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幡旗竖起,援军到来的消息,在土城内的白甲军之间相互传告,一时间城内欢呼之声直破云霄,活着的白甲军咬紧牙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手中的长枪攒刺得更加有力。

“点火!放火地雷!”直到这个时候王子襄才大声吼叫着,冲到墙边,一把抢过火把,将一串竹筒内的印信点燃。他身旁的伍长甚是不解:“将军为何现在才点?”王子襄怒骂道:“你傻啊,这是咱们最后的杀招,这会儿王爷来了,正是用的时候!”

冲天的火光、巨响接连响起,矮墙外周军挤得满满当当的,埋在地上的火地雷发动,当真是天崩地裂、地动山摇,不少周军被直接炸上了天去,残肢断臂漫天飞舞起来,好一番血腥的景象,不但周军惊得目瞪口呆,就来白甲军也看得呆了。

冲天的喊杀声随之掩至,攻打保义镇的白甲军从北至南压了过来。当曹云带着人冲进土城的时候,王子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身上最后的力气也用尽了,躺在地上,再也不愿意站起来。

曹云上前将他扶起,见他满身血污,还以为他受伤了,大急道:“杀猪的,你伤哪了?”王子襄哼哼唧唧的怒道:“劫道的,老子没事,就是累的!”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私下里白甲军营官互相取些绰号,王子襄屠户出身,被曹云他们戏称为杀猪的,而王子襄也不客气,叫曹云是劫道的。

“真有这么累么?”曹云奇道,王子襄嘿嘿笑道:“天不亮厮杀到现在,你试试?现在你就是把个娘们剥光了,放在我面前,老子也没力气弄!”

曹云哈哈大笑着,一对大铁锤一挥,喝道:“那你躺着吧,老子追杀敌人去了!”跟着便大声吆喝着冲杀上去。

王子襄躺在地上,只听到周军的鸣金声响起,或许根本不用鸣金了,在白甲军的白幡旗出现之后,周军士气就已经一落千丈,跟着火地雷发动,周军步卒的最后一口士气也落下,纷纷开始后退了。只看到那面巨大的白幡旗在月字营骑兵的簇拥着下,从土城外飘扬而过,越追越远,但喊杀声一直没有停下,王子襄知道周军一定是大败而去了。

颤巍巍的手上满是泥污和血迹,王子襄勉强抬起水袋子,咬开竹塞,大口大口的喝起水来,休息片刻后,力气才渐渐恢复。他拔下自己身上胸前白甲上的几支羽箭,这次自己的运气真的很好,如此恶战身上竟然没有受伤。看来曹云这家伙说得对,只要你胆子大,阎王爷也怕了你。

望了望城内在地上休息和照顾伤兵的兵卒们,王子襄勉强站起身来大喝道:“该吃该喝的都给我吃喝起来,吃饱了马上清点人手,四处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兄弟,受伤的马上救治,再出城打扫战场……”王子襄的命令一条条的下达下去,白甲军兵卒们马上开始忙碌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战损的情况都到了王子襄这里,听完各级将校的话语之后,王子襄笑不出来了,一千六百多人的襄字营能动的只剩下六百出头,而且差不多个个带些伤,还有百余名重伤不能动的,八百多人战死,襄字营几乎被打残了。

走出矮墙,只见墙外寥落的尖木桩阵几乎被踏平,外面是数十个巨大的坑,白甲军兵卒还在四处查看,但发现有受伤的周军,白甲军兵卒都是上前一刀结果他的性命,古代战争中的伤兵除了自己人会收留之外,落在敌人手中一般都是杀掉。密密麻麻的周军尸体给王子襄些许安慰,襄字营阻击的是周军进攻的正面,他们给周军两倍甚至是三倍的杀伤,而且拖疲了周军,拖垮了周军的锐气,没有让周军能前进一步,总算是为整个战役的胜利奠定了基础,想到这里王子襄如释重负,手下的人没有白死。

后周显德四年四月,徐皓月率领白甲军伏于白洋淀,在周军李重进部突袭盛唐的途中,出兵围攻周军粮草辎重后队所在的保义镇,以四千多名白甲军在南山岗、洪家土城、洪家洼一线阻击周军中军一万五千兵马半日。在歼灭战力最弱的后队,焚烧周军的粮草、辎重之后,挥军回击李重进中军。白甲军以火地雷破周军,追杀溃散的周军近十里地,李重进率千余兵马逃走,和东桥镇的王文昭部汇合后,不敢再攻盛唐,转而奔庐州而去,而后队的周军将领王彦升却带了十几个人逃回正阳城去了。

