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由旁门,往后厨抬入的一筐筐新鲜食材,漫说是这掌柜的瞧着满心欢喜,就是灶上掌勺的厨头,都不禁有一时恍惚失神【诸玉在傍第一百八十七章怎进退(上)章节】。

“哎,都多少日子了,也不能见过这阵仗。”拿过竹筐里的干货嗅了嗅,又是瞧了一眼那木桶里鲜鱼,转过身来还有一旁水井边,两个帮厨婆子正忙着淘洗一清的各种蔬果,心里哪有不感叹的。

这边厨头仍在细细眼看食材,那边厢送了新鲜肉上门的屠夫,也已是跟着店里的小伙计进了院子。

“顾头,这可是咱们铺子今儿一早,才杀净了给你们祥云楼送来的。说着更是顺手取过一块来,抱给厨头相看:“你看看,这可选的都是尚好羊肉,还有那一筐大棒骨,也是特意都留了给你们楼里熬汤用的,牛肉不多也都归了一并全给送……。”

滔滔不绝,一口气不带喘的,直接将一板车上好几大筐食材给报了个遍。就是他家跟着一路来送货的小徒弟,都不由暗叹,今儿可算是涨见识了,自家这掌柜的原来也这般会言语。

往日打天不亮起身,收拾了家伙准备,一直到卖完了最后的下水收铺关门。哪里见过他说道这许多话的,还是一口气连报带比划的,全都指了一遍。

莫说是这小徒弟一脸的诧异,就是帮着赶车卸货的车把式,也不禁暗自咂舌。不过他惊讶却并非肉铺掌柜,那一溜说辞,而是这已摆满小半院子的各种食材。

“这得多少人吃,才要准备那么些个?啧啧啧,看看比起那城北大财主家,过年时备下的吃食都不差!”

“哟!你还见过他们家年节里预备下的吃食啊?”听着车把式这一句脱口而出,那旁正在井台上忙活的婆子。不免笑讽了他一句。

却不想,尚不待那车把式开口反驳,这边的肉铺掌柜就已是直摆手应了一句道:“还是咱们亲眼瞧得真真的哪!原本还有三、四家肉铺,可现如今县城里,也就留下我这独一份。不论是百姓家吃肉,还是那富人家办宴。可不得来我家买。”

“年前往那城北财主家送牛羊时,还就是叫咱们瞧个正着。”说到这句。那门旁的车把式忙不迭连连点头,附和起来。

这旁将前一刻,搬抬入院的肉食细细验看一遍后,才首肯道:“确实都是尚好的食材,等我去寻了咱们掌柜的来,给你家结银子。”刚要转身而去,又指向那旁的竹筐问道:“张屠夫,你这小徒弟可能留得帮着打个下手,怕是今儿我们楼里客人太多。就底下三两个下手可是转不开身。”

“成啊,给管顿饭就行。”见这旁厨头点头应了,他忙又低声同小徒弟叮嘱了几句,才与车把式坐在一旁的条凳上闲话起来。见自家掌柜的允了。那小徒弟自是跟着厨房里出来,招呼他往里进的伙计也甩开手忙活了起来。

要论起这剔骨的刀工来,那就要出师的小徒弟,定是要比厨房里的小伙计在行的多。一刀下去,就是精准无比的直接将骨肉分离开来,瞧得那旁的临时被唤来帮厨的,邻家大娘是一个劲的直点头【诸玉在傍第一百八十七章怎进退(上)章节】。

即便是片刻后,疾步往回的厨头也是暗自庆幸,好在方才自己灵感突发,将其留了下来。这般一来。就算再多添些客人来吃饭。也能忙得过来。

正想着这事,就听得外头自家掌柜的来唤。果然才没出二刻时辰,又有人来订桌面了。不禁摇头笑道:“掌柜的,今儿咱们一厨房这些人,可连歇口气都不成了。您看是不是,也再给点添头才好?”

“添头自是有的,等一会儿散了席面,掌柜的就给大家伙派赏钱,人人都有份。”还特意将最后半句喊得震天响。里头正忙活的小伙计、厨娘们,越发加紧了手中的动作,面上更是喜色难掩。

瞬间便已将这厨房里的火热,再度向上提了三分余。也正与此同时,前头店堂外的街面上所聚集的人群,也不曾有丝毫退去的迹象,反倒是随着提前一步,抵达店内客人们的到来,越发引得四周遭百姓们的好奇之心。

正如此刻已是领着两个随身小厮,踏入店堂之中的贡家大公子一般,虽是尚且离着午饭之时,还有大半个时辰,但这祥云楼内却已算得是宾朋满座。

三俩围坐,低声议论的有之;邻近几桌,侃侃而谈的亦平常;那二楼上与今日被知县大人早早订下的雅间,左右相邻的几个隔断内,已可当得人头攒动之比;更有甚者,再已是推开二层临街的窗户,不停张望起来。

