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单单是为了那些出力的人,不至于丢了差事,而是他鲁忠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当初被选入京城店铺里的这些人,哪里都是好相与的,再加上本就是心不齐,更是难保到了紧要时刻,为求自保不惜推了一个出来顶罪的。

当初,自己虽是小心谨慎,未敢直面拿这事来挑拨,但其中自己所处位置却是嫌疑最大,若是细想之下,少不得就得跟着受牵连。对于明哲保身之人而言,更是最好不过的替罪羊!

想到此处,已顾不得其它,势要先将这单生意拖上几日,哪怕是多出两日来,也好歹能容自己另想折去。

猛得抬头,凑近两步低声提醒道:“大掌柜的,小人有一句要紧的不知该不该……?”

侧目瞟了一眼,这旁的候大掌柜颇不以为然,昨儿那头的事虽说没有全定下来,但听那位阔气富商的言语,却是十有**要将这桩大买卖归了自家店里的。

而此刻店里的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要提醒自己的伙计来,却是叫人哭笑不得。才刚要摆手喊退,转念一思量却是不妥,联想到前一日里短缺的人手,自己也莫名心头一紧。

原来这店中大多本就是不相识的,近小半年相处下来,才好歹看出了些门道。为了做稳如今的位置,东家那头定是要投其所好,而底下这些人手,该拉拢的时候也少不得敷衍两句。

“嗯,本就是关乎东家的买卖,哪有不听的道理。”

暗道有门。忙是连连点头。正色提醒道:“瞧大掌柜的意思,那家恐怕是十有**瞧准了咱们影月楼了。本来嘛,咱们店里的价码就要比那几家便宜近一成的样子,大掌柜又何必要上赶着巴结他们?照小的看。倒是该吊着那人几日才好。如今该着急的可是他们……。”

定睛看了一眼,那旁的意味深长望向自己的伙计鲁忠,这候大掌柜的也不禁心头一动。对啊!自己怎么一欢喜,倒是把这桩给忘干净了,能做成这单买卖就到手一个三进的大院。若是再拖上两日,吊着推说东家赊账有些难处,到时候还不得再给自家兜里加个添头,倒是就足够自己把屋里的家什,也都给换上一换咯!

满眼带笑的赞许了一句道:“这话提醒的不错。等过了年节东家回京来,大掌柜我定是帮着老弟你在他老人家面前,提上一提。多了不敢说。但多加一月的银子定是少不了哟。”

脸上憨笑,心里也不由长出了口气,暗道好险。总算叫自己给糊弄了过去,眼下就等着那三人回京后再议,如何这一步昏招应对过去才是要紧。

低头往内堂去,心中也是嘀咕不停。要说这单生意真成了,无论是自己还有那几个出京告状的,恐怕都没安生日子过。倘若买卖不成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又或许反倒因祸得福。顺势将这位自以为是的大掌柜赶出铺子,也不是全无机会吧?

就这般不断自我安慰着,作着垂死之挣。眼下更是不敢告诉别人实情,一旦有人倒戈相向,就真的坏了事。小心翼翼的掩饰着满脑袋的乱糟糟。直接躲入了后面的库房中。强压着惊恐之情,思量起来。

而外面柜面上。正笃定闭目养神的候大掌柜,此刻早已陷入了一夜暴富的幻境之中,不可自拔。果然是富贵险中求啊!有道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哦!

那一心想要拖住候大风几日的鲁忠,应该也不曾想到,当时自己急中生智之举,确实让这边正等着贪婪成性的候大掌柜,上门应下此桩大买卖的兄弟三人,颇为意外!

“怎么,难不成这偌大一处三进的院子,还不够那打铁的动心?”

见一旁的二弟脱口而出,这边的文继顾却是摇了摇头:“只怕不是院子不够瞧,而且咱们那日露了‘破绽’才对。”

“破绽!不能够吧?”一听露馅了,刚才还大马金刀挺直了身子坐在椅子上的大汉,不觉已是长身而起,就要出门去。

“二哥你做什么?”另一旁的敦实后生,忙不迭跟着起身拦道。

“既然露馅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待你二哥我,劫了那打铁的来问罪便好,也省得咱们这般虚与委蛇,憋屈的很。”

“露馅是那日咱们几人,都显得太着急了。倒是低谷了此人,原想着不过是一打铁的手艺人,就算曾在京中开了家小铺子,终究不过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就听得这旁的文继顾,摇头轻叹了起来。

此刻,那旁兄弟二人,也已重新坐回了原处:“那咱们是不是再给他添些银子……?”

