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书稿,不由问起方才所见:“这都是怎么?瞧她们都是一脸的委屈样,可是办差不利,让木香训话了?”

起身接过了外裳,搭在一旁的衣架上,玥娘才轻笑道:“这两天还不都是叫那满城的流言给恼得,哪里还有旁的差事要办(诸玉在傍第一百七十八章形迹露(下)内容)。小丫鬟们都不曾经历这等事,听着街面上百姓们的议论,自然是气得不轻。”

这旁的皇甫靖不过,也似玥娘般轻笑着,摇头道:“莫说是家里这些小丫鬟们了,就是前面衙役中也有压不住火气,要同百姓们理论去的,好在叫厉师爷他们给当即拦了下来。”

“我看这会儿也该传的差不多了。今早就连浆洗上新来的两个婆子,都已是耐不住好奇,向厨房里小丫鬟打听这事哪!看来但凡郦县之内,便已是无人不知咯!”

听得玥娘这般一提,皇甫靖也不禁挑了挑眉:“原就想静观其变的,倒是真未叫我们失望(诸玉在傍178章节手打)。确实是早已预备妥了后招,就等着看衙门没动静,便要再添一把柴火,好烧得更旺些。”

说着抬手指了指,城东的方向言道:“娘子,你猜今日那沈地主来县衙所为何来?”

见玥娘满是茫然的坐定一旁,才开口接着告诉起来:“那沈富才的确是有大地主的气魄。这事也已是传了好些日子,倒是都没见他家有半点不妥,照样是该收租的收租,该卖货的卖货,是纹丝不乱。”

吃了一口茶,才轻笑道:“原来这些日子来,那出手闹腾的季家怕是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应该是今晨破晓便动得身,直接翻过了后面那座大山,赶到了咱们郦县。还不及人家用罢早膳。就已是打门来访,倒是把那尚不知牛县丞一事的沈家,闹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去寻沈家做什么?”听得玥娘如此一问,皇甫靖倒是尚未答话,拿过桌上的空茶盅来,径自给倒满了一杯。笑了笑便直接递给身旁的玥娘手中。

接过茶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饶是刚才自己还不免思量片刻。都猜不出所以然来,此刻看明了相公的明示后,不禁微微摇头,干笑一声:“他们这是,还想要分上一杯羹不成!”

“何止是想要分上一杯羹罢了,简直是为了强买强卖而来!”起身拿过一旁的书案上的郦县图册,指点了几处与玥娘瞧。

“这里几处本就是他们季家遗留在郦县的宅院、铺面,还都是临近那南边城墙的,原来也大多算得市口不错。可近些年来。不说是倒塌的城墙所致,也因那一片的百姓们早已陆续迁离,便是再无人问津。当年他们家就多次遣了人来,想要将屋舍全都盘了与郦县的大地主沈家。可却是屡屡受挫。”

玥娘不免放下,才吃了半口的茶盅来:“这是自然,谁家的银子也不是白捡来的,哪能收些再无一用的废旧屋舍。”刚要接着下句,不由顿住片刻,转而追问一句:“相公,你方才说是当年……那后来又为何不曾得手?”

点了点头,不免苦笑一声,指了指自己道:“想来那沈孝廉也是运气十足的主,这不同我一般。也是在最要紧的节骨眼上。赶往京城赴大比的沈家秀才。不曾想还真是榜上有名,得了举人的功名自是欣然而返。这般一来。原本借着当年县衙二把手之势,想要强逼货卖的季家,也只得就此罢手。”

“原来他们两家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往事。看来此番前来,也定是寻好来靠山,才敢再行那强买强卖之事。”那旁的玥娘微锁绣眉,已是颔首应了一句来。

只见这旁的皇甫靖已是应声,取出一封大红喜帖来,与身旁的妻子一观。“怎么,这般交恶的两家,还敢将喜帖送上门来,可真是前所未见的奇事一桩!”

接过喜帖,打开一瞧,玥娘更是吃了惊:“这不是他家嫁女,宴请亲朋。可为何要来相邀这沈家前去,岂不是好生奇怪?”

