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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中一小摞各色单子,那旁的梁员外已是笑眯了眼:“倒是咱们眼拙了,原以为这新来的知府大人是个清廉的,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之前的价码不够数罢了。艾拉书屋

接过他递来的单子,也是略略扫过一遍,应声附和道:“只怕他不贪,若真是个清廉无私的,漫说是把市集建起来,就是顺利拿下那片地,都是千难万难的。”

压得三分音量,凑近些,才接了一句:“何况开辟直通大运河的那条支流上,咱们还得下点功夫……。”

“还有往后,码头驻守一项也是重中之重!”忙不迭已是点头将舅兄未完之句,接了过来。

顺势接过那摞单子,直接丢入了一旁的炭盆中,没一会儿功夫就在原处,独留下几片零星的灰烬,缓缓飘落下来。郎舅二人相视而笑着点了点头,才又说道起另一桩要紧的来。

此刻那片才刚到手的地界上俨然一派繁忙景象。要赶在年节前将主路修好的工匠们,可是半点不敢马虎。大家伙只一想到这梁东家答应的每人多加三百文钱,作年前按时的打赏,就觉得干劲十足。

这年头,虽是身在京畿境内,比起那等贫瘠之地而言,已是难得的肥沃田地。可这每人三百文也好歹能换小半石米,而且又是农闲时的活计,自然让本就手头颇为拮据的农人们,趋之若鹜。

“他二哥,怎么这东家很有钱?旁人家修条石板路,也用不着挖这般宽的排水沟。瞧这样子。再宽几尺都快赶上护城河咯!”一边正甩着膀子,奋力开掘的壮实汉子,抹了把颈上的汗珠,调侃了一句。

后面那个稍显老相的被他这般一提。也不禁抬起头来前后打量了一眼,笑着应了一句:“叫你这话一说,还真是有那么点意思。”

“啥护城河哟。你们谁去过咱们良州府城了,没有吧?真要是护城河还不得有几丈开外的,这才哪到哪儿!”就听得一阵哄笑声,接连响起。

“可不就是,不过人家梁员外家有银子,挖宽几尺排水沟,你们就护城河了。”

“要是叫那梁东家听了去。还不得笑掉人家大牙哦!”

“就是这话,没错,呵呵。”

但对于另一旁,几个推着独轮板车,往外搬土石倾倒的黑脸外乡人而言。却是句句打在心坎上。他们这一拨几人,在此也连着忙活了数日,全都只盯着往来交头接耳的那几个监工了。哪个也未想到这大路旁的深挖排水沟上,居然还有此等讲究,如今看来这梁家的所图只怕更是不容小觑才对!

余下的日子里,这几个原本不怎么爱唠嗑的外乡人。每每在劳作间隙休憩时,已是主动与农闲出来作零活的农户们,侃上几句有关修路、补桥的话题。

就是另一旁正忙着整理石料的工匠们,听着农人们答不上来的地方。也会时不时的补充上两句。不用小半月,那几个外乡人便因赶着归乡过年,纷纷离了良州而去,却是后话了。

就在这头梁家忙着修同主路之际,那边各家有意入驻期间的商户们,也是异常的关注此事。毕竟能早一天修通。他们也能随之早一日开始建成铺面,往回挣银子。

当得了准信,有知府大人亲自过问的与那邻州,共有的支流开通事宜,也已顺利定下后,更是让众人欢喜不已。要知道,当初听得梁家提出此议时,大家伙眼中最为看重的一项,便是能直通入南北大运河的那条支流。

而今,几桩要紧的大事,皆已就绪待命,只等开春后大举将各家铺面与那码头建造一新,便能将整个市集像模像样的撑起来。放眼邻近几个县城中,应该再没有比这片地界上更齐全的大市集咯!

有此一想的商户本就不在少数,原本其中有几家也算不弱于梁家财力的,对他家整个屯下集市、码头,也颇有微词。但此刻,却是早没了当初的气焰,单能如此之快的拿下地契,便是一件。

再得了府衙众位主事大人帮村,从邻州那位知府大人手中,顺利接过那条横在两地之间的支流通行权,就又是另一桩大手笔。随后还有多少需得依托他梁家之势,方能办成的大事,又怎能让众人颇为动心不已的。就此罢手,安心经营好自家的商铺,才是当务之急!

