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莫不是张主簿以得了确切消息?”边顿下脚步,边转身两人一同去了书房坐定【诸玉在傍第一百九十八章加官进爵(中)章节】。

因知县大人还需升堂审案,张主簿也只得长话短说:“听报府衙已是遣了专人四百里加急,飞马将那修筑车马便道之举呈给上峰知晓。哪里又知,却是没出一日更是被直接呈上了早朝之上,且圣上细闻端详之后,更是赞了一声‘好’。”

余下之言,已是无需他再提,张主簿也知这位知县大人,此刻是何等样心境。虽说当初是迫于无奈才使出缓兵之计,却反倒成就了之后的快道之利。

这好歹也是知县大人的应变之能,眼下却被其上峰蓟阳知府剽窃为己所出。旁人不知,可县衙也已查明详尽,那邵阳知县虽不曾在此事上,与那位知府大人有过太多交集;但鹤鸣县中的那位主事之人,却是全都仰仗其手中之势,才借口沈富才这桩苦苦相逼许久。

如今那处处插手郦县之事的蓟阳知府,不但未曾收敛一二,反倒大张旗鼓向外宣扬,又使‘马上飞递’送至京中。更是即将因此事便要被加官进爵,这叫人有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想到此处,不免抬头望向这边,只见大人果然是双眉紧锁,一脸的凝重之色。一见如此,张主簿也是暗叹连连,不被上峰赏识固然气馁。可此等被上峰压制不成,又将其功劳夺取不论,更是加急送往京中上奏与当今圣上,自此后这事便再也不得提及半句。

半响后,却见这边知县大人微微摇头,长吁一声道:“此事暂且压下不提。倒是今日堂上之事,颇为蹊跷,怕是那前次所图不成之人。想要借题发挥,给我县衙添些差事来做。”

“想我郦县虽是穷乡僻壤,却与那句‘穷山恶水出刁民’之说是毫不沾边,因而上必是有人隐在幕后,煽阴风才对。”张主簿已是忙不迭接了一句。

心中颇为不甘,可却碍于眼下尚有公事也办。皇甫靖也不得不收敛心神,起身往前头堂上去。这午后的第一审。倒是与早上数件相去甚远,并非是零星琐事而起。

“哦!你告自家二弟强占了祖产不出,而你也是顾及手足之情,才一直未曾开口。那为何时隔多年,却又来告?”听完原告如泣如诉的跪地申述后,知县大人才缓缓问道。

听着堂上县太爷的口气缓和,这地上之人便也觉松了口气,半支起身子来。接着又是一通控诉:“大人,我家二弟本因年少时。被炮竹炸伤了左耳,外面虽是瞧不出异样来,却是再听不得声。也正是因为这个,打幼年起我家的兄弟姐妹们。万事都先紧着他。”

“嗯,谦让幼弟是应当,何况还是身有缺损之人。”

又是一声赞同,那地上所跪之人,更是欣喜非常,不由挺直了背脊,接着禀道:“原本家中也只有我们兄弟二人,当初我家父还尚在世时,便将祖宅留给了我这长子。而将隔壁的二进独门小院,划归了我二弟名下。只等他成亲时便要分家出去的。”

说到此处【诸玉在傍198章节】。不免又是一阵哽咽,眼见堂下这原告诉得如此动情。围观之人中,也开始传出唏嘘之声。

“瞧瞧,都把自家兄长逼到这份上了,唉!都是同胞手足,怎能这般翻脸无情,有道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明明是嫡亲的兄弟,却为了那身外之物,打杀在公堂之上,这……真真是成何体统!”立在最前一排角落处的老秀才,不免低低叹息一声。

被他这般一说,倒是引来了不少连声赞同声音。上午时分大家伙是聚拢旁听,却是一件正经案子没有,全是些鸡零狗碎的杂事罢了,即便是难得见识过,这县官老爷升堂问案的百姓们,也大多失了耐性,早在不及过半之时,已自行散去了过半之数。

眼下忽闻此案,不禁连那旁原本还安坐在自己,那侧挂着条半旧的竹竿布幡,上书‘代写书信’四个大字,破木小案前的老秀才。也已是压不住好奇,离了摊子,挪过这边想要瞧看分明了。

此情此景,若是被当日那一群,在城北井台旁洗衣的妇人们瞧见了,定是要骂声不断。哪里想到刚巧上午,大多百姓早没了听审的兴致,此刻与其说是围拢在公堂之外,倒不如说是散在街面两侧,更为贴切些。

那故作痛心疾首的原告赵大,听得外间有人几乎全然被自己所诉说动了,越发暗喜起来。亏得这几日在家中练习过多遍,再加之早有准备的衣袖夹带着的,那包辣椒面更是功不可没。

想到这里,又是倍加用力的强忍着刺眼不适,狠狠深吸了一口袖笼里内藏之物。再度落泪控诉起来:“谁知,小人的弟媳才刚入门,我家二弟就转了性情。不但是对我这做哥哥的冷眼横对,而且还硬逼着我们夫妻俩,将城北的小院换了与他家。”

叹了一口道:“他这是嫌,我们俩兄弟住太近,想要从此再无往来,才动了心思想要……哎!”

