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天静, 人生地癖的一处荒山脚下,姜婵儿歇了马,寻着一处干净的山洞,打算露宿一晚。

她将随身携带的干粮用了几口, 又简单的饮了几口水, 便靠在岩壁上, 徐徐入睡了。

她实在是困乏了, 这几日她为了照顾萧晗,几乎未阖眼, 再加上米水未沾, 昨夜又奔忙了一夜,整个身子几乎疲乏到了极致, 尽管是空山寂寂, 四下无人之处, 她也是沾着石壁便睡着了。

此处离青州城不远了,大概还有半日马程,地处山脚之下,山涧清幽, 泉水淙淙, 夕阳映着晚霞散落于这处幽静之地,宛如群山峻岭间一处蒙尘的珍珠, 格外璀然。

空山稀有人烟,唯有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在山洞外的空地上吃草, 四周寥廓, 天高地远无穷尽。

岩洞内的少女, 着一席干练清爽的玄色衣裙, 腰间束着皮质腰封, 墨发一丝不落,整整齐齐地束在锦带之中,露出一张清俊秀眉的白玉小脸,颇有江湖游侠之风。

此刻,她呼吸平稳地安静休憩着,一呼一吸间,鸦青的纤睫随之而动,宛如舞动的蝶翼,那瓷白无一丝瑕的面颊,樱花般粉嫩的珠唇,面容姣好得美轮美奂,若是路过个不知道的,或许还会以为,是山林间集天地灵气而化的精魅,在此处修整小憩。

天光渐渐暗下去,夕阳的余晖一点点散去,最后变作深黑的夜,而姜婵儿仿若丝毫未察觉般,就这么一直沉沉睡着,安详平和地睡下去。

萧晗追赶至姜婵儿所在这处密林之时,天色已然大暗,好在今晚月色明朗。他便借着月光徜徉在这一处的林间小道上,四处寻找着姜婵儿的踪迹。

前几日下了雨,一路上,他都是跟着马蹄印而来的,到了这处密林,马蹄印消失了,他就猜到,姜婵儿定是下马找了露宿之地,故而,他只需在这片林子细心找找,便定能找到姜婵儿。

萧晗在林中饶了几圈,终于在夜深人静之时,看到了不远处的山洞中,传来的盈弱火光,虽只有三两点半明半昧的星火,却还是让他寻到了姜婵儿的踪迹。

萧晗提步行至山洞外,待看到姜婵儿那匹枣红骏马站在树下打盹,越发笃定了心中猜想。

他将马缰系在树上,弯身走近洞内,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莹莹的篝火耀着洞内的石壁,到处一片暖融融的光景,少女靠着石壁安然熟睡,面容恬淡得好似繁花初绽、皎月初升。

萧晗有一瞬间的愣怔,漆黑的瞳孔亦跟着闪烁起来。

他寻着她了;

她一如初见之时,那便的睡颜安然,令人心生向往。

如今,他终于也可以像常人一般去看待她了,从前,他面对她这般的静眠,心中是一种扭曲的羡慕欲和占有欲,可笑得只想将她当成猫雀般捆绑在身侧,日日欣赏。

而现在,他内心再无那样的糟糕念头,他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的身体好了,内心平和之下,今后便可心无繁杂地与她安睡在一处,那样的感觉该是多美妙啊。

萧晗如此想着,也不忍惊扰睡熟的娇人儿。

便走至姜婵儿身侧,缓缓蹲坐下去,伸出手臂揽着她的腰肢,动作轻柔的将她搂进怀中,他让她的脑袋抵在自己的臂膀上,整个人不再是一种直立坐着的别扭姿势,而是半躺在他的腿上,枕在他的臂弯之中。

轻轻做完这一切后,萧晗目光缱绻的瞧着怀中的女子,嘴角勾起了轻松的笑来,那是一种十足的踏实和满足。

怀中的姜婵儿许是感觉到了舒适,睡梦中被那种熟悉的、幽淡的气息包裹,深感安全极了,不仅动了动身子让自己躺的更舒适了一些,还砸吧了一下嘴巴,用一只手臂去攀住萧晗的胳膊,整个人微微侧过去,面孔几乎贴在了萧晗的身子上,以一种稍稍蜷曲的,孩子依附在父母身上的亲昵之态。

