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马车到了太子行宫,行人才散去,孟蝶挑开帘子见着车外木板上堆着的瓜果鲜花“噗嗤”的笑出声来,妖孽魅力不小!而此时赵雍拿出孟蝶给他买的木瓜丢到她的怀里,一本正经的言道:

“从即日起,小儿为孤之随侍,此瓜且去清洗,孤要用之。”

言完观看小儿脸色居然皱着眉头,表情古怪,心里又是一肚子气,

“小儿即不愿为孤之妾室,也不愿为孤之随侍乎?”

“愿!”孟蝶立马换了一幅表情,脸上有着虚假的笑容,赵雍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时,突听车外楼园的呵斥声响起。

“汝为何人,竟挡太子之车?”

孟蝶一惊,赵雍随之望去,只见一高大凶悍的剑客立于行宫门口,挡住了马车,众护卫己团团把他围住。

赵雍眼神瞬间凌厉,他端然而坐,言语森森,

“侠士意欲何如?莫要行刺于孤?”

言毕,众护卫立马拔出了配剑,严整以待。

然而此剑客呆立了片刻,突然跪下稽拜,随着卸下配剑于地,众人不解,赵雍挑了挑眉,只听此人言道:

“吾,郑丙也,邯郸人士,受公子业之命刺杀太子,然,一路行来,太子贤名远播,丙羞也,太子民之主也,丙杀民主,则为不忠,然,君有恩于丙,受其命而弃之,则为不信,不忠不信,何以立于天地之间哉?如今,丙宁违君命,不忍杀忠臣,吾今自戮,吾听之,公子业另有家臣派之,恐有阴谋,太子谨防之!”

言罢,抽出配剑,架于脖上,还未等赵雍出言制止,郑丙迎剑而亡,血洒当场。

众人皆惊。

孟蝶不可置疑的睁大着双眼,以她的思维,此刺客太过愚蠢,有什么比性命更可贵,既然不能下手,一走了之即可,何须妄送了自己的性命。

但是在赵雍及众护卫眼里,此人乃真侠士也,堪为刺客之魁,赵雍命之好生安葬,言语之间皆是可惜。

战国的剑客就有这样的可爱,一场刺杀就此莫明其妙的谢幕。

孟蝶实在无法理解,这个时代的侠士精神。

赵雍立即回到书房商谈要事,而孟蝶此刻正窝在自己的屋里,双手各执一枚宝玉,左右顾之。

一如上弦月,一如满月,一乃阿止信物,一乃妖孽馈赠。

阿止之赠,孟蝶明其意,可妖孽所赠,意欲何为?莫是也心悦于我?孟蝶不禁失笑,摇了摇头,否认了此想法,莫是又有什么图谋?想起刚才回程路上农夫一事,孟蝶不由得渗得慌,此妖孽阴险狡猾,又善于作秀,以此贵重之物相赠,必有奸计,还是小心为好,免得被买了又得帮他数钱。

于是,孟蝶把妖孽所赠放于木合中,阿止的信物还是挂在了脖子上。

次日一早,孟蝶就被唤到赵雍寝宫,再一次开始了她的随侍生涯。

赵雍还未起身,孟蝶只有随着众奴仆候在门外,楼园也在一则,孟蝶手里捧着洗涮用品,等待着这位爷的招唤。

听闻妖孽一向早起,可今日却不见动静,孟蝶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双腿开始发麻,一旁的楼园瞪了她一眼,让孟蝶给瞪了回去,楼园一张脸黑得像煤炭。

正时,几位食客而至,侯在门口,孟蝶认识,是妖孽麾下的一等贤士。

明公一眼就瞧出了孟蝶,他走向前来,朝她揖手行礼,即使他们没任何交谈,孟蝶是感动万分。

片刻,赵雍的声音传来,众奴仆鱼贯而入,孟蝶跟在最后,一直低着头,放下手里的物品,正欲退下,却被赵雍止住,

“众奴且退,留小儿即可。”

这小儿自是她。

孟蝶不懂如何侍候梳栉,有些手足无措,赵雍暗自发笑,直言她愚蠢之极,孟蝶只能咽下这口气,瞧着一盆清水意**着从他头上泼下。

好不容易梳栉完毕,赵雍又让她更衣,孟蝶拿起架上的深衣,瞧着妖孽背对着她,伸开了双臂,于是朝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谁料这厮突然就转过身来,黑着一张脸,不悦的言道:

“怎的如此拖沓?”

