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玉屏住呼吸,狠狠一闭眼,还未睁开,一个让她头皮发麻的声音响在耳侧——

“霍姑娘——”

霍玉玉先是吓得心脏骤停,然后才反应过来似的,尖叫一声,倒退着跌了出去。

方才她贴墙躲着的地方,赫然站着个黑不溜秋的瘦高个儿,一片暖光斜斜打在东面的墙上,更显得那人神情阴冷。见她跌了,那人似乎有些不忍,嘴唇抿成一条线,直直站着一动不动了。

霍玉玉赶紧爬起来,接着,她发现自己被影子笼罩住了。

想也不想,霍玉玉拔腿就跑,一边往家跑一边喊:“救——”

刚喊了一声,后领子就被人拽住了,勒得她当即停了。

霍玉玉扯着领子咳,眼泪瞬间飚了出来。

上辈子在教坊是活得苦了些,可出去弹唱跳舞的时候也有大块头保着,掌事的告诉她只要不听那些捧场的甜言蜜语,不跟着他们出去,她在教坊就绝对不会有性命之虞。

难不成重活一世——

然后,攥着她后领子的手松了。

“霍玉玉你跑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冷冷沉沉,有点耳熟。

她眼泪都来不及擦,回过头去,两眼一眯,看清来人,登时愣了。

“原、原囿安?”

原囿安原本一脸的郁躁,看见她睫毛湿哒哒,眼神一定,神色松弛了几分,“怎么哭了?”

霍玉玉虚惊一场,自然把气撒在了始作俑者身上。她埋下头去拍身上的灰,气恼道:“你要是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你跑不跑?摔个屁股蹲儿,你哭不哭?”

“不跑。”原囿安走近了她道,“我一般会直接抓住他,问他跟着我做什么。”

他顿了顿,后面一句话没有回答。

霍玉玉:“……所以你真的在跟踪我?”

原囿安猛地僵住了。

霍玉玉嗔怪地看了原囿安一眼,又看向原囿安斜后方的瘦高个儿,俩瘦高个儿站在夕阳的光线中,影子长得像两条一定不定的柳条似的。

“哦……”她用大拇指刮了刮下巴尖,眼中光点一闪,好气又好笑,“你这个坏家伙,是不是在验证我信里与你说的话是不是实话?”

原囿安阖唇动了动,从胸腔中震了个“嗯”出来。

霍玉玉哼哼两声,半信半疑,她想到什么,坏笑了一下,盯着原囿安的眼睛道:“原囿安,你是不是在送我回家?”

“当然不是!”原囿安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子,不轻不重,刚好敲得小姑娘皱眉呼痛,一句“你想得美”即将脱口而出,被他忍住了。

要不干脆承认吧?

要不直接说不想别人送她回家?

要不现在就问她是否准备好嫁给自己?

“不是就不是嘛。”霍玉玉揉了揉脑壳,皱眉撅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原囿安僵愣着,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那下次不要这样吓人了,好吗?”霍玉玉叹了口气,看着他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两天前。”

“哦。”霍玉玉点点头,“回家还习惯吗?”

原囿安却认真答:“不住家,现在在外祖家,元岗街顾府。”

霍玉玉小声念了遍“元岗街顾府”,点点头记下了。发现原囿安神色柔和地看着她,她当即转过身,抄手,嘴硬道:“哼,我才不会去找某人呢,三年不见,我还特意跑回去一趟,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有想过我!”

“霍玉玉……”原囿安跟她完全不一样,他可以直接想到成亲那一步,却是连一句软话都说不来,只沉声唤了句小姑娘的名字。

霍玉玉横眉竖目地瞪过来,他又噤了声,雾蒙蒙地看着她,一副“我知道我做错了但是我好委屈”的样子。

很久之前,在诊馆后院的楼梯上,原囿安第一次找她和好时,也是这样的表情。

那时的她站在高处,只见少年精美得像个人偶。

这时她需得仰着头看他,却觉得他似乎比之前还要更柔美。

他背后就是灿烂的日光,肩头、发顶、袍边,全都镀着层柔和的金色,像只用美艳皮囊迷惑人类、吞噬人心的妖物。

霍玉玉被他瞧得莫名心慌,赶紧摊开手:“说好送我的簪子呢?”