萧晗瞧着姜婵儿这般面似粉黛的娇憨之态,软软糯糯地好似懵懂地幼岁女娘,不由眉宇舒朗地展开,唇角亦不自觉地上扬,在她将温软的小手握住他手腕的那一刻,几不可见地滑动了一下喉结,漆黑幽深的凤眸中染上了一丝难以见到的□□。

这一晚上,姜婵儿睡得极为踏实。

期间,萧晗怕她打扰她安睡,几乎是保持一个姿势,一动未动,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他是座石像,竟生生连呼吸都刻意得掩去了,一个晚上,几乎闻不见他鼻息间的响动,感受不到他腹部的起伏。

姜婵儿就这么安心地睡在他怀中,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翌日正午,天光大亮之时。

这一睡,便等同于把这几日未曾好好睡得觉,都给补上了。

她能睡得这般久,萧晗心中很是舒畅,待她悠然醒转之时,用一双春风般含笑的眸子浅浅望着她,模样温恬似水。

姜婵儿却是十足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

她一声高呼惊坐而起。

内心的愕然不亚于天摇地震。

萧晗瞧见她这般茫然无措的模样,依稀仿佛回到了过去他们初见时的那段时光,存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抿了抿唇,收干净面上和煦的笑意,眼中幽芒乍然生起,沉沉地恍若深不见底的潭。

“怎么,朕的皇后丢了,难道朕不该追回来吗?”

姜婵儿被他的样子吓到,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嗓音颤颤绵绵。

“陛……陛下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萧晗好整以暇地起身,凤眸轻转,不置可否地颔首,直勾勾地盯着她。

“嗯。”

“你逃一次,朕抓一次。”

姜婵儿心中发紧,再次往后退了几步,用颤颤巍巍嗓音道:“陛下……事出有因……我非是故意要逃……”

萧晗却是恍若未闻,他步步紧逼,面上似笑非笑,高深莫测地瞧着她,漆眸深沉。

“你便是逃到天南海北去,朕也能将你抓回去。”

姜婵儿真是有些害怕了,情急之下词不达意,磕磕绊绊。

“我……我不是逃……我留信给你了……我……”

姜婵儿一步步后退,最后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然贴着岩壁,退无可退。

萧晗却并未就此放过她,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漆眸深深带着压迫,喉咙里溢出一丝轻笑。

“一封信便将朕打发了?”

姜婵儿避无可避,只好瞧着他,“那陛下……想怎样?”

萧晗低垂下颌,眸色渐浓,像是一团逐渐绽放的火。

他的喉结滚了一滚,嗓音沉哑。

“朕想,要你。”

话音甫落,萧晗的整个身子倾下来,将姜婵儿整个人抵在石壁上。

他单手扣着她纤细的手腕,将她的双手交叠于头顶上方,让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去扣她的纤腰,然后不容得姜婵儿有时间反应。

俯下首便稳稳贴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因着一晚上情绪的克制,此刻他心中的那份欲念已然点着,这个吻,便无法抑制般的,如藤蔓一般,纠结生长,缠绕不息。

空寂的山野间,时有群鸟振翼,掠林而过,留下几声清脆啼鸣,碎叶哗响。

岩洞内,绵长细密的吻,忽而变得炙热,不容得一点喘息,寸寸将她的唇齿剥夺,复又将她的呼吸夺去。

从前的萧晗,是从未带给她这种感觉过的,他阴郁沉冷,吻她的时候,唇瓣亦是冰冰凉凉的,宛如冬日的冰霜,他的身子亦是凉的,毫无一丝温度。

可现在,萧晗的吻却变了味道,热烈如火,浓墨出彩,那潮湿的鼻息沉热无比,夹杂着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变作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可就是这样一种热情如暖阳的感触,偏生就给人一种,就算溺死在其中,也是甘之如饴的感慨。

姜婵儿沉醉于他身上的温阳暖玉,以至于她一点也不排斥他对自己的突袭占有,开始踮起脚尖,热烈而又认真地去回应他,这一刻,她亦想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她想一点点的,将他内心的不安与彷徨安定下来。

须臾,萧晗扣着她的手逐渐放松,姜婵儿感受到那丝松动,便顺势将手腕抽回来,但她并未打算就此脱开他,而是转又用自己的胳膊去攀他的脖颈,像是菟丝花般缠在他的身上。她将身体紧紧贴在萧晗的身上,感受着两道身体的相碰,唇齿的相依。

一切都是那么的缠绵炙热、旖旎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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