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报信的,反身出了院子后良久,这贡知县才在嫡子的连声呼唤中,回过味来【诸玉在傍229章节】。

“爹,那不过就是调度了些手头空闲的农户们,帮着收了回稻谷而已,哪里就担得高材之名了。若是让我去……。”

尚未待嫡子说完,已被贡知县拦断当场:“那好歹是个七品的知县,也是你这无功名之人,可以妄言的!”猛听得这句,那旁的嫡子更是一脸吃惊的望向过来。

为何自家爹爹如今却是,反倒越发的谨慎起来了?不免颇为不解起来,要知道年头上自家姑丈那明降暗升的势头,可是大家都是明白的很。即便是族里的众位长老,也是对爹爹这一支,更是高看一眼,若是不出意外,想必下一任族长便是由爹爹来做。

而月前,自家那位嫡亲的姑丈又被宣入京中得了封赏,连带着他这个外侄儿都不免面上有光。更别提爹爹这还在职上的现任知县,又怎么会如何反应?

正当那旁的嫡子抬眼疑惑之际,却听得贡知县不由低叹一声:“你也该知晓,你那姑丈能得了如今之职,也全只因年前将那车马便道之事,揽入名下所得。”

见儿子爽快点头,贡知县忙又接了一句道:“那你可知,此番再得圣上封赏所为哪桩功绩?”一听父亲提及要紧此项,那贡尚黎却是半点答不上来。

原本这事对于贡知县而言,便是鲜有的禁忌之一,哪里会同身边的师爷、辅官言及一二。自然这位嫡次子。也就从未得知事情的原委,但今日已是说到这份上,终究还是要叫嫡子看清些才好。免得不先将自己的颜面搁下一搁,将始末道来与嫡子知晓。

“啊!那不还是靠得……。”刚要脱口而出。忙又硬生生的吞咽回去。这等贪功之事。虽不鲜见却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言及的,即便没有父亲的瞪眼警告,那嫡子也是断不敢再往下吐露半个字的。

原来又是半道截了那郦县的功绩,才混上再次入京,还连带着给自家老娘讨了个诰命的身份。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哟!

不觉脸上的惊容已是缓和三分。反倒摇头讥笑起那郦县的主官来:“那新知县再多能耐又当如何?还不是全都给上峰做了嫁衣裳,莫说是功绩,只怕就是好处都不曾沾上边,惟有生吞黄连的份。”

“怎么好处全不沾边。那与邵杨合建的码头便是力证,若不是得了你姑丈的庇护,哪得如此顺当?”摆手打断嫡子所言,微微一收眉头。便是直言接道。

那旁的嫡子,却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言道:“不过是敷衍他们两家罢了,到底比起这等大功绩来,这般小事又哪能堪比一二的。不过说起那郦县如今的新山村来,却是不一般【诸玉在傍第二百二十九章搬妙法章节】。儿子虽是三番寻人去探,任是上不得山去瞧个透彻,不过……。”

转而却是难得一脸正色的,低声告诉起来:“不过却是与师爷二人,将他们那套养殖法子,凭凑出了个大概来。”

“哦,你们真已经摸索出其中的门道来了?”不觉已是引得,这旁的贡知县眼前一亮。如今这郦县境内两座荒山头之上,居然能养活着众多人口一事,可谓已是到了尽人皆知之时。就是临近几县,甚至于再远些的地界,也可算是一桩新鲜之事。

当日虽是对儿子的私下,贸然而往颇多微词,却也只是为了莫要叫他人拿住把柄而已。若是真能将那早已眼馋的荒山变宝地之法,揣入怀中,哪里还有不愿之理。

此时听得嫡子口中这言,顿时将方才的心底还残存的三分不甘,去得干干净净。只等着用那现成的好法子,也按部就班的将鹤鸣境内的座座山头,都改上一改,哪能还用再被那邻近两县压制在下。

不免细细聆听起嫡子的讲述来。待儿子道完之后,这贡知县又是一声长叹:“可惜咱们县内无有懂得培植药草之人,若是不然也得学着林药套种,才是最好。”

闻听这句,那旁的贡尚黎不免心中嘀咕道‘只道我贪心不足,原来自家老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哦!。’但面上却是不敢这般坦诚相告,不由婉转劝道:“以儿子派去那人而言,他们所选的林木大多是要等上数年,甚至与十余后方能成材的。药草一项上更是每年不过采收一、二茬的,到底还是那散养在林间的鸡苗,才是主要的出产。”

