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歌声传来,两人均回过神,瞧着一妇人挑着一筐瓜果,边走边唱,赵雍看向孟蝶,脸色柔和,若有所思,片刻,他带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小儿,且去拿些瓜果。”

嗯?哦!孟蝶朝着妇人而去,然,行了两步又转过身来,脸上一片愁云,

“太子,小人没钱。”

赵雍头顶一片乌鸦飞过。

“楼园!”

赵雍吩咐,楼园从怀里拿出几个刀币,递给孟蝶,孟蝶笑嘻嘻的接过,再次向妇人走去。

片刻,孟蝶拿回一蓝木瓜,递到赵雍面前。

赵雍戴着纱帽,孟蝶瞧不见他的神色,见他迟迟不接手,顿感疑惑。

两人就这样站在桃树下,花瓣漫天飞舞,落在泥土里,落在两人的发上,衣衫上,孟蝶努力眨巴眨巴眼睛想看清妖孽的表情,却见他终于伸出了那双高贵的手接过了蓝子,她没能瞧见他脸上的笑容。

孟蝶一阵傻笑,虽然瞧不见他的面容,不过她能感到他炙热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她,她有些尴尬,有些不自在,正欲转身离去,赵雍拉住了她的手。

赵雍扯下了纱帽,他的俊颜顿时出现在孟蝶眼里,他的眼神幽暗,深遂,神秘,

又流露出特别温暖的光茫。孟蝶居然不敢直视,心咚咚的跳个不停,这是怎么回事?

赵雍从腰间扯下一块玉放在了她的手里,低着头瞧着她。

孟蝶一愣,不明其意。看看那块晶莹剔透的宝玉,又看看妖孽,嘴角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

“小人帮太子买瓜果乃份内之事,不值太子如此贵重赏赐。”

然而话一说完,只见赵雍立马变了脸色,眼神中透着不悦,透着一股子危险的信息,

“小儿若不想活命,既可以弃之不顾。”

这分明就是危胁,**裸的危胁!

孟蝶吞了吞口水,再次瞧瞧玉佩,指间转来清凉的感觉,让她感到一阵熟悉,她突然想到阿止曾留给她的信物。

同样也是价值非凡的宝玉。

她有一阵失神,阿止对她的承诺:娃及并笄,必来娶之!

可是她并笄了,就在今日,三月初三,他又在那里?

或许那只是一个玩笑,她不否认阿止对她的感情,可情窦初开的少年也许早早忘了当初的承诺,初恋虽美好,却也如昙花一般。

除了亲人,他是这个世上她最在意的人。他犹如亲人。

孟蝶的眼眶变得朦胧,一颗晶莹的泪珠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落在了玉佩上,泛起小小涟漪。

孟蝶莫落的神情落入赵雍的眼里,他轻轻抬起她的下颚,皱起了眉头,

“小儿因何而哭?”

孟蝶吸了吸鼻子,淡淡一笑,

“太子之物太贵重,小人感动而哭。”

听此言,赵雍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她把孟蝶轻轻搂在怀里,下颚磕在她的头上,喃喃而语,

“孤他日继位,定会出兵林胡,为小儿报仇。”

嗯?孟蝶听之顿感震憾,身子不由得一颤,心里一些疑惑,一些不解,她抬起头来,一双迷惑的双眼看着他,想确定此话的真假,却又听赵雍言道:

“小儿及笄否?”

孟蝶不料他会有此一问,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结结巴巴而道:

“及了,不,还未及……”

赵雍轻笑两声,再次把她搂在了怀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孟蝶由起初的不自在,身子僵硬而变得慢慢的放松了自己,其实她也知道挣扎没用,他是如此一个霸道之人,总不能当着众多护卫的面,再次把他敲晕吧。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赵雍帮她复了仇,她不介意把自己交给予他,但是要做他的妾,她是万万不会答应,或许复了仇,报了恩,她会离得远远的,去过另一种快意江湖的生活。

赵雍静静的搂着她于桃花树下,孟蝶悄悄的抬起双眸,透过他的肩望向半空,

片片花瓣如雪花一般散落而下,刹是好看,然而她的心却没有刚才的欢喜,留下的只有淡淡的伤感。

她为了报仇是否出买了自己?她连自己也说不清了。

赵雍与一个奴仆相拥于一起,在众多护卫看来实在是受了太大的惊鄂,他们的主公何是有了龙阳之好?当然楼园除外,他除了憋了憋嘴外,再无表情,不过看着众护卫那幅不无思议的模样,楼园轻咳一声,他们才纷纷转过身子,莫不做声。

回程的路上,孟蝶颇不自在,众护卫虽然不会四处宣扬,但她总觉得他们打量她的目光充满鄙视,孟蝶很无语,她恨恨的剐了一眼妖孽,都是这厮惹的祸。而他却是一片云淡清风,似不在意,脸上还挂着笑容,这令孟蝶心中升起一股怒气。

马车上,孟蝶坐得离赵雍远远的,不愿再被这只妖孽骚扰,赵雍瞧之,不仅菀儿,也不在意,又拿起一卷竹简翻看起来,神色颇为轻松。

马车行驶缓慢,或许这郊外之路,不如城内的平坦,或许人群众多,堵塞了交通,孟蝶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打起盹来。

