蛇骨的攻击,随即阴狠的看向花无眠,冷冷道:“恶妖,岂容你撒野?”说完他又假装关心的看向沈夜澜,“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伤到?”

沈夜澜总感觉他的语气怪怪的,但转头去看他时,从他面上又没感觉到有什么怪异来。

将目光收回,他轻轻摇头,“我没有事,你自己小心便是。”

虽然知道沈夜澜是被对方给蒙蔽了,但花无眠看他和外人一起来对付自己,还是会忍不住发怒。

但他又舍不得真伤了沈夜澜,只能克制着自己的术法,趁其不备之时,再次将沈夜澜搂紧怀中,将未说完的话语说完。

他紧紧的抱着沈夜澜,似乎是想要将他融入自己身体一般,让他动不了的同时,低垂着头咬向他的耳朵,“今日的账,本座给你记下了,到时候本着在别的地方再讨回来便是。但是你记住了沈夜澜,本座名为花无眠。”

“花……无眠?”沈夜澜瞳孔微缩,挣扎的手一顿,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花无眠,又看了看被暂时困住的假花无眠,一时语塞。

是同名吗?还是……

他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不语。

眼前人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目深邃,面容张扬俊朗,特别是他那双深红色的血瞳,里面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与他额间门的红色艳花相衬,简直漂亮得不像话。

这样一张脸,又哪里有花无眠的半点影子?

对方并没有给他太多观赏他的时间门,很快,对方便松开了他,唇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隐入了身后的黑夜之中。

“等等……”沈夜澜想要追上去问点什么,但那人消失得极快,他根本捕捉不到。

而这时,那从对方法阵里挣脱出来的神秘人也跑到了沈夜澜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怎么样了?”他语气温和,满眼都是难掩的焦急之色。

虽然已和花无眠的肉/身呆了一整天了,但此刻被他握着手,沈夜澜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之感。

他轻轻将手抽出,摇了摇头,“我没事。”然后又步行回到了马车旁。

那盘旋在半空中的乌鸦早已散去,街上的阵阵阴风不知何时也止了。

惨白的月光之下,那副白骨还静静的躺在那里,看起来凄凉又可怖。

沈夜澜皱眉上前,蹲下身,还未伸手,两锭金子就从他已被乌鸦啄得破旧不堪的衣服里滚落下来。

沈夜澜微愣,朝那金子看去,却见在那金子旁边,有一张被血染红的纸张露出一个角来。

想了想,他朝那张纸伸出手,小心的拽了拽,却没成功从那马夫身上抽出,不禁用了点力。

乌鸦是一种很有灵性的鸟,它们在进食的时候会刻意避开那些不能食的东西,因此这张纸被抽出来的时候是没有一点破损的。

这是一封家书,家书内还包裹着一些碎银子,此刻已全数被鲜血全数浸红,沈夜澜拿在手上的时候都不可自控的手抖了一下。

神秘人侧头看过来的时候,也不禁皱了眉头。他伸手就要去拿沈夜澜手中的家书,却被沈夜澜躲开了。

他有些不解,越发皱紧了眉头,“逝者已逝,还留着这份家书做什么?”

沈夜澜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紧抿了唇,将家书小心的收起,连带那些银子一起。

神秘人看他这么一副样子,面色微冷,但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待到沈夜澜起身,他才问:“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沈夜澜将那副白骨收进储藏袋里,看都没看他,道:“这个小镇有点诡异,我们且留在这里看看情况。”

“哦……”神秘人低头若有所思,直到沈夜澜走远,才追了上去。

五更天的时候,鸡鸣了,昨夜如同死城一般的城镇也渐渐苏醒,有小店开了门,一切热闹,仿佛与昨晚那座鬼镇毫无干系一般。

花无眠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了进去,有意想要打听城镇里面的事,但却总是才开口,就被别人以借口躲过去。

这副刻意躲避的姿态,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正常。

沈夜澜看着又一个躲着他而去的少年,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下,也不再盲目的去问,在楼下要了两份早膳,便坐了下来。

神秘人挨着他身边坐下,看着四处走动的人群调笑道:“他们这些人有秘密。”

这话不用他说沈夜澜也知,不过对于这些人的秘密,沈夜澜更想问一问眼前的花无眠,他昨天晚上为什么要杀了马夫。

只是在目光对上对方的眼时,他又克制了这种想法,默默的用起了早膳。

他总感觉眼前的花无眠和以前在他身体里面的那个花无眠有些不一样了,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又有些说不清。

趁着对方吃饭的瞬间门,沈夜澜抬头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正要收回目光的时候,一声轻笑自身后传来。

“公子,听说你在打听关于这座城镇的事情?”

来人是一个身着白衣,面如冠玉的男子。

他手执折扇,满面笑意的坐到沈夜澜身边,也不客气,拿了沈夜澜碗里的小笼包就一口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吞下腹去。

那个包子……他咬了一口的。

沈夜澜微妙的看了那人一眼,也不戳穿,静看向那人,等待着他的后语。

白衣公子笑道:“公子,实不相瞒,在下出门在外,不想钱财被人偷了去,此时正落难于街头,无处可去。不如本……咳……”意识到说错的话,他连忙用一声轻咳掩了去,接着道:“不如让我来告诉公子城镇异事始末,公子收留我如何?”