再见皇甫靖却已是摇头,指向那喜帖上的一句,解释起来:“原先我也不甚明了,不过待到这沈孝廉细说一番后,便是已将这些日子来的种种,大致串了起来。”

细听往下,玥娘才算将事情的始末,看清了大概来。原本那在鹤鸣县已是立足近二十载的季家,就要与鹤鸣的知县大人家结姻亲。

虽说那季家的幺女,嫁的不过是知县家庶出的儿子,且还仅是再娶的填房罢了,却正因沾上了儿女亲家之名。才使得,那季家死灰复燃,起了心思想要出手再逼沈家乖乖就范。

起初来此,只为卖房一事的季家来人便已是微微察觉,今日的郦县似乎有些不同以往。待到寻了人细问之下,更是犹如见了蜜源的胡蜂,哪里肯轻易罢手。一阵四处探听后,便是已是定妥了法子,想要索性将就在眼前到利益一口吞入。

于是,便有了最先开始,插手牛县丞族中之事的那一出暗中操控的戏码(诸玉在傍第一百七十八章形迹露(下)内容)。只是久不见起效,才耐不住性子,亲自派了他们家的管事寻上沈孝廉家,便想要仗势而为。

“其实,他们先前对牛县丞家出手,也并非只为了那条便道开通后的好处,而是早已看中了如今郦县的种种,想要逼退他告老归家,便好将自己的势力顺利进驻本县来。”

闻听相公这一句,玥娘也已掩口轻呼道:“就是眼红这郦县的好势头,却怎么敢行这等胆大妄为之事。这哪里是要逼退县丞,分明就是要将郦县当下的利益,全盘掌控在自己手中。”

才言道此处,不禁猛的抬头看向身边的夫君来:“莫不是,他家已与那鹤鸣的知县沆瀣一气,才敢如此行事。”

看来玥娘已是猜出一些,应声接口便直言相告道:“想必你也知道,那贡知县本就是靠着他家的知府妹婿,才得以在知县之位上,一座便是十余年。”

“如今,瞧见咱们郦县有了起色,再加之本县原就比起他那鹤鸣而言,地理之势更为优良一二,当然是看在眼中便已是拔不出来咯!”顿下半刻,又指向那一旁的喜帖讪笑道:“虽不知将牛县丞除去后,他们想要让哪个来接替,但未曾得手就已是被打退回去,定是不能善罢甘休!”

“这么说来好似,牛县丞之位也不过只是起头而已,难不成还看上了相公你这个知县之位?”

这旁的皇甫靖已是苦笑着点了点头,应道:“怕是迟早之事。只是尚未摸清我的底细,他们不还敢胡乱出手罢了。那鹤鸣知县原就在这片地界上,盘踞多年哪肯轻易撒手放过,不过是未寻到合适之机,若是有那等真凭实据在手,定是会直接报至上峰处,将我这顶上乌纱拿下再议。”

身边的玥娘已是接口附和道:“眼下他们却是苦与无处下手,才不得不先以势要挟,将那无有靠山的沈家逼退,才好全力应对你这明面上的县衙主官。”

“恐是不单为了要挟,其中另有所图也未必可知。只是他们太过自信,却是低估了那沈家的决绝;更是看轻了我这才初涉官场的七品小县官。”

重新拿过图册来,在郦县的所在上圈了一周,讪笑道:“为官一任就要保得一方平安,咱们就拭目以待,也叫他们瞧瞧我这小小的县官,可能安然保下这县中之利。”

然而就在沈富才心急火燎赶往县衙之时,也早已被暗中守在县城中的季家探子盯上了。一路尾随而行,直至衙门前院外方才停住。当晚便直接将此桩,告诉了主家知晓。

“哦!这沈富才怕是疯魔了不成,竟然求上了那新来的知县?呵呵呵,真是不知死活的蠢人一个,要知道他沈家此刻再无后路可退,居然想要借那新知县的手,将我季家的好意退开。定是叫你好好瞪大了眼睛看看,你沈家的产业都是咱们没落的!”

正与自家账房仔细盘算,待接管下沈记手中那条在建的便道后,他季家能有多少进项之事。听得那探子来报,不免颇为败兴,冷哼了一句道。

而一旁的账房本就是圆滑非常之人,微微一打量东家的面色,便已是知晓了七分。眯缝着小眼睛稍稍一寻思,便已是拍马提醒道:“东家,为何不将此事直接说了与亲家老爷知。”

“你是说索性将贡知县出手相助?”

“老爷您是聪明人,但毕竟咱们想要独吞下那沈家便道上的利,如今看来却是有些麻烦。既然本就是六姑爷有份在其间,何不索性将此事摊开了明说,就算拿不到大头,却也是有小头可入账,另外嘛……想必就是小的不提,东家也最是明白的!”

“你是说,咱们索性卖个人情给县太爷……也罢,原还想着新任的知县定是不会在意,那老县丞的去留,倒是没料到会是这般果断行事。”象似恨下了决心,重重长叹一声,才最后朗声唤人备车,亲自往县衙直奔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