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无论是由堂内向外望去,还是从对面街面上向这里看来,皆是一如既往的人头攒动而已,哪里还有适才颇为别样的‘茶楼’之内的景象【诸玉在傍第二百零七章旧案重提(下)章节】!

而那些正准备坐定听案的‘茶客们’,更是郁闷无比。先是被一大群身材突出的洗衣妇们,背向档去了视线;接着又叫人穿插与条凳的间隙之间,不一会儿就布满开来;最后更是大势已去,直接被原本萎缩在后排的人群,彻底盖了上来。

使得想要再度战起身来,都使不上力,只得无奈望着头顶之上黑压压的一片,垂首哀叹!再瞧那旁的摊主早已被蜂拥往前的百姓们,直接挤出了人群外,此刻正孤零零的一脸的惊叹不已。

究竟怎么回事,前一刻明明还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为何……是那队洗衣妇,对,就是那个膀大腰圆的领头妇人高喊一声后,原本的局面便是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今儿还是倒霉透顶了,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搅局的?”不免狠声低喃一句,就要转向那边小道上去。可是刚走出两步,不由一愣,再回头看了一眼,被人群围了密实的衙门口,反倒是犹豫起来。

自己到底是要尽早去报了与主子知晓,还是应当留下听完审案?转念一思量,恐怕原本那些被众人围在其中的人手,已是用不上了,要是这档口自己往回报信,这堂上的事必是瞧不全了。

片刻挣扎后,还是选了留下听完全部,再回去报信。也学着刚才发了狠劲的洗衣妇们一般,挽上了衣袖,使出了吃奶的劲头,朝人群中奋力挤了进去。

好容易能伸着脖子,看清堂内的情形。那堂上的县太爷早已是开始问案了。就听得原告说道:“我爹爹还在世时,就将祖宅旁的二进小院置了下来,原是想着我们兄弟俩能相互照应着过活,哪里想到我家大哥是三番四次,逼着要同我换宅子。”

“哪个强逼着你家换房……?”

“咄,公堂之上。岂容得你胡乱开口,若胆敢再任意放肆。本官便要大刑伺候!”听得知县老爷厉声断喝,那赵大立马老实了下来,原本还挺得直直的腰杆,也已是不自觉的佝偻了起来。

而另一旁的原告,得了大人的提示接着言道:“自西南城墙重修那日起,我家大哥、大嫂便是隔三差五的来我家走动。原本咱们两家也就每逢年节祭祖时,才难得见上一面,哪里曾想却又是为了地契祖宅而来。”

说着又向堂上的县太爷磕头,坦言道:“知县老爷。我也不要那祖宅了,只要哥哥能将当初时,我爹爹当年留给我的那二进小院还了我家便好。”

此言一出,四周听审的百姓们已是不由低声唏嘘起来。“还真是老实人啊!任谁被自家亲兄弟如此欺凌后。也定会咬定不放手,哪见过这般厚道的。”

“可是还与那不顾手足之情的兄弟,同住一条街上可怎么好?还是左右相邻的【诸玉在傍207章节】!”一个老妇人忙是撇嘴,摇头低叹道。

那跪在堂内的赵大听得此言,已是不免嘟囔了一句:“假惺惺,真道自己吃了几回斋,就成佛了!”

旁人虽是听不清楚,可堂上那位却是声声入耳,哪能坐视不理。不由摇头问向原告:“赵西城,本官问你可有想过。如今再与你家兄长相邻而居。可能和睦以待?”

“回老爷话,小的只是讨回原本的宅子罢了。并无再要搬入一说的。不瞒知县老爷,小的原就只懂耕作,偶尔帮着左邻右里打些小物件过活。眼看着西南角上的城墙就要修好了,想着如今那二进小院也定能值当些银两,所以就打算卖了与人,往城郊自家田地旁,再重修一个新宅子去。”

“嗯,倒是想得不错。”堂上的知县大人,已是欣慰的颔首应道。

听得自家二弟这一句出口,那旁的被告赵大更是压不住火气,抬头向着上头的老爷偷瞥看了一眼。才要开言拦道,想起刚才的‘大刑伺候’连忙将已到嘴边的话,生生吞了下去。

谁料这回,堂上的县太爷反倒转向自己问道:“赵东城,你可有话要说?”

