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退堂返回书房后,又与张主簿并两位师爷说道起,今日正堂上突然而至的繁多诉状,以及那蓟阳知就要借助车马便道之利,加官进爵之事【诸玉在傍第一百九十九章加官进爵(下)章节】。听得那旁才获悉此事的二人来,也是惊怒不已。

“本欲强夺我郦县之利,却是未果的蓟阳知府,倒是颇有眼光。初时想必听得人来报此事,也只是想阻扰一番罢了,而后又有李讲史的四处演说其中详细,才开始上了心。估摸着其身边,也不乏有哪懂行之人提及其中好处,他才加急往京里呈了上去。”

听着张主簿一番细究,那旁的两人也不禁对望了一眼,齐齐颔首。

就听得这旁知县大人,不紧不慢又补了一句道:“知府大人的确是好谋划。我虽是新进才入的官场,却也略有耳闻,近些年间各地官员是缺损的厉害。即便京畿境内也是匮乏的紧。而那位大人只怕是,早已迫不及待想要跳离此等偏僻所在了!”

“大人的意思是,既然那位是早有所图,我们郦县也惟有就此罢手,避而不提这桩?”

脸色微微一紧,点了点头不免苦笑一声:“想来,此刻再提也已是为时已晚,为此吃罪了上峰更是不值。毕竟我小小七品之职,又是才刚入得官场,哪里禁得起那位一合之力的!”

由知县大人口中所出,其余几位也莫不是艰难颔首,心中暗暗唏嘘不已。正如大人所言一般,单是那位能盘踞在蓟阳州府,前后连了三任便已能窥得一斑。

这蓟阳虽不如南方富庶之境,但想他入得官场不过十余载,便可知其背后依仗定是不弱。而今又得了圣上钦点,更是不可一世,此刻与他犟上。却是万万不能,还是避其锋芒才是上策。

送走了几人后,皇甫靖也不过独自坐定吃了半盏温茶,便起身收妥了卷宗才转回正屋。却见玥娘已是命人做好的点心,没过半刻时辰便已送了上来。

“可是心有不甘?”盛好莲子汤,边递与相公边问道。

听玥娘开口问起。皇甫靖不免侧目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笑道:“你看我这昔日京城纨绔公子的名头。可是白来的?”

尝了一口清甜适中的汤品,再度开言:“从来也只有我能占人便宜的,哪有无端吃亏的道理!”

“是,如今相公你身份更是不同,哪里能吃得这暗亏。”不免又是被玥娘笑着调侃了一句。

他倒是恢复往日在京时的纨绔模样,将手中折扇一收,挑眉瞥了一眼身旁的妻子道:“本公子也就在娘子你手里吃过一回瘪,不过咱们是自家人,哪有这吃亏一说。倒是那个蓟阳知府颇为大胆。竟然还想从我手里讨得这大便宜去,却是打错了算盘。”

“相公来时,不是特意没带多人马,就是不想显露身份。怎么才吃了点亏,就要自揭了不成?”原就知道他的性子,对待家中亲近之人自是不必说,可对外头哪些不相干的人等,又哪里会顾及许多。何况还是他占着全理,更是没有放过的道理。

见自家娘子提及,不免也是微微一笑:“正因如此,所以也只有暂且让他嚣张一时咯!不过却也说,那位得了好处的,至今都不曾知晓我究竟是出身哪府【诸玉在傍第一百九十九章加官进爵(下)章节】!”

听他这般一提。玥娘也是轻颔螓首。附和道:“相公说得在理,也好在当初出京之时便已想到这层。早做了防范,倒是不怕那人能即刻就查到根源之上。但若是这次调往京里任职,不免就……。”

见玥娘脸色微变,皇甫靖却是摆手道:“应当不能。想他不过做了几任,一介穷僻之地的知府罢了。虽尚未细查他家中还有其它依傍,却也不外如是而已。”

“也是,若真有靠山可傍,又怎会借加他人的功劳博取上峰的赏识。即便他身边的幕僚力劝,想来那般家世的名门大族子弟,大多对此等不堪之事,也定是不屑一顾的。”连连点头赞同道。

又转身取了刚收到的家信来,与身边的皇甫靖:“我哥哥信里也已有隐晦提及,怕是不待年后,这京中必有变故发生。”

接过信来细细读了一遍,却是不解道:“这明面上看着不过是普通家书罢了,哪里提及丝毫京中之变?”

玥娘已是指着信中一处,问道:“相公可是认得这位药?”见他颔首,便又解释起来:“这地蚕取其鲜根,再添以等量的半夏,一同捣烂、外敷于伤处,便可治毒蛇咬伤。但咱们一路到此,来往多次书信中哪里曾提过,这郦县境内常有毒蛇出没?”