“那定是你家城北的院落甚好,才使得你家二弟决定调换的?”堂上的知县大人已是发问一句道。

“啊?哦……呃,也不算甚好,只是那城北的小院后头连着半亩大的后院,要强过我家隔壁那两进的院子而已。”有些艰难的憋出这句来,那原先还腰板挺直的微胖身躯,也不禁已是稍稍压低两分。

没敢抬眼偷瞧,堂上县太爷的面色,只觉得脑袋莫名游戏发懵。偏在此刻,却隐隐听得自己身后不远处,有人碎碎提了一句:“那时节,不正是城墙塌了好些,也有不少人家都搬了出来,会不会就是那时,他家兄弟瞧着不好了,才动心思想……。”

后头的话,不用再听,那赵大已是有了主意。余下之言,也不过就是将堂外那人提示的那般,再添了些动情之言,便徐徐道了大概。听着堂内,那原告的细诉,原本提及倒塌城墙的那人,更是不免惊呼一声:“看吧,还不是那事给闹得!”

听过了原告之言,堂上的知县大人,却仍然一脸的平静,与堂外义愤填膺的百姓们一般。虽说一直低头跪倒在地,但也能才能从大人的语气中感受些许。可这里毕竟是县太爷的大堂,即便他赵大再会做戏,到此已是极限。

随着知县大人一句‘带被告’之后,没出半个一刻钟,就见堂外缓步踏进一个身形与略见消瘦的男子。其身形虽与垂首跪地的男子相去甚远,但并排跪在堂内,两人的眉目之间却是一眼便可认出,足有七、八分相似之处。

“本官问你,一旁所跪之人可是你家胞兄?”知道地下这人,左耳失聪,皇甫靖倒是特意许他略略侧身而跪。

微微正过身子后,这赵二才点头回禀道:“回老爷话,正是小人家中一母同胞的兄长。

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兄长,告你强占祖产可有此事?”

“什么!”刚听得堂上大人之言,当下这赵二已是惊得猛抬头望向过来,却被两旁的衙役一声洪亮异常的‘威武’之声,吓得即刻垂下头颅,失声道:“小,小人从未敢有些等念头,小人家中祖宅本就是兄长在十二年前,与小人家对换得来的,还请县太爷明察!”

‘轰’的一声,下面堂外旁听众人,已是齐声惊呼!

这又是怎么回事?刚才那赵大明明就说,他家祖宅产业确实是被二弟强行夺去,可这会儿被告带到,却又是另一番说辞,竟然是那赵大当年自愿换与其弟的。

再看并肩双双跪倒在地的兄弟二人,此刻已是相对而望。那赵大一脸的冤屈之色甚重,不及于胞弟言语交锋,便已是哀叹连连,只顾摇头不止;而另一旁的赵二,却是有刚才的惊骇之色,更是又添一分惊恐之情,落入旁人眼中更是诧异的紧。

这两人,究竟谁在说谎?

只听得猛然一声惊堂木,震得人顿时清醒三分:“尔等各执一词,可曾还有旁证?”两人皆是齐齐摇头,又听得大人厉声直言警告一句道:“若胆敢为图谋不义之财,胡乱栽赃与人,谎骗本官,莫要怪本县手下无情!”

就听得两旁皂班手中之棒,顿时齐声戳击地面,再配上一通威武不已的堂威喊出,更是振聋发聩。惊得四下低声议论之人,已是再不敢多言半字。

“原、被告二人,俱是无有旁证在手,此案暂且搁置一旁。”又看向两人一眼:“本官许尔等,五日之期,各自去寻有利佐证,再过问此案,你们可有异议?”

“小人不敢。”

“小人愿意。”两人皆是一口应下此桩。随后又恭恭敬敬给堂上的知县大人,磕了头后,才被唤了起身,各自出得堂去。

经过此案一审,堂外众人更是全然将话题,转向了刚才那件兄弟争产之案上。余下的零星小案,便再无旁人一二,倒是审得极快,不消一个时辰,已是去了十来件之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