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是听说了,那赵家的祖产老宅又闹上县太爷的公堂咯【诸玉在傍第二百零六章旧案重提(中)(加一更)章节】!”

“快与我们说道说道,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赵大家撤回状纸,同他家兄弟和好了?”一旁也在这摊子上吃面的客人,已是禁不住好奇,停下手中的筷子来,急忙追问起来。

刚才起头说道起这事的那人,原就是牙行的经纪,自是最晓得这等地契、房产买卖之事。西南角旁的赵家两兄弟争产一事,前一阵子又在县城里闹腾出不小的动静。

后来虽是随着便道的开通,陆续有不少热闹之事发生,但想要让人忘记也是不易。今儿再被人在早市上提及,已是引得临近的数人,慢慢围了过来。

“大家伙肯定也是知道,自打咱们县太爷筹了银子,重修那段城墙之日开始。这原本不知被人弃了多少年头的宅子,也是日益变得值钱起来。”

扫了一圈四周遭的人群,见众人齐齐点头,忙又拍了拍自己的腰间,添了一句道:“说来‘这’便是那赵家兄弟争产的缘由。”叫他这一通直白的示意后,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看来的确是为得银钱之事。

“既然是祖产,本就应该是那家的长子赵大住着才是打理,可他们家却是被小儿子占着,又是怎么回事?”

原本叫那牙郎一提银子的事,人群中皆是唏嘘感叹的,这会儿忽然有一人提及长子之说来,倒是不免将人们的视线转回了过来。已是有不少人,附和着颔首起来。

“就是啊!这长子承袭祖业乃是天经地义的,怎么想这问题怕是出在他们家那个聋子兄弟身上!”

就在随后又有几人,连声赞同之时,就听得刚才那个牙行的经纪摆手直言道:“当初我虽没经手他们家这桩买卖,可到底是在两家的房产地契也早就换妥了。而且还是十一、二年前的旧事。如今又拿来说事,却是不免叫人寒心啊!”

他这一提,两旁附和的人也都不觉安静了下来。转念来想,的确不一般。明明早就换入手中的宅子,怎么当初无事,直到过了这许多年后。再来找回头的确实少见的很。

此刻到是这卖面的摊主,端上客人的汤面来。憨笑直言道破其中的道理来:“当初那叫一个‘瘦田无人耕’,如今这城墙一围上,那片地界又怎叫人能甘心放手,只拿眼瞧着?”

“这么说来,敢情还不一定就是他们家赵二使得坏,强占了赵大名下的祖产咯?”

“摊主你可是知道些什么事,要不也给咱们大家伙说说才是。”这人忙是转向那旁,正收拾另一桌上碗筷的摊主提议到。

那摊主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哪里敢接这茬的。口中更是连声否认:“我就一个摆面的,每日里挣上了三瓜两枣的,勉强糊口罢了,哪里知道这旁人的家事去。大家伙若是想晓得个清楚啊!”

一指衙门的方向:“喏。上县太爷门前听审去,才是正经。”说着忙又转向这桌上尝面汤的那位,笑着问道:“客官,可是还要再添上一碗……?”

不多时后,眼见着衙门外头,已是陆续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了不少人群【诸玉在傍206章节】。莫说是那些向衙门口靠近的百姓们,就连两头街面上的小摊贩,也都不由往这边搬挪家伙什儿。

没一会儿功夫,最是靠前的街面上,也不知是哪个摊子上的条凳。都被齐整得码放成了两排。而摊主正忙着点钱让了客人们入座。又是赶点着的冲好了茶水送了上来,就座的数位俨然一派茶楼听书时的悠闲模样。倒是没把刚才出来瞧情形的门子。惊得张大了嘴,转身便将此间的情形细细描述给了知县大人。

“这都是哪儿来的大胆之辈,竟然敢公堂视作了那等……。”气得那旁的张主簿,都不觉已是愤然起身,就要往外来呵斥。

却被一旁的皇甫靖急忙出言,拦了下来:“无论是他们本就大胆,还是背后有人捣鬼,必是有备而来。张主簿若是此刻出去,多半也是无济于事,更何况朝廷律法中也不曾提及,不许百姓抬桌搬凳,安坐于街面之上一说的?”

“这……可是大人,这些商贩如此行径,也欺人太甚了!”怒不可遏,却是碍于这大呈朝的律法中,确实乌有可拿这事定罪之说。但眼睁睁看着衙门前,堂而皇之的被商贩们,作了茶馆一般的布置。又怎叫人咽得下,这口窝囊气去!