孟蝶干巴巴的一笑,立马上前为他穿衣,刚才的小动作他似未查觉,心里嘘了口气。

深衣穿着并不复杂,但赵雍个子高,孟蝶折腾了半天,才把他领上的结口系好,然后又绕至背后,再用玉带系扎,然而当她双手自他身后来到腰前时,手碗却被赵雍猛的一拉,她整个身子都贴在他的背上,犹如一个情人紧紧的从身后拥住她的爱人,孟蝶瞬间一愣,正在不知所措之时,赵雍又立马放开了她,恶作剧一般的格格笑了起来。

孟蝶从未听见他这般的笑声,像个孩子一样,让她半天也没反映。

赵雍也不理会,自个儿系好玉带,走出了屋子。

直到赵雍的声音再次响起,“怎的还不跟上?”孟蝶才明白过来,她是随侍,就是寸步不离,随时待命。

来到外屋,己有奴仆端来早食,虽然丰富,但赵雍只草草吃了两口,又朝着旁侧的书房而去,这时等候己久的食客们才被召唤入见。

赵雍正襟跪坐于几案前,孟蝶于一墙角跪坐待命,众食客则分两侧而坐。

他们谈论的居然是林胡王求成一事,林胡居然向赵国求成和亲。

林胡王几日后就会驾临代郡还会带着公主与财物,赵侯由于身染重疾,还未康复,示意太子赵雍主持会盟仪式,其实也表示赵国对林胡的轻视。林胡本为小国,然天生贼性难改,时常骚扰边境,自从林胡内乱,满速兵败而逃,林胡王为了平定内乱,又惧怕赵国乘机袭击,才想到送美人,送财物,以稳边防,安心平乱。

而此时的赵国刚与魏国大战,元气受创,也不适北下对战,是以才同意合成。双方都深知,此合盟不过是权宜之计,林胡依旧会骚扰赵国,而赵国终有一天会灭三胡,平边境。

当孟蝶听之合盟一事时,心情格外的不舒服,犹如仇人在面前却不能手刃,然而她思索片刻,赵国的确不能与林胡硬碰,再者,赵雍还未当权,也不能做主出兵林胡。从大局做想,她还得忍,可是这种等待实在让她难受,而满速竟然逃离了林胡,以后又该如何去寻之复仇,她心里一阵烦恼。

众人商量了会盟细节,方才纷纷离去,赵雍转过头来,瞧着小儿低头发呆,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思,心下暗叹一口气,唤了楼园进屋。

赵雍向其言道:

“赵业所派之人,可有查清?”

“己有消息,正欲回报。”

“说!”

赵雍表情严肃,他对赵业一事,早己隐忍太久,此刻,孟蝶也回过神来,仔细聆听他们的对话。

只听楼园言道:

“赵业所派之人乃其家臣,己入代公府邸。”

赵雍听言,大吃一惊,孟蝶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代公与赵业私下勾结?还是赵业想收买代公?

两人同时产生了凝问,赵雍沉思片刻,吩咐楼园监视代公及相关人等,楼园弓身退出。

赵雍以手抚额沉思,书房里十分安静,孟蝶悄悄的抬眸打量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他紧闭双唇,微眯双眼,表情严峻,心里突然拥起异样的感觉,这个少年心里承载的东西实在太沉,早己超过了他的承压能力,他是如何挺过来的?权利的争斗,明里暗里的刺杀,国家的命运,社稷的安危,一切都压于他的肩上,她突然觉得他其实挺可怜,兄弟一心要致他于死地,亲父对他又暖昧不明,臣子又各怀鬼胎,在这种困境当中,他该有多么强大的一颗心,或许这些处于高位的贵人,早己习以为常,算计,阴谋就是他们的一切。

高处不胜寒,还是简单最好。

仿佛是感觉到小儿的打量,赵雍向她看来,两人目光相遇,赵雍列嘴一笑。

孟蝶一愣,妖孽居然还有心思笑?

只听他言道:

“小儿如此瞧孤,是否心升爱慕?”

孟蝶顿时无语,脸色一丝尴尬,正色道:

“太子不担忧乎?”

“小儿关心孤乎?”

这,这妖孽怎能这样?