“那倒不必,如今他定是瞧咱们着急了,才不紧不慢拖着,只等咱们加添头与他。若是想要换个更有效的法子,倒不如让他比咱们还着急才是破解之道。”

“不错,大哥说的在理。等晌午后我就去寻了人,将京中几大金铺的掌柜都请了酒楼饮宴,刚好咱们兄弟三人,分作三处便是。更得留出两个贪小、嘴快的小厮,往那片采买些日常之用,才是要紧!”投向了外院一眼,兄弟三人皆是会心一笑。

果然,不待那候大掌柜的高兴两日,就听闻了此等措手不及之事发生,哪能安坐店内。此时,再看向那旁鲁忠的眼神,已是分外的厌恶。早知道,就不该听他这个,毫无经营之道可言的伙计瞎嘀咕,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哦!

起身也不再唤了那鲁忠来说道,只身转向内堂去。吩咐了账房两人将早间盘点好的账目,拿了过来翻看,又是另寻了一小伙计往后面街尾上的车行,订下辎重车辆,已备两三日后之用。

又赶往后面作坊小院里,再三叮嘱众人仔细手中的活计,只等着将这一大单赶制出来,待来年东家回京时,必定重重打赏各位。

难得被这位一直高高在上的大掌柜,诚恳非常的一番激励,工匠中也不乏有个别之人,已是起了旁的念头。

“唉,你说要是咱们真随了他的愿,把这单子赶出来,那开了年后是不是就能……。”

“呵呵,你还真信他的呀?当初刚来京,咱们铺子才开张三日就得了头一单生意时,你们可还记得他大掌柜的是怎么个花言巧语?”

“没错,俺可是听得实在,说是月底发钱时,给每家添两吊钱的辛苦银子,可是到第三个月底,多一文钱都没瞧见。他娘的,还害得我家婆娘,以为俺上街偷着打酒喝没了!”

说起这桩来,作坊里更是愤愤之声不断。但后一刻,从账房那头得了消息的鲁忠,却是再不能坐以待毙,毕竟有关自家能否还在京城里安稳待下的大事,哪里还敢耽搁时辰。

左右不过是得罪一方,就眼下而言弃了众人,却比得罪这位有大笔进项入手的大掌柜,划算的多!鬼鬼祟祟的到了后面作坊院里,便耐心的劝说起众人来:“大家伙,可是正忙着那笔大单子?”

听这话,工匠头满是笑意的低声道:“鲁兄弟放心,哥哥定叫那单子黄在……。”

“别,可千万别。”说着甚为紧张的瞥了一眼院门处,又疾步将本就掩上的大门,再用力推了推。才一步一回头的重新走了过来:“咱们到底还是漏算了一笔,就是那三人要是没等这单生意做完,便寻了东家回京来,大家伙又该如何解释这单生意不成,究竟是怎么回事?”

顿时整个作坊中,是鸦雀无声,只有一旁炉膛中的火苗不时随着上下的跳跃,发出啪啪的响动。这一单,几乎是将库房中所有的黄金都能售罄的大买卖,若是有个闪失,东家又怎么会放过在场的任何一人,更何况本就是一门心思想着要黄了这桩……。

再也不敢往下细琢磨了,旁的店主东家或许会直接撵了众人出门罢了。但自家这位东家是个什么性子,又是何等的心狠手辣,在场一众人等却是没有不晓得的。再看向鲁忠的眼神,比起当初合力想要绊倒那位大掌柜时,更添一分感激之色。

于是,年底前的最后一单大买卖,便在众人的全力配合下顺利交到了那位外乡富商的手中。点清了头期三成的货款后,侯大掌柜的已是喜滋滋的回到了自家店堂之中。如今就等着三日后,那富商遣来的官牙陪着自己,挑三进的大院子咯!

“这可怎么办?眼看着东家明日就真的要进京来了,总不能出尔反尔,将屎盆子再扣回到咱们自个身上吧?”

“唉,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差了那么两天……。”

“要不咱们索性去求了大掌柜的手下留情?”几人正窝在库房角落里小声商议着,该如何是好,却听得外头一阵响动。

“大家伙都被害怕了,咱们这位大掌柜的自己吓得撞墙了,满脑门的血是哗哗流了一地哦!”就听得一个高亢的声音,由门口一路传了过来,喊得震天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