入眼皆是一派热闹景象,若不是自知此刻的确是身在郦县境内,又哪里敢相信真有此等之事。“想来,比起我鹤鸣之中最大的酒楼,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后那个名唤兴哥的小厮,还算有过些许见识,但另一个才新当差的曾几何时,见过这般情景,已是生生定在原地,竟然忘了要挪动脚下,跟着主子往里去。

直到前头主仆二人,行出十来步后,这失神当场的小厮,才在一旁跑堂伙计的提醒下,疾步踉跄着追了过去。好在这时店堂内并不安静,以至于缓步走在头里的主家是丝毫未察。

刚一入座,就已有殷勤的小伙计,忙着给泡好了茶水,摆上了同邻桌一般的四色闲食小点。临了,还不忘慎重其事的低声,提点客人一句道:“这几样饭前小点,咱们店里也都是比对着,楼上那桌预先所订的样式,新鲜才做得的,客观尝尝可是不同以往。”

见他一脸陪笑的殷切相待,这旁的贡大公子自然也不矫情,直接示意一旁的小厮,给看了赏。再观那小伙计,得了打赏越添几分喜色,比着楼上那正中央的雅间,告诉起来:“也不小的也让后厨,给您几位预备下一道,与楼上同样的菜品可好?”

收了手中的折扇,一指桌面上的花色点心:“怎么,你们店内不单有这同款的点心与客人品食,竟然还能事先得知,那知县大人所点的菜肴不成?”

见这位客人本就面生的很,再加之此番盛事,店内也确实引来了不少外地途径此地之人。这小伙计已是熟门熟路的很,嘿嘿低笑两声:“里头可是有说道的,客官别看咱们这位县太爷,是年头上才刚上任的,但这位大人做事可是很有章法。今儿请客,昨天预先来定时,就将菜单一并送了过来,所以嘛……。”

原来如此,看来今日这事,还亏得自己亲自前来打探一番了,若是不然又怎能,获悉此间种种。再摸出半两银子来赏了那小伙计,点头让下去准备后,才低声唤了两名小厮也入座左右。

这两人是哪里敢坐,不约而同对视一眼,才在主家犀利异常的警告眼神中,败下阵来。要说还是兴哥知道礼数,忙挪到对面避过主位,与主子斜角坐定,又低声招呼了另一个,紧挨着自己坐在另一角上。

本就同身为仆役之辈,两人虽说次序稍有不对,但也算得礼数不错。这旁的主家自是懒得说教,已是聚精会神,聆听起一旁桌面上几人口中相谈之言。

没多会儿,就听得原本热闹非常的店堂内,顿时静默片刻。再观众人,就连最是起坐频繁的二楼雅间内,亦不再有人倚窗张望,便可知,定是今日的主角知县大人一行,即将入得店内。

果然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就见一行数位,由一身着牙色暗纹银丝夹袍的俊朗青年。微微摇动着手中一柄素面洒金,以尚好乌木为骨的尺余折扇,阔步踏入店堂之中。

直到这一行众位,全部步上二层之上后,底下众客们才算恢复了前一刻的禁言之状。不过却再无人,还似初始那般,相邻几桌侃侃而谈,多半转而换作了低声细语起来。

“看来,这位知县确实年轻的很,瞧着样貌定也是出身不差。”

听得主家一句,那斜对面新来的小厮忙一言补充道:“先生,何止不差哟!就这位身上那夹袍的料子,少说也得好几十两一匹。再别提那衣袖、下摆的滚边处,更是大有讲究。”

咽了咽口水,偷眼瞥向一行人离去的方向,才接着低声告诉起来:“粗看只道是乌金色缎面罢了,可若是细看定能瞧出不同来,那上面的金色暗纹却不是后绣上的,而是先行织入其间的。”

顿了顿,已是略带几分激动言道:“若是用掌面抚过,定能辨识出两者的不同之处来。”

虽是难抑心中惊骇,却也知此刻不是细问端详之时,强压好奇,端起面前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小口,也随着楼下众人一般,抬头望向那半隐于竹帘之后雅间。

莫说是隔着老远,即便是近在咫尺,不过仅隔着略高人一头木板而已的左右两间内,也是同等模样。似乎只需静心专注,这单层木板便会随即消融,定能将自己的目力直透入内一般。

一时间,就听得传菜的伙计们,进了堂内后便前后分散开来,此起彼伏的报菜名之声,也随之打破了此前的安静。反倒是恢复了几分寻常酒楼的风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