簪子原囿安贴身带着,就在中衣内袋里竖着,他紧了紧身侧的拳头,手心发汗,却道:“不在身上,明日给你。”

“好吧。”霍玉玉开心地点点头,“明日离开赵府,我还要去找大师兄报备,回来的时间会晚一些。”

原囿安闻言一哽,酸溜溜地来了一句:“你确实不闲。”

霍玉玉小小地得意,俨然像个开间小店赚点小钱的小老板,为眼下的安生满足,多一钱的盈余也值得高兴。

原囿安却不同了,他浑身一沉,问:“你就那般喜欢与病人相处吗?”

这话说得委实奇怪,霍玉玉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辩驳,只道:“她是病人,我是大夫,我自然是要负责的。至于喜欢与否,也分人吧。”

不知这解释出了什么问题,原囿安的脸色更加不爽。霍玉玉猜他想岔了,觉得她当初接近他,是因为他身上有病。

可她已经说过他是无可替代的话,并且保证了那是最后一次,这一回,她也恼了,决计不再哄他。

侍卫坤吉在一旁候着,眼见着两人聊得好好的,怎的突然就沉默了,各瞧一眼,竟然发现两人面上都有些不悦。

小姑娘憋着气,背着手,低头瞧向别处。原囿安脸色沉得厉害,死死盯着她乌黑的发顶,忍了片刻,终是在心头暗叹一口气,出声问道:“你说的西陵池,是在哪边?”

霍玉玉抬眼,见他脸色缓和了些,也不憋闷着,干脆地回:“在西陵那边咯,怎么了?想去看看吗?”

见原囿安一脸“话都被你说完了”的表情,她好心情地笑了,“现在只有早荷开了,西陵池的荷花得七月去看,那时开得盛。”

原囿安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他先示软,这实在是一大进步,霍玉玉心里的那点气“咻”地就没了。

她寻思着下个月得找时间带他去赏荷,看了眼天色。原囿安也跟着看了眼,出声道:“时候不早,你回去吧。”

霍玉玉点点头,巧笑倩兮,“原囿安,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饭?”

原囿安满脑子登门提亲,脸色渐渐红了起来,霍玉玉的眼神实在清澈,他满肚子盘算被照得一览无余。

他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故作镇定道:“我也该回了。”

霍玉玉点点头,不动。

原囿安瞧着她,也不动。

只有坤吉转了身,准备离开。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原囿安的心情倏然好了许多。..

可这话问得,就像让犯人交代自己的罪行似的,霍玉玉抿抿嘴,“没有。”说完转身,踩着原囿安的影子朝家走去。

走了几步,脚下的影子一动不动,她又转过身去,想了想,问道:“原囿安,为什么马儿瘸了一条腿,就必须死啊?”

青年的眼神一晃,在渐起的风中默了片刻。

一旁的坤吉看了眼原囿安,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说。

她就那般在意那匹马吗?还是说,她在意的是替她牵马的人?浑浊的情绪一**,原囿安故作恶劣地回道:“因为没有价值了。”

这样说,她会生气的吧?

但没有他料想中的反驳,小姑娘只是皱了眉,低头说了句“这样吗”,转身走了。

原囿安僵在原地,心情不上不下的。

像个见到儿时玩伴的小孩,兴冲冲地拿出两人从前的玩具,对方却说早就不玩这个了。

好在霍玉玉走出几步,又回过身来对他挥了挥手,“路上小心,明天见。”与从前无二。

他的心情似乎明朗了。

仔细一想,又似乎更暗。

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吗?

看着霍玉玉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他才眉头深皱地转过身,脚步沉沉,心事重重,自然没发现霍玉玉在墙边探出个脑袋,看着他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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