孟蝶皱了皱眉,懒得理会他的无赖,直言道:

“太子处处于被动,实为下策。”

听言,赵雍突然收起脸上的笑容,眉梢一挑,心思一转,顺着她的话问道:

“小儿之意何为?”

“赵业不除,太子难登大位,若除赵业,还须谋策。”

“何策?”赵雍问道。

“赵业手掌兵权,不易去行那刺客之事,还须从其自身下手,不知赵业为人如何,有何喜恶?其麾下臣子为人又如何,又有何喜恶?”

赵雍沉思暗忖,心里颇为称奇,对付一个政敌,如果外在力量不能除之,那么研究其秉性,喜恶,喜而投之,恶而击之,小儿的想法与他一致。

赵雍心有所藏,不露声色,又承显出上位者的手段,瞟了瞟小儿,对曰:“赵业道貌岸然,贪图女色,府中妻妾众多,且为人虚情假意。其麾下余臣,大多如此。”

孟蝶听此一说,略为思索,尔后言道:

“一策可用反间计,赵业欲离间代公,太子何不离间其手下,特别是军中将领,

二策可用连环计,美人计,赵业即然贪美色,太子也可从此处下手,当然,区区美人并不能除之赵业,然如果这个美人不是一般的女子呢?。”言此,孟蝶观查赵雍,考虑他听到下面的话是否非会气恼,此策虽说阴毒,但也是最有效的,于是她停顿片刻后又言道:

“此女子若为赵侯之爱妾,又当如何?最好能让全国民众皆知。”

孟蝶言完,意外的没有发现赵雍发怒,而是面无表情,暗忖,我在教他如何对付老爹兄弟,他就一点反映也没有?

却不知他心有所思。

片刻又听赵雍言道:

“连环计?美人计?此女须是赵侯所庞,然,赵侯所宠之姬乃为越姬,乃赵业之母。”

“太子为何不别寻她女?”

“何女能担其重任?”

“林胡送来的公主,为最好人选。”

小儿的言语,赵雍并不感到惊讶,而是一步步的追问,一步步试探。

“林胡之女非我族人,且秉性如何?吾等不知,何以断定,此女会言听必从,受吾所遣?”

“族女必为赵业所凝,胡女才更让人信服。小人不需公主言听必从,只要她为赵侯的妾室即可,小人只须设那莫须有的罪名安于赵业身上,让他百口莫辩,太子才有理由大义灭亲,因此,此策小人需从之,定能助太子大业。”

她说,她愿意跟随此女前往邯郸,助他完成此事。

在赵雍一步步的言语引诱之中,他听到了她的自动请缨,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一颗心都纠在了一起。

他达到了他计策的目的,却并不高兴,但他终究还是选择利用了她。

孟蝶说完,也不见赵雍表态,不由得暗忖,他是不忍心对其兄长父亲下手?可是,那赵业己经有了动作,妖孽还不行动,难不成想认输?那可不行,他输了,我还如何报仇?

于是,孟蝶朝着赵雍微微一笑,言道:

“太子是否认为此策事关赵侯名声,不忍行之?谚语:黑猫白猫,能捉老鼠就是好猫,太子无须有妇人之仁。”

“猫?何物?”赵雍终于回过神来,他其实一点也不仁。

“这……就是狸。”孟蝶随口答道,也不再向他解解释猫与老鼠的故事,又道:

“太子觉得此策如何?”

赵雍还是没有回答于她,而是缓缓言道:

“小儿为何甘愿以身冒险?”

“太子得势,小人也跟着风光。”孟蝶嘿嘿一笑,“再者,小人与太子有言在先,小人可助太子平四方,图霸业,目的也是让太子助小人报仇,太子忘了?太子莫要失言乎?”

孟蝶疑惑的瞧着赵雍,此人,今日表情古怪,态度模凌两可,莫是又有什么阴招?

然而听赵雍言道:

“此去邯郸,风险甚大,若成,甚善,若败,命亡,至时孤也无能为力之。”

孟蝶听言不由得眨眨眼,他是在关心我吗?瞧着妖孽一脸的凝重,她却是格格的笑出声来,引来赵雍狠狠一剐,她立马禁声,赵雍向她走来,瞬间来到她的面前,扣住她的下巴,森寒的言道:

“记住,汝还有雪海深仇,若丢了性命,孤不会帮你平三胡灭满速,孤会让满速长命百岁。”

孟蝶听言,眼里冒着火花,正待发怒,赵雍却狠狠的吻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