“嗯,好似有些道理。”他自己原是书香门第出身,别说是庄户忙的活计了,只怕就是田里劳作要备下的农具,都不及认得全。更是不提这等养殖鸡鸭之事了,哪里又能略通一二的。

但这心中却是不免着急的很。原因无它,只因这邻近三县中,最是河道密集的邵杨,本就是山头稀少,想来即便是直接将,整套现成的法子和盘托出与那杨知县,那位也定是不会多看两眼。而贡知县管辖的鹤鸣所在,却是截然相反之地。水系不丰,反倒是山林之众,俨然占据了不小的境域。若是不然,当年又怎会千方百计谋夺了郦县那处,丰饶的水草之地。

比起郦县的荒山而言,这鹤鸣境内的大小山头,便足以当得‘繁多’二字咯!不过好在所处地界,皆是环绕着县城外围坐落,使得这鹤鸣宛如天然山谷一般。若不是水源有限,倒是真能再添几分灵秀之气,更能与这县名相得益彰。

正因有此缘故,贡知县才颇为看重那郦县主官,是得了何方高人指点,才得了这套变废为宝的妙法。如若不曾暗地里遣人去探,指不定也早已亲自上门去走访一回了,可偏生当初也不知是怎么鬼迷了心窍,竟然就打上了那便道的主意,唉!

一想到此处,不免便要暗恨起自己那个‘亲家’来。要不是看在他家对庶长子有助力之上,只怕这鹤鸣境内便再也容不得他家驻留一二的了。不过好歹也算是庶子继室的娘家,总也不能太过了。

虽是将这一笔都推在那家身上,却还是看在每年不菲的孝敬之上,从此未在明面上提及再三,可心中到底是不曾真的就此放下。此刻联想起来,不免又是一阵刺痛。更是暗自发狠要将这鹤鸣境内的众多山头,挨个整治一番。不消两年光景,定是能后来居上,超出那等破旧不堪的郦县去。

随即便忙着与嫡子两人商议了起来,更是最后定下此桩大事,全权交由嫡子一手总理便好。一听自家父亲应声首肯,那嫡子便已然提出,要请出自家那位‘大哥’来帮村一二。

今日能从嫡子口中,听他这般一提,贡知县不免也是感慨不已!曾几何时,自己就很是希望这兄弟二人能手足和睦,携手兴旺贡氏门第,而今却是忽闻嫡子亲口点出,哪能不激动万分的。

等长随往隔壁宅院中,领着庶长子进到书房后,贡知县还尚未开口让嫡子述与其知。那旁的贡尚黎,却是一脸的随和的先打起招呼来,又是娓娓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来,反倒是一改以往的娇惯之气,半点傲慢之态全无。

贡知县此刻,已是心中欢喜;但是落入另一旁,被唤来聆听的庶长子贡尚民耳中,却是太过出奇。有道是‘物之反常者为妖’,平日里从未曾不将自己这个庶长兄,放在眼中的这位,突然如此这般,难免叫贡尚民暗自惊心不已!

可这事又是关系到,此刻着正上首而座的父亲心中所愿,若是直言力拒,却是不智的。定是要寻个好由头,推了这桩才是上上之选,且不可被正房这位,骗入瓮中受困才是要紧。

转念一思量,已是计上心来。面上任是装出两难之色,起身恭声向着自家父亲请示道:“儿子尚还记得,前次姑丈来家中做客,曾教导孩儿要多多温习,方能再进一层。待到来年,若再得赴试之际便能多添数份把握。而今日听得二弟之言,心中不免……。”

若不是听得长子口中提及赴试二字,只怕这旁的贡知县便是张口要骂。但一想到眼下,自己这仕途之路总是无望再更进一步了,若能让长子得中下次,却是最好不过之事!

不免抬头望了一眼,缓缓颔首言道:“按时日而言,此刻开始准备也是再稳妥不过的了。既然你已决心,再要赴试京城,那这桩荒山治理之事,为父便全权交由你二弟接手便是。”

心中大定,忙又朝着嫡子那方,抱拳恭维几句。刚才嫡子难得一改往昔的秉性,对庶长子恭谦有佳,而今又能见到如此兄友弟恭的一幕,怎不叫贡知县欣慰非常。

这父子三人,很是难得坐定下来同饮了几杯后,方才各自散去。临行之时,又是一番相互恭谦之举,把贡知县看得感怀颇多。哪里曾向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虚幻之景罢了。

早先与那庶出长子斗法,每每都因自己的功名不成,屡遭人暗中讥笑。可如今之际,离那人赴考尚有年余时日,想到自己怕是再要名落孙山的。倒不如另寻他方,定要赢他一回,也好叫父亲另眼相看一二,才是当务之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