赵雍一直都在悄悄的注视着她,瞧着她歪着个脑袋靠在车壁上,脸色出现了柔和的笑容,放下手里的竹简,来到她的身旁,手指轻轻捻起她耳边的几缕碎发,挽入耳后,然后就跪坐在她的身侧,仔细的打量着她。他不敢碰她,醒了的小儿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要莫就是装疯卖傻,要莫就是针锋相对,让他几乎抓狂,瞧着睡熟的小儿没有了平时的那份狡猾,没有张牙舞爪,没有虚假的表情,如此的安静,让他的心也跟着宁静下来。

小儿,如今怎能让他越加的放不下了,她不就一个妇人吗?或许比其她妇人多了一份聪慧,多了一份勇气,多了一份古怪,但她明明还是妇人呀,可为什么在他心里总是会常常想到她,自己总是那么渴望她,渴望她的一切,让他对其她的女子都毫无兴趣,自己宁可强烈的压制身体的欲望,也不愿再去碰那些无知的妇人,难道这就是母妃曾经对他说过那句话,“死心踏地”吗?

赵雍不由得心里一阵慌乱,他居然对小儿死心踏地?就算将来她成了他的妾,他又怎能对一个妇人死心踏地?可是那种感觉却是情不自禁拥出来,让他无法控制。

近日来一直恼于赵业一事,越姬母子给他设的陷井让他倍感羞辱,这世上还没有谁能如此算计他,他也在筹划着他的计谋,小儿曾言:以其人之道还于其身,那么他将加注在赵业身上的羞辱会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然而他的计划要利用小儿来完成,他该如何行之?

他矛盾,他烦燥,要成大业,怎能如此的妇人之仁?

但是就在桃林树下,他还承诺帮她复仇,几月前他还放走满速,只为留下她,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受他的控制,他很烦恼这种感觉。

他因小儿而欢喜,因小儿而烦恼!

在赵雍的沉思当中,马车突然一阵猛烈颠簸,马儿发出长长的嘶鸣,突然停了下来,孟蝶被惊醒,抬头一看却是赵雍搂住了她的身子,否则定会被摔个狼狈。

出了什么事?孟蝶顾不得责问赵雍对她的又一次‘骚扰’,就听见外面突然哭声大阵,吵闹不堪。

这时楼园在马车门口禀报:

“主公,行人众多,马车撞上一孩童,马儿受惊,一农夫于路边大哭,挡了去路,是否驱之?”

孟蝶听言,挑起沙帘一角,果见一男子,坐在路中,抱着一孩童正嚎嚎大哭。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还指指点点。

孟蝶转过头来,欲问如何处之,却见妖孽早己下了马车,孟蝶紧跟随后。

妖孽一出现,众人发出一阵嘘吁,特别是一些年轻的女子,居然轻轻的惊呼起来。

此刻赵雍没带纱帽,以真容示人,他那妖孽般的容貌就这样承显于众人之间,天地之间。

“君子好相貌!”

“此君甚得吾心。”

“不知可有妻妾?”

……

赵雍不管众人议论,却是直直走到那农夫面前,言语问之:

“孩童如何?”

农夫显然一愣,连周围的行人也都一愣,这位其貌不扬的贵人居然向一农夫询问。

只见农夫急急放下孩童,向赵雍行礼道:

“吾儿额头有伤,有血….。”

赵雍细观之,此孩童确有撞伤,而孩童如吓傻一般,瞪着一双大眼,怯怯的看着他。

赵雍回过头来,“楼园,拿伤药。”

楼园应之,众人又开始嗡嗡的议论起来,直到赵雍把伤药拿给了农夫,又拿出一些刀币一并给了他,然后对农夫言道:

“此事,乃孤之过错,孤之牲畜惊扰众人,孤回府定仗鞭二十,多加管教。”

言毕还向农夫拱手赔礼。

众人皆惊。

农夫似傻了一般,半天未回过神来。

随后不知是谁言了一句“此贵人乃太子也。”众人跟着欢呼起来,一片赞好之声。

孟蝶瞧之不由得扁了扁嘴,这妖孽无时无刻没有忘记宣扬他的美名。

赵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上了马车,众人立刻让出一条道来,并随着马车,一路拥进城里。

赵雍受到百姓热烈的拥护,他们跟着马车奔跑,年轻的女子把手上的水果,鲜花全都投到马车上,这让孟蝶不仅咋舌,直感叹,质朴的民众呀!

赵雍瞟了瞟孟蝶惊鄂的表情,不以为然的言道:

“适才那农夫乃孤之护卫也。”

什么?孟蝶嗖的转头看向他,一脸的不可思义,赵雍却是狡黠一笑,抬起她的下巴,

“孤之计乃为小儿所教,借民众之口,壮太子这威,借民众之口,弱赵业之势。”

孟蝶挣脱他的手指,翻了翻白眼,干巴巴的言道:

“承蒙称赞,儒子可教也。”

赵雍眼色一暗,对于小儿的讽刺不在理会,随即跪坐一侧,闭目养神。

孟蝶长叹一口气,此人真乃妖孽,不仅长相如此,连心肠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