也正是因此,无论是有过念头,势要与那梁家争上一争的,还是原本就一心只想安心经营的,此时也全都将自家的心思,放在了店铺的修建一事上来了,只盼着早一日开通河道,便能放手大干一场了。

每日里,都有不少商家在不远处,朝这边热火朝天的工地上,张望多时。但此刻毕竟已是十一月初,想必再过几日随着工匠与打零工的农户们,纷纷回家过年节后,这里也必定要慢慢平静下来的。

府衙这边也即将要封印过节,身为知府大人的皇甫靖,也一改往日的应酬忙碌,能稍稍安宁片刻。不过今日才刚,伏案批阅公文没多大一会儿,就听到外面门子回禀道,说是内衙中夫人差人来请了老爷回府,有要事相商。

闻听此桩,皇甫靖心头已是一凛。虽不知究竟是何要事,但能从自家娘子口中说出要事两字,必不会无关小事。再一联想到,近几日来,二舅父那边常驻自己府上的那个送信之人,更是双眉紧锁,暗道不会是梁家那头的露出马脚来了吧?

疾步赶回内衙,才跨入正屋便赫然瞧见多了一个京中熟人,玥娘大师兄的内人文丽君。见他一脸的茫然,这旁的玥娘已是将此前奉茶上来的丫鬟们,全都屏退了。才示意文丽君,将她此番特来良州的缘故与皇甫靖细诉一遍。

“皇甫大人,想必也曾知晓我娘家父兄,早些年间便已是下落不明了。当年若不是我孤身寻了上京来,只怕也早遭了那些忘恩负义的毒手。”顿住片刻后,才又接着言道:“哪曾料想,事隔多年,当初小妇人在京中苦寻不见的知情人,却又突然显身在外城之中了!”

“你家父兄之事,当年夫人就曾与我提及过一二。你当年与那家人也不过是数面之缘,此刻却又如何肯定,就是那连夜卷了财物逃出城去的人家?”

玥娘也是知晓,那家人虽说是打文家祖父一辈起便相交甚好,但那会儿文丽君也是听长辈们说起过往昔罢了。自己真正与那家人见面之数,也仅有投奔京城后的那匆匆一二回。再加之此时距离当初,已是整整过去了十年之久,若说一眼便认出对方,却未免太过牵强了!

就见文丽君不禁也是缓缓摇了摇头,直言相告道:“确实不敢说是小妇人一眼认出那家之人,不过却是从原本他家左右两旁的邻人口中得到了确切的证实,必不会错,就是那家的大儿,名唤史重。”

稍稍放松了些,刚才还攥紧的拳头,才接着言道:“那人左脸鬓角下,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胎记,若非走近细看多半会当作是鬓角略长罢了。我虽只略略瞧见过这人两面,但这等异与常人之处,却是难得这般相同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忙又肯定道:“好在这些年间,我与你师兄二人都不曾放弃,继续察访我父兄下落。所以,与那外逃京城之人的邻里左右,也一直有些联系。”重重点了点头道:“已是让那几家的老人,躲在远处细细瞧了几眼,定是那家大儿无疑!”

见对面夫妻二人露出惊愕之色,文丽君却是苦笑一声道:“原本小妇人,也曾想过要去寻了诸葛大人说道此桩,但转念一寻思却是不妥。毕竟你家兄长是在户部为官,又是文职……而那一家子,与我家一般也都是行伍的出身。”

玥娘已是接着点头应道:“文姐姐想得不错,我家兄长出面此事确实不妥。不但是因其任职所在,而是那家人竟然还敢再入京城,想必定是有所依仗的才对。若非如此,单是当年无端外逃一事,便叫人心生疑惑,更何况他家当年不是还欠着债主银两若干吗?”

那旁文丽君默然颔首,这旁的皇甫靖也是点头分析起来:“敢这般招摇过市,再度回京已是大胆的很,不过好在当年你与他家邻人请托察访之时,用了假名姓,倒是阴差阳错得了契机。”

契机?听得这后面一句,莫说是那旁的文丽君了,就是这边的玥娘也不免有些迷惑道:“相公你这契机二字,又是如何一说?”

“既然你当年用了假名姓请托,而且此刻也早过了十余载,就已你如今才容颜,想必不过于你数面之缘的那家人,也是再难看出丝毫端倪来。再与街头偶然相遇时,只要你忍住心头恨意,那家人定是不会瞧出分毫来。”

“而你此刻来良州寻我们,却是最为正确之举。那等心狠手辣之人,必定对知其跟脚之人,不肯轻易放过的,所以……。”

“这个小妇人也是省得的,如今我也不是当初的孤身一人,还有家人孩子们,却是不敢再冒险拼命的。”不待这旁皇甫靖言毕,文丽君已是缓缓点头,低声黯然道。(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群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