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而此时正秉承一个‘拖’字诀的皇甫靖,自然不会急于催促梁家那头早早决断。对于邻州那片地界的各项事宜,也仅是那日同府衙的几位主事大人,与那梁员外所提那般。至于其它却再未有下文,丝毫未见府衙中的各位有所行事。

这期间种种,反倒是让一直暗中惊恐不已的梁家郎舅俩,一时间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依舅兄所见,那府衙的众位大人究竟是意欲何为?那日分明与我说得透彻。而且那话中的意思也是有意,帮忙我梁家同邻州的主官大人说合一二,可如今这般却又是……?”

夹了筷子菜入口,细细咀嚼后,才缓缓道:“的确有些古怪,不但是这新来的知府,就连余下那几位也是如出一辙,皆是一问摇头三不知,各处的口风都是紧得很!”

听大舅兄这话,对面的梁员外已在心中暗暗叹气,只怕这事断是万万办不成的咯!可让他撇下原本就要到手的真金白银,另辟一条生财之道,却又是万分的不甘。

如今这府衙的形势,虽是雾里看花,朦胧的很,但与他梁家而言却也并非绝对无望。还欲再试上一试,将杯中残酒一口饮尽,低声提议道:“既然舅兄也说那府衙其余几位,也都是守口如瓶,倒不如咱们还是让那个,早先安排在知府门房上的……。”

“呵呵,想不到当初,不过是为了防那几家先下手为强。占了先机将那地拿下而安排的小卒子,如今到手还有此等大用!”惨笑两声后,对面那位大舅兄,也不得不怏怏然。点头应道。

而另一边得了主家之命,要探听消息的李甲,却是满脸的得意之色。到底是老东家出手大方。一抬手就直接赏了自家个银锭子,这可是整十两的大锭子,此刻揣在怀里,还觉沉手的很!

拿布头细细包了几层,小心锁好了柜子,才又偷偷摸摸的转回皆班守门房去了。今日是有意早去了大半个时辰,为得就是能从府中专司采买一事的小管事口中。获取有用的消息。狠下心来,摸出两块散碎银子,特意去城中的小食铺里备了些酒菜,请那才刚做了外府管事的小厮,打打牙祭。

“呦!我说李叔。你还真请我喝酒啊,那敢情好!”于是,两人便分了左右,坐下吃喝了起来。而那个一直劝酒装醉,胡乱发问的门房李甲,当然也就顺理成章的在对面这个,不胜酒力又心无城府的年轻小管事口中,套出了自己所需的消息若干。

而酒后,待那李甲再度试探这位。昨日对饮之时的情形来,更是令人满意的半点印象,全无!

乐呵呵地交了老东家的差事,再度揣着大银锭子回家后,越发认定自己的运气不错。即便往后叫谁瞧破了这桩,也是半点不用担心被人怀疑上。是自己这个托了人情,进府来的门房所为。

大约也是此番应事办差,到手的银两实在吸引人,也叫那李甲多了心眼。瞧老东家那边的意思,只怕后头还有同样的差事可办,他哪里敢泄了自家的老底,被知府老爷家察觉半分的。还是得小心了再小心才是正劲,要不然往后这等便宜好处,可都落入别个手里了。

有些作想,自然是愈发的小心起来,倒是除了一门心思探听消息外,再没敢对那些日常送入府中的物件,有所动作咯!这一切,也都早已落入知情人眼中了。

能使得如此一个贪得无厌之人,自觉停下手来的理由,惟有害怕更大的利益受到影响,所以才会有此安分之举。随着陆续有消息,从知府大人家的门房传出,那梁家郎舅二人才算是摸到了一点门道。

“照这般说来,也是确实有理的很!这新任知府之前不过在那等贫瘠地界上,为了两任小县官。就是后来升做了同知,去往之处又是个因闹三、四年海贼,才刚消停下来的昔日富庶之地。”

讪笑着摇了摇头,又吃了半盏茶,才道:“只怕早已是囊中羞涩的很咯!也难怪,刚一上任就急着将我家所提之事,搁置一旁。如此惺惺作态,原来也不过是为了这黄白之物罢了!”

而这旁的老员外,也显得一脸了然的附和着,直点头:“他们这些个读书人,就知道扭捏作态,一点都不爽利。要银子直接给个准也就是了,又何必这般故意刁难,可是耽误了我们家好些时日哦!”

说着已是暗自盘算了起来,不禁更是满脸心痛的失声道:“少说这耽误了的小半月,咱们家也得亏了小几百两银子,都够员外我再置办些尚好的水田哟!”