那门子本就是惊愕着跑回来报,此刻又听得张主簿几乎用吼的呵斥到,转而抬头望向知县大人,也是一脸愤愤之色,深锁眉头。不禁又是一惊,恐怕今儿这事必定不能善了。

不免怯生生的提议道:“要不,小的这就去唤了两班头去堂前,齐齐站成了一排,管保叫摊子上那些坐着的,是什么都瞧不见。”

经由这门子一提,倒让主辅二人不由一愣,眼下的情形确属无奈的很,倒是不妨一用。两人交换一眼后,皇甫靖才要吩咐下去,却是不免转了念头,面露笑意道:“与其让衙门的官差挡了那些有心之人,倒是不智,本官另有一法,定能叫他们都弃了条凳,老实站直咯!”

转身回了内衙,便寻了玥娘将这事说了一遍:“娘子觉得此法可行吗?”

“咱们不行,既然那些人本就是冲着衙门来的,定是早有防范,若是厉声驱赶反倒落人口舌。相公你这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本就无可厚非。”

笑着一指外头院子里:“离着升堂还有些时辰,定是叫那些膈应人的有心之辈,全都无功而返。”

少时,闻讯赶来听审的人群也是越聚越多,但那两排突兀的条凳阵势,也不禁让城中的百姓们愕然非常。

“这得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将凳子摆在县太爷的公堂前,还自顾自的泡了茶坐定?”惊得那老长忙是顿下了脚步,回身与一旁同来的邻居低语起来。

那人也是一脸的惊恐,拉过那老丈忙是退过墙边,回应道:“他二伯,咱们还是远着点那地界的好。也省得一会儿,县太爷瞧见了这般模样,咱们爷俩跟着吃挂落。”

“要的,要的,还是远着些才是道理。”两人边是缩手缩脚,特意绕开了半丈行,边是不住侧目来瞧。这些人虽是衣着不俗,可举手投足之间却让人不免觉得怪异,好似那身行头,都是今儿才借了来穿戴上身的。

“就连那个泡茶的摊主都不曾见过,也不知都是突然打哪儿冒出来的,看着就不是那么回事。”另一个跟着爷俩来的,也不免向前倾了倾身子,补了一句接到。

正说着,便听得人群之外忽然间一阵**,众人也不由纷纷举目望去。就见三五成群说笑着,一路浩浩荡荡向这边而来,皆是一色的洗衣妇装扮。平日里也惟有能在城中几个大井台边上,才得以一见,这会儿看着却是实属意外。

还不待众人议论,就听到领头那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已是提高了嗓子,指向衙门口那两排条凳的所在:“大家伙瞧啊!今儿倒是新鲜的很,竟然还有人敢摆家伙什坐衙门口的!”

后面又一个急急赶了两步过来的瘦小妇人,忙是拉过领头的告诉起来:“他婶子,那后头可都战满了人,咱们这些个妇道人家,哪里能争得过他们去,要不……。”说着已是颇为不肖的拿眼瞥了一下,已是坐了七、八成满的两排人,示意到。

“有道理,许他们舒舒服服的坐定了听审,怎么就容得咱们娘几个站前排的!”话音刚落,便已是豪气十足的挽上了袖口,朝着后面的众妇人们,一挥手高声道:“咱们都站前排来听老爷审案。”

听她这一嗓子才出,后面已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到底是吴四家的婆娘,就是厉害的很。”

“怎么你识得那领头的妇人?”

“怎么不识得,这吴四家的蛮婆娘,本就是天生的嗓门大,她娘家老子又是个杀猪宰羊的屠夫出身。别瞧她是个妇人而已,手上可是真有把子力气,这城里少说也有三、四成的洗衣妇,可都是由她出面给寻得活计哪!”

“哦,今儿这架势……?”提了话头的那位,忙是摆手示意他往堂内看。就在这时,还不待那摊主上前来推搡,堂内已是传出了洪量的堂威之声。

再看那原本安坐在条凳上的众人,也是皆是齐齐转向一旁的摊主望去,却是谁都不敢多言半句。因为此刻,公堂之上知县老爷已是惊堂木一镇,叫提原被告上堂咯!

后排之人,被那些洗衣妇们一搅和,也已是纷纷绕过条凳,上前了几步。更有甚者,哪里还顾得不便,直接挤在了条凳的间隙处,举头向堂内望去,压根就不曾顾及身旁坐定之人的愤恨眼神。

一见,那几个胆大之人穿行其间,也无事发生。后面之人先是面面相觑,继而便已是竞相相仿起来,就在衙役带人上堂之时,原本惬意坐定前排的众人,已被淹没在了汹涌而至的人群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