他虽说着这样的话语,但神色间门却并无一丝落于窘境的迷茫和焦虑,反是一副气定神闲之姿。

沈夜澜有些莫名的看着他,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一旁一直埋头吃饭的神秘人轻笑出了声,“你来路不明的,我们怎么知道你寓意何为?你若是随便编个故事来欺骗我们,我们又如何能分辨得出?”

沈夜澜也想到了这一层,故而不语。

白衣公子也不看神秘人,只看着沈夜澜,依旧笑意盈盈的样子,“我敢以我的性命担保,我所言句句属实,如若不然的话,今天晚上公子与我一起前去探探,我说的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沈夜澜被他看得有点别扭,轻轻别开头的时候,神秘人便挡在了他面前,隔绝了那人的视线。

神秘人道:“你说让我们去探探,我们就去?万一你跟那邪祟是一伙的,我们岂不是中了你的奸计?”

他的声音有点大,所说之话一字不漏的让四周正在用早膳的人听了去。四周的人立马用怪异的眼神看向他们这一桌,有些人还偷偷窃窃私语了起来。

沈夜澜动了动耳,将那些话全数听入耳中。

“他们说要去探邪祟?怎么敢的呀?是不想活了吗?”

“看他们的穿着,好像是某些修仙世家下来历练的吧?”

“就算是修仙世家下来历练的又怎么样?你忘记上次那个自称是凌云派下来的道长是怎么死了的吗?”

“唉,快别说了,那个道君正在看着我们呢!”

……

听他们话中的意思,是镇里有邪祟无疑了,只是他们为什么对此闭口不提?沈夜澜不解。

他再次把目光放到白衣公子身上,冷着脸微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白衣公子闻言,笑着又吃起了他碗里剩余的早膳。

沈夜澜:“……”

吃饱喝足之后,白衣公子又要求要休息。

沈夜澜给他开了个房,自己昨晚也是一晚未睡,在安顿好了白衣公子后,回了自己的屋。

这一觉,沈夜澜睡得并不是很好,他总感觉身体很热,灼得他根本就无法安眠,最后生生被热醒。

醒来后沈夜澜才发现,自己竟是出了一身的汗。

他伸手撩了撩被汗湿贴在额心的碎发,嫌弃的皱了眉头,立马从**起身,用清净法给自己的身体和床除汗后,仍旧觉得不满,又叫来了小二给他上热水,他要沐浴。

小二是个手脚十分麻利的中年男人,沈夜澜才告诉了他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他便将热水准备好了。

沈夜澜看了下天色,天还没黑,觉得还早,便毫无顾忌的下了水去。

哪知他才刚把衣服除尽,进入浴桶中,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住在客栈二楼,这二楼的租客也有不少,房间门与外面的隔音也不算太好。他用灵力探了探,发现不是花无眠后,就以为是别的租客在走廊行走的缘故,便没有去搭理。

怎料,他才刚放下心来,就听得砰的一声,是他的人被人强行撞开的声音。

沈夜澜被惊了一跳,忙想要起身穿衣服,却见那人站在原地,歪着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种情况下,他要是起身,不是会被看个精光?

沈夜澜皱了眉头,强作镇定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白衣公子,冷冷道:“转过身去。”

“哦……”白衣公子将声线拉长,临转身之际还不忘多看他几眼。

沈夜澜处于尴尬之地,一心都挂在自己的衣服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见人转过身去,立马起身,将衣服套在了自己的身上,随后才缓缓将头发挽起,问白衣公子,“你为何进门都不敲门的?”

白衣公子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笑着摇了摇折扇,“不好意思公子,我在家里随时进出惯了,没有敲门的习惯。”沈夜澜:“……”

沈夜澜觉得十分无语,也不想再跟他在这个事情上过多争论,立马冷下脸去,问他,“你匆匆忙忙来找我,何事?”

白衣公子凑近了他,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就坐到了他**,收了折扇,道:“自然是有正事啊,我的仙尊大人。”

他是调笑的神态与语气,简直像极了他印象中的某个人。只是那个人,现在正在隔壁。

沈夜澜有一瞬间门的愣神,但是很快便调整了过来,看向白衣公子,“你说。”

“眼看着天就要暗了,我们该出发了。”白衣公子收了玩笑之意,从怀中掏出一个八卦阵来,递给了沈夜澜,“这个可以勘测出邪祟的位置,只要这邪祟还未死去,哪怕是千里之外,这个八卦都能将其找到。”

勘测邪祟的东西沈夜澜自己也不是没有,但说能勘测出千里之外的邪祟……沈夜澜总觉得他是吹的。

但是当着别人家的面,他也不好意思明说,只能将其收下,然后转身欲走。

白衣公子立马跟上。

等出了门,沈夜澜看他还跟着,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也要跟着去?”

从白衣公子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用灵力在对方身上探了一番,根本未在他身上发现一丝灵力,他这才如此爽快的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现在看他这架势,是要一起去的意思吗?可他一点灵力都没有,若是他们真的找到了邪祟,那他不是去送死吗?

“除邪祟,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沈夜澜制止了他的犯蠢行为,有些话不好明说,只能委婉的告诉他,“除邪祟危险,你无灵力护体,恐生变故,你还是在客栈等我回来吧!”

白衣男子却只是笑,几步走到他面前,突然靠近了他,倾身凑近他耳边道:“仙尊,你不要总你你你的叫,我也是有名字的,记住了,我叫花……漾,字无眠。”后面几个字,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