“有,有,有话。大人,小的有话要说。”瞧这赵大一脸的兴奋之色,漫说是堂外听审的百姓们,皆是一脸鄙夷的摇着头,就是两旁站立的皂隶,也都不由嗤之以鼻。

“回大人,我家那两个大小宅子,可都是名正言顺从我家二弟手中换了来的,这不我还另给他家补了二十亩好…呃…田地哪!就离着北城外不过三里地的样子。”迫不及待又转向另一旁的赵二,喊了一句道:“可是有这一说?”

那赵二倒是真老实,忙是点头叩首:“回县太爷,小的确实得了我家哥哥给的旱田。不过那也是早年间,他同小的换宅院时,问小的讨要去作了差补的,原就是分家时划在小的名下的田产。”

顿时,公堂外又是一阵**。怎么回事?先前还听着那赵大还曾另给自家兄弟二十亩田地,倒是让听审的这些人,不免缓和了不少。这人到底还未坏到极致,哪里曾想,这地竟然是当年逼迫人家,与他家互换时,硬生生讨要来的。

“这人可真是没救了!”最后也不知哪个愤恨不已的吐出一句来,倒是引得围观的人群中,一片赞同之声。

被人道出实情,那赵大也不由缩回了刚才还挺直的身板,垂首老实的跪好后,满是委屈的辩解道:“这不,月前咱们两家换地契时,两边的税银还都是我一人讨的哪!”

“那还不是,你自己看中了人家的宅子。要不然还能舍得白花银子去!”被那赵大无赖般的言语激怒了,堂外已是有人忙不迭接了一句,当场驳斥道。

却是被堂上的‘威武’,及时打断了随后跟而来的附和声。不过在知县老爷脸上寻到一丝的不满之色,大家伙才算是彻底安下心来,继续听审。

就见县太爷一抬手,示意旁边的门子,便已有人带着一个,道姑装扮的中年妇人上得堂来。“被告赵东城,本官问你可识得此人?”

见那赵大已是一阵猛摇头,便要开口否认,就听堂上知县大人实实一声惊堂木,又加重了三分语气提醒道:“公堂之上不容半点戏言,你可要看仔细、想明白了,才回话。若是不然,修怪本官……!”

“认得,认得,小的认得此人。”说着更是重重地连磕了几个头,忙又匍匐在地答道:“这姑子是城外十里地外,净水观的庙祝。”

“啊!怎么是庙祝?大人,小的也识得这姑子。可那会儿来我家做法时,却是自称是五十里外青莲山上的莲花观主的首徒,道号妙虚子来着。”另一旁的赵二,不免愣神片刻后,才不觉脱口而出。

“哦,这就怪了。本官虽是未曾去过那莲花观,却也听说过这道观的名头很是响亮,可曾几何时观主座下大弟子,还需另寻了破陋的无名小观,做起了庙祝之事,不免让人唏嘘!”

此言刚毕,就听得那被带来的姑子‘嗵’的一声,已是直挺挺的跪倒在地,一个劲的磕头哆嗦道:“老爷明察,老爷明察,小的本就只是那十…十里地外,净水……观里的庙祝。压根不是那莲花,不对,小的都不曾去过青莲山,哪里会是什么首徒,都是……。”

转回头,忙是指着那赵大,回禀堂上道:“都是他家里的婆娘,非得让我假扮了莲花观的道姑,去他兄弟家的老宅子做法事,骗……骗银子。”后半句是越说越轻,直到有些艰难的吐出最后一个字来,已是瑟瑟发抖,不敢再将身子直起。

今日一早,她被衙门的差役来唤时,已是吓去了半条命。要知道自己这些年来,经手的坑人恶事可是不少。就算大多不过是帮人搭八手,可到底挣得都是昧心银子。

若说不信天理循环,可终日身在道观中,也不免动摇心神。可为了能过得舒坦,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门行骗,也是在所难免。如今见官差来寻,却是真的怕了,因而上不但多问几句,便都一五一十的老实招认了。

反倒叫兴师动众带了两人,前去拿人的赵明一阵无语!本以为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到头来却是个软脚虾。倒是省了不少口舌,比起另一个合谋之人,赵大家的娘子可是老实许多。

“咄,好你个贪财的庙祝,竟然胆敢伙同他人,颠倒黑白,诓骗财物,今日在本堂之上,还不速速照实道来!”被堂上老爷的一声惊堂木,敲得是心神恍惚,哪里敢直起身子,又是狠狠磕了一通猛磕,才抹泪哭诉起来。

好在她本就是看管道观香火的庙祝,这每日里上香磕头也是必做之事。只是今日却更因惶恐之极,用足了气力猛磕罢了,此刻半支着身子,已能清晰瞧见她脑门子上,那大片触目惊心的通红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