是役,白甲军死伤五千余人,周军死伤近一万五千多人,被俘近四千余人,这次徐皓月没有让手下杀俘虏,而是将俘虏带回盛唐,交给英仲高,让他们充当扩建城池的苦力。

白甲军大胜而回,在盛唐休整三日之后,徐皓月带着一万两千兵马又往庐州城而去,准备应援庐州城。

在半路上,徐皓月得到消息,神卫军皇甫继勋率领本部兵马八千余人也前来应援,神卫军乘坐水军战船由濡须口直入巢湖,已经到了庐州城外的唐军水寨之中。

徐皓月的白甲军不一日也到了庐州西面,蕲州、舒州二州唐军应援军马也到了庐州城南,李重进、韩令坤、郭令图等周将见唐军应援军马齐至,声势浩大,庐州城坚固,又有巢湖水道连通,强攻难破,当下率军北撤,铩羽而归回寿州去了。

庐州之围既解,德胜军节度使龙彦尘邀请诸路应援兵马入城休整,犒赏诸路应援兵马。又在节度使将军府内大摆筵席宴请诸路兵马将领,相谢应援之德。

当晚各路唐将在将军府内聚齐,互相介绍之后,各路唐将都惊骇于英山郡王徐皓月的年青,而且经过近一年的征战,徐皓月的气质也开始蜕变,从平民到将军,中间多了那种英毅果决的杀伐之气,隐隐有一种威严之感,加上白甲军诸将个个都是透着浓浓的杀伐之气,各人都是穿了白甲军制式的将官袍服与会,这袍服乃是参照唐代军戎服饰而制,甚是豪华美观,更显得诸将的英武不凡。徐皓月受封郡王之后,他让刘逸轩给各级将官督造了这种服饰,用在参加各种仪式之上,增加各级将官的荣耀感,也刺激普通兵卒的上进之心。

宴会之上,龙彦尘等唐将推举徐皓月坐首位,因为论官位、和此次战功,都是徐皓月为尊,但徐皓月还是谦让一番,最后勉强做了首席首位,龙彦尘、皇甫继勋等将共座一席。

开席之后,诸将开怀畅饮,互相敬酒,猜枚斗饮,互相认识了解,白甲军诸将早已名声在外,唐军将领这时才认识,“哦,原来白甲军铁锤曹云是他,的确英武不凡。”“想不到白甲神箭李逸是长得这般白净,真是想不到啊。”诸将都是惊喜不已,想不到自己的声名原来也是响彻了淮南,能得到各路武将的推崇,便是武人最大的荣耀。

徐皓月和龙彦尘、皇甫继勋给各路将领都敬了一回酒后,回到席位上。问起皇甫继勋金陵的近况,皇甫继续说道:“其他各路周军连续得胜,濠州已失,张永德、赵匡胤部正围攻泗州;滁州也是在向训部围攻之下危在旦夕。陛下也多有想要求和之意,只是众大臣争执不下,陛下未有定议。”

徐皓月沉吟道:“本王料想若是泗州、滁州再失,陛下定会遣使求和,只是迟早之事。”

龙彦尘人长得肥胖,四十多岁年纪,瓮声瓮气的说道:“周军如今已有水军,沿淮各州只怕难保,求和乃是我辈武人之耻,我当上书陈情,力主坚战下去。”

徐皓月看了龙彦尘一眼,暗想难道龙彦尘也是宋齐丘一党的?却听皇甫继勋说道:“朝廷一旦有定议,我等还是只有遵命而行,并非我等无一战之心,奈何周军势大,实难抗敌。”

徐皓月淡淡一笑说道:“是战是和,陛下自有决断,我等遵命而行便可,不必多论。”

皇甫继勋又道:“还有一件大事,皇太弟殿下近日多番上奏,请陛下改立储君,若是改立了大皇子,朝中战和之论或许会有变化。”

龙彦尘点头道:“大皇子武毅刚烈,倒的确会支持力战下去,却不知陛下会否准了皇太弟殿下的奏疏。”

徐皓月微微一笑说道:“立储乃是国之大事,相信陛下自会有决断,也不必多论。”

这当口诸将前来敬酒,将话头打断,各人又开始豪饮起来,徐皓月的酒量倒是渐长起来,古代娱乐项目甚少,而且武人多半是好酒之徒,统领兵马这酒道却是绕不过去的,所以徐皓月也练了一身的酒量出来,来者不拒,诸将也都大为钦服。

宴会之后,诸将各自回营,皇甫继勋微醉,此人好色,吵嚷着要到庐州城内的烟花之地浏览一番,他身家丰厚,此次出征也带了不少钱财,豪言由他做东,请白甲军诸将同去。

此刻战事稍平,徐皓月倒也想让诸将尽情的放松一下,当下也不阻挠,却想不到诸将使坏,也拉着徐皓月要同去。徐皓月本不愿去,但诸将皆醉,被诸将裹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