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平京之后,忧叔便暂时回归了自己的小家。原囿安身边的侍卫便换了一个,走路轻,不说话,与影子无异。

总归是护他周全的,他也不介意。

原囿安午后出的门,按照霍玉玉信中的内容,估计她现在要么在万安堂,要么在那什么府上观察病人——自打她陈情他是无可替代的人之后,他心里头那种尖尖酸酸的感觉便散了大半。

左右是不能去找她,他便在霍玉家旁边寻了个茶楼,靠边坐着,等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普通茶楼,茶不精细,但原囿安的心思百转千回,丝丝缕缕细得简直能穿进针眼。自打起了要娶霍玉玉的念头,让他犯愁的事情便多了起来,走着也愁,坐着也愁,偏生这愁绪还飘飘浮浮,抓不住个定的。

他大可利用小姑娘那点赤诚的欢喜,直接上门提亲,她反应不过来,稀里糊涂嫁与他,谁也不能说他阴险。

但偏偏,他过意不去。

说他难得好心,想同等笃挚地对待霍玉玉也好,说他惯常贪心,想得到一份明确坚定的感情也罢,总之是犹豫了。

此般坐到了下午,日色西沉,街上的行人竟然逐渐多了起来,茶小二来添了果子,问他要不要叫附近酒楼的晚饭,被原囿安拒绝了。

原囿安恼闷地看着人来人往,心道:这样多的人,他如何看得见霍玉玉?

而且还不知道那丫头穿的什么,啧。

青年无奈,又没好脾气,只沉着一张俊脸,双眼像着了火似的瞪着长街,恨不得把馄饨铺里人家碗中有几颗馄饨都给瞧出来。瞧得累了,面色更加不好,下头有人晃眼一瞧,还以为自己附近有二楼那位美男子的仇敌。

不过原囿安想错了。

霍玉玉从街角那头的柳树下拐过来时,他一眼就瞧见了。

原囿安那双桃花眼亮了起来,倏地,又暗了下去——

街角有柳树,茂茂发发,树下有一菜摊儿,卖菜的妇人正在收摊,佝着腰将一把绿叶菜卖给了个翠衣少年郎,那少年一手付钱一手接菜,将菜喂到了马儿嘴前。马儿是棕色的,瘦不拉几,瞧着没什么精神,但马背上坐着的小姑娘神采奕奕、满眼新奇。

不是霍玉玉是谁。

她抓着缰绳,却不敢使力,脸绷着,也不难看出又惊又喜。

马儿嚼了两口菜,跟着少年的步子慢慢往前走,霍玉玉晃了晃,脸上的神色更加严肃。那少年抬头,不知说了些什么,惹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原囿安就那么看着。

死死地看着。

眉骨下一片阴影,视线像墨汁一般浓黑粘稠。

晴朗的傍晚,斜阳亦是明媚的,坐在茶楼二楼的他,身影却无比昏暗。

霍玉玉她,无论与谁在一起都那么开心吗?

抑或是,谁与她在一起,都能获得快乐。

她就是那种人,他早就知道。

他握着茶盏的那只手,隐约可见骨节泛白。

——

翌日一早,霍玉玉从家中出发,准备直接去赵府。

入夏之后,街上的人陆陆续续换上了薄裙,尤其是小姑娘们,早就迫不及待穿了纱裙,红粉白绿的,单走着是一朵花,几个结伴而行,便是花团锦簇,煞是好看。

霍玉玉喜欢漂亮衣裳,但却少穿,一般都是穿普通的灰色或黄白色的麻衣,一来是跑腿方便,脏了也不打紧,二来,也是主要原因,就是不打眼,不叫大师兄一个不顺眼逮着说。

日头还没高,风有些凉,雾气白萦萦的,在朝阳的照射下宛如金色的光剑。

霍玉玉走在路上,习惯性托着随身布袋里的书,走巷子里这条路时,照常默着医书中的内容。

忽地,她觉得后脖子一凉,像吹了阵凉风,又像有人在瞧她似的。

她朝后看了,并没有看见什么人,也没多想,继续朝前。

走上街道了,热闹起来,她心中再没有所想,注意力全教路边的摊子吸引了去。明明吃过早饭,但看见卖小笼包的老阿婆,还是会跑过去买一个。

热腾腾的包子到手,她猛地朝后看去,却见行人悠哉,无人往她这里看。她咬了口包子,嘴里嗤哈嗤哈地吸着凉气,扫了一圈,放心地回头走了。

去到赵府时,赵幼菱还在睡,霍玉玉听小丫鬟说,赵幼菱昨夜痛醒了好几次,邹时予在一旁陪着,两条小臂上被咬了好几个带血的牙印。

霍玉玉拿出册子来记了,又往前翻看了好几日的记录,皱着眉咬住了下唇。

看来真如大师兄所言,这般痛法,怕是时日不多了。

这时候她能做的,只有给她加大一些麻沸散的剂量。

中午留在赵府吃饭,因着赵幼菱的病情,她没什么胃口。与她同样没胃口的,还有赵逸景,小丫鬟回来说,小少爷不仅不吃饭,还发了脾气,老妈妈在一旁哄着。一听,才知道他昨日落了马,一身伤。

霍玉玉就差拍着胸脯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了。

昨儿个下午她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爬上了马背。还好还好,只骑了一小段路。

看来马儿不比驴儿,瞧着再温顺,也容易尥蹶子把人抽翻啊。

下午离开赵府的时候,赵逸景苦哈哈地来告诉霍玉玉,说他的马儿昨日瘸了腿,再不能带她出去。

霍玉玉见他全须全尾,看来是摔得不严重,心里头那点幸灾乐祸带来的愧疚感减轻了。她也没提他的伤,只是可惜地点点头,顺着问:“那马儿可还能治好?”

见她这样关心一匹马,赵逸景忽地后悔起来,早知道把自己身上缠些绑带,小霍大夫关心的就是他身上的伤了罢。不过谁叫他是男子汉,不能将伤随便露出来。

赵逸景摇了摇头,“伤口很深,不知道被什么划的,脚筋都断了。”

霍玉玉皱了眉,原来并非是那温顺的马儿的错啊。

她又问:“那马儿后来该如何?腿筋断了没有接的法子……”

赵逸景耸耸肩道:“没用了,卖给马肉贩子了。”

“啊?”霍玉玉没想过这种事情,有些诧异,“瘸了腿,就要杀了吗?”

赵逸景觉得她天真可爱得紧,解释道:“当然啦,它已经没用了。”

霍玉玉又记下了这件事,回家的路上一直想着,悒悒不乐。

走在人流中,早晨那种背后阴嗖嗖的感觉又来了。霍玉玉回头瞧了一眼,快步往家跑去,心中惴惴不安。

难道有人火眼金睛,从她质朴的打扮中发现了她的美貌?!

这里是平京城,巡逻治安的队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去一趟,老百姓中作奸犯科的事情还比不上当官的零头。

即便往好了想,霍玉玉还是放不下心。快步跑进去家的巷子,躲进了一个拐角后,一面等着,一面祈祷是自己多疑了。

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她躲进去不久,气儿刚喘匀,就见被斜阳涂黄的地面上,一道黑影子长长地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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