“即便是常有,当地医馆之中也必定有蛇药可售,又怎能劳烦舅兄,千里迢迢使人来送的道理!”皇甫靖也是重重点头,附和一句道。

见他会意,更是指向厨房的方向直言道:“而且,那地蚕还并非今秋才刚采收的时鲜之物,却已腌制成酱菜足有两坛。”

一听此言,皇甫靖都忍不住摇头轻笑一声:“我这舅兄还真是用心良苦。传个消息,竟然还连带着送来两坛酱菜,只怕就是有心探听之人,也只得无功而返了。”

说着又是一手指着信中那处,转而又侧身指向厨房那方,点了点头道:“鲜药变酱菜,倒是有些说道。”

只见身边的玥娘,含笑伸出两个指头来:“这其二之变嘛!”

“哦?竟然还有一变!”

“其二,就是这地蚕又名宝塔菜,就是得名于它那可入药的节状块茎。而且与那名贵药材冬虫夏草有些近似,因而我哥哥才想要借此之物,意指京中怕是不待年后,就会有变。”

接过玥娘递来的医书低头望去,确实是如此。不免追问一句:“该不是你们兄妹俩,早就定下了暗号,为何我却毫不知情?”

却被玥娘笑着提醒道:“你忘了,临来时我哥哥曾说要咱们对个书信特有的格式。好歹能有传递之便,你却不以为然,只说不过一个偏僻小县而已,哪里还需担忧可言。”

“看来,到底是为夫错了……。”才刚要接着说道,却是顿了一顿,讪笑道:“看来,那位蓟阳知府还真运气不差,既然那京中年内有变,恐怕那位定是能去个不错的所在。”

“可会留在京中?”听到此句,玥娘也是一愣,若是留用京中倒是有些麻烦。毕竟这皇甫家四公子的纨绔之名可是不小,无需太过用心打探,便能获悉。

看出玥娘眼中的担忧,皇甫靖也是拉她坐下,轻笑道:“你道是如今这时节想留京任用,也是这般容易的,怕是那位尚且还不能够。若是京畿之地,或许有几分可能。”

京畿?确实不用担忧,到底地域广大,并不会就此暴露。想到此点也就略略安下心来。

其实临来赴任时,相公曾提出不叫外人知晓自家显赫身世一事,就连大将军也是万分赞同。一来,这官职的确是凭其真才实学赴考得来,并无作伪;二来,则是皇甫靖也想要看看凭借所学,不需借助家中权势,可能为官一方。

若不是出了午后之事,倒也算是安安稳稳半年整,可如今看来这有无依傍,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原来,常听得张主簿挂在嘴上的那句‘朝中有人好做官’,还真是有些道理。若是一早亮出身份,莫说是那蓟阳知府不敢来犯,怕是外放官员中就连多言一句的都没有。”

“定是这般。不过初始一到郦县,知县大人您就说明身份与这县衙众人,只怕这县丞、主簿也不都敢直言半句咯!”

“倒也是。”说着更是朗声笑了起来,这般同玥娘说道一番,顿觉心头郁结也已消去过半。此刻再抬眼来望,瞬时明白了过来,原来娘子这是要借此书信之事,一解自己心头之困。

想到此处,伸手环住玥娘来,低声耳语道:“想来我这等‘无权无势’之人,想要加官进爵,怕是不易。还需委屈娘子几年,待为夫名正言顺,凭借功绩为你挣个诰命之名来。”

却见自己怀内之人,笑着点头道:“好,想我家相公足智多谋,又能为民请命,无论在何处为官都是百姓之福。只需假以时日定能如愿以偿,为妻也能跟着分光无限。”

相通了其中关键,转过天来已是再度唤了几位往书房议事,一改昨日神情,又开始忙碌起来。几位虽说不明就里,但见大人面色轻松,也知定是已然释怀了,不免半是欣慰,半是暗暗摇头,为其唏嘘。

“唉!到底是势不如人,想咱们这位新知县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公务之能,都远不是这蓟阳州内旁的七品官员堪比肩的。却是苦于朝中无人,不得不任人所欺,也只得饮恨暗叹身世不显了。”

“父亲您此话之意,怕是这事再无转机了?”一旁的牛师爷,不免又是追问道:“我等可都是亲眼见证当日的情景,而且那祥云楼内更是来人不少,那蓟阳知府这般蛮横,难道就不怕有人将此处实情传入京中,圣上面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