隔天开始,这梁员外又陆续宴请府衙中的几位主事大人,城中各大酒楼饮宴。而席间的气氛也是明显较前一次,衙内正堂之中融洽三分。随着一摞摞早已备充足的银票,借此之际,一一巧妙地送入对方手中后,眼看着原本已是走入绝境的新修市集之举,已算是峰回路转有了眉目。

正如那不惜厚金相赠的梁员外,前后忙活了半月后,以他梁家为首看中的市集所在之处,也已在衙门的榜文告示之下,开始了百姓们的搬迁事宜。

这梁家也不含糊,为了尽早拿到所需之地,一举将自家原本位于县城郊外的一片,颇为丰沃的水田交换了出来。如此一来,原本还满嘴怨言的百姓们,倒是没再提官商勾结一说,欢欢喜喜的拖家带口的,打包了行李,便连夜赶到了城郊所在。

当看到郊外这等肥田后,更是对各家都小了近三成的耕地,无比暗中偷笑的。别看比原先家中的田地小了三成,可这等丰沃的水田一季的产出,却是不比往日的少。若是勤快着些,只怕来年秋后打到的粮食,反倒是更添些也是不难。

如此一来,原本还有些埋怨官府老爷蛮横,自家是平头百姓,压根就是没地,说理讨公道去。却是做梦都不敢想过,竟然还能有这般地好事叫自家给遇上了。

此刻又正逢年底农闲之际,于是这三个外迁到城郊的寨子,不免成了附近几个县城中,贫瘠之地上的百姓们艳羡的对象。

“你可是听说了,那邻着梁员外家的寨子,如今可是都搬到离着县城,还不到十里路的地界上了!”

“可不就是这么一说。那梁家倒是出手大方的很,直接给换了块肥田,真真的上等水田哪!”

如此的议论,眼下在邻近各个县城中,是时有耳闻。每每提及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来,总是少不得有眼馋不已的人,凑上前来问个明白的,久而久之,几乎是传遍了大半个良州全境。

而另一头,暗中收下了梁家贿赂的大小官员们,也都是前所未有的‘心安理得’了一回。瞧瞧,这银票收得多踏实,不但是没了以往百姓们的怨声载道,背地里的咒骂不断,反倒是成了他们心中的明镜高悬的青天大老爷!

这番天翻地覆的变化,落入众位官员眼中,不免感慨颇多!而对于梁家起头顺利拿下此地,众多有意入驻这片集市的商户们,亦都是摩拳擦掌。就等着梁家先期将两天主道修葺一新后,便能领着自家的工匠入内,尽早将自家的铺子建成贸易了。

此刻,正在自家正屋中皇甫靖,在看完了二舅父的回信后,也不由哂笑道:“这下,为夫也算体会了一回贪官的滋味!这可是整整五千两的银票,还周到异常的,全都给你换作了每张五百的票面,真是想你所想,急人所急啊!”

那旁玥娘听他一句调侃后,不免也开口附和了一句道:“你是知府大人,就得了五千两之多,只怕这府衙一众官员孝敬下来,定是不下两万之数咯!”

点了点头,皇甫靖却是不禁感叹一声:“想当年,咱们才初到郦县之时,想要修那破败不堪的城墙,为了节省花费,可没来来回回少算帐。最后定下的三千之数,还不及如今一个梁家,为三十顷地贿赂一个官员的多!”

“不过,也正因此才叫咱们看出了,那梁家的破绽来。不单是贿赂各处官员的银子,就是那片换与百姓们外迁的水田,他们家也至少亏了四分之一,真是好大的手笔哦!”

玥娘更是颔首,正色道:“为了叫他们家安心,回头我就让木香去城中最大的金铺,先打上一套头面便是。成衣铺子里的衣料,也让那几家的掌柜们,挑些最上乘的送入府内瞧瞧。”

被娘子这般配合默契之言,逗得直乐的皇甫靖,不禁点头,轻笑一声道:“咱们这也算是奉旨受……。”才要出口那个贿字,却是立马改了口道:“是奉旨办差,才对。若非为了麻痹那梁家之人,咱们家也早已是一方富贵人家了,即便再阔绰些,也是无可厚非!”

“那就再给咱们家闺女,打一套头面才更能显出,咱们家真是挥霍无度的京中娇客!”见玥娘边笑着说道,边是眨了眨眼睛,这旁的皇甫靖更是朗笑着,直点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