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赵军己至,并把他们团团围住,一首领将军打马上前,厉声道,

“何人商队?”

旗卫不得不上前,脸上堆着笑容,献媚道,

“将军,此乃小人商队,行个方便。”言完从怀里递上几片金叶子,并拿出通关文书。

然而,首领却并未领情,上下打量一番旗卫,又问道,

“吴子可在?”

这一问实在让人惊讶,他怎知吴子?

孟蝶顿感情况不妙,赵军似乎是冲她而来,莫是商队里早己有了细作?句且与华悄然的把手放在了腰间,护在了孟蝶身旁,而此刻,旗卫却是眨眨眼,狗腿似的跑到孟蝶身边,把她从剑客中拉了出来,喜色道,

“此乃吴子也,墨家弟子,矩子?想必将军听闻吧?还望将军释我等归去,我等可是遵法守己的商人……”

首领并未多看旗卫一眼,而是朝着孟蝶看来,只见是一位翩翩少年郎,年纪虽轻,气度不凡,俊美的脸庞挂着淡淡的微笑,挺拔的身姿如青松般的笔直,丝毫不显畏惧,见她拱手行礼道,

“在下吴子,将军有何吩咐?”

首领打量了一番后,扬臂一挥,

“带走。”

众剑客听言,怒目圆睁,立马护了上来,而赵军也以长矛相峙。

眼看一场争斗就要拉开,孟蝶右手一举,示意众剑客稍安勿躁,看向首领,收敛了笑容,冷言道,

“将军放了众人,某自会前往。”

首领眼神一聚,不屑一哼,

“全部带走,一个不留。”

“诺!”

接着众士卒从剑客手里卸下了武器,剑客们纷纷不依,朝孟蝶看来,孟蝶脸色凝重,却是点了点头,赵军有千人之众,而他们只有百号十人,硬拼自然不是对手,再者,孟蝶本有意前往赵营,只不过,离她的计划偏离了一点,而这一偏离,将让她最终会面对赵雍。

赵军押着货物,剑客朝着异城出发,剑客被束,挤在几辆牛车里,而孟蝶被安排在一辆马车上,里外三层的士卒让众人不敢动逃离的心思。

这不是一般的士卒,而是赵国的骑兵,令赵人自豪的百金之士,若是遇上普通巡兵不足为奇,可是赵军分明是有备而来,这更加肯定了孟蝶的怀凝,商队里有间谍,她有些懊恼,莫是自己的身份暴露?可这显然己不是重点了,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赵雍?又该如何救出吴名而全身而退?孟蝶一路寻思,心里一时慌乱没有主意,一日下来,倒显得几分心力交瘁。

罢,罢,罢,无数次的平静心情,无数次的告诫自己,吴名在赵雍手上,自是不能逃脱与他相见,见就见吧,当年的孟蝶己经丧身于火海,如今她是吴子,一名游侠而己,她与赵雍己无关系,若他真以吴名来威逼她,她的手上同样有赵雍感兴趣的东西,思此,孟蝶又有几分把握起来。

挑开帘子,瞧着一望无际的戈壁滩,黄沙漫漫,圆日落在地平线上,苍凉,凄美,又坦坦荡荡……

队伍开始扎营,剑客们的束缚也被解除,不仅如此,赵军取下酒蘘,美食“款待”他们,剑客们虽视赵军为敌,却也坦荡受之,这些常年行走江湖的游侠,不管任何时刻都报有乐观的心态,虽有重重赵军看守,仍旧围着在一起,喝酒谈笑,甚至高声歌唱。而赵军也并不干涉,他们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备战方阵,这不得不让孟蝶感概,百金之士果真名不虚传,心里竟升出一份敬佩。

吴名也服役于百金之士,不知他们认识乎?

孟蝶瞧了一眼首领将军,正在支挥士卒筑防御工事,她朝他走去,“看将军之举,某实为敬佩赵军的作战能力,然,听闻吴将军于战前失利,受赵君责罚,不知可有此事?”

首领听言,转过身来,冷眼一瞥,

“胜败乃兵家常事,汝一江湖游侠岂能明白战场之事?”

孟蝶被取笑,也不怒,而是淡淡一笑,从此人的语气可以看出,吴名在军中颇有威望,虽然败了,仍旧有拥护者,心里倒轻松了不少。

这时,旗卫又屁颠颠的蹭上来,手里拿着一壶美酒,讨好式的送到首领手里,首领仍不理他,转身离去,旗卫尴尬的瞧着孟蝶笑笑,顺即把酒递到孟蝶手上,结结巴巴的言道,

“这到了赵营,不知命运如何?”

孟蝶瞧着手里的酒蘘没有回答,而是有所思。

赵军的出现,明显是知道了商队所运之物,虽路上相劫,然对商队众人并无恶行以对,连旗卫脸上所显示出来的惊慌都是那么的让人感到虚假,难道赵军对胡虏竟如此友好?

随后,孟蝶又来到句且与华身旁,告诉他们不必冲动,一切见机行事。

次日,队伍再次出发,一路无状况,也未遇上中山军,偶尔能见战争的残荷,诉说出战争的残酷,越接近异城,孟蝶的心反而越加平静了。

这日,队伍终于进了异城,瞧着熟悉的城门,恍若隔世,数年前,她与赵雍游历此城,她还清淅的记得,因为城主之女,她醋意大发,也因此,在这里留下美好的回忆,马车一路颠簸,终于走入平坦大道,犹如她的心,在接下来面对赵雍时,她一样可以做到平坦无波。

孟蝶与剑客被安排到一间院子,院里还设了几案,奴仆穿梭其中,送来酒食,这让众剑客都疑惑起来,这是何意?而此刻旗卫却被带进了郡府。

赵雍于书案里抬起头来,注视着阶下的旗卫,扬唇一笑,

“先生此番之行受苦了。”

旗卫唯唯诺诺,低头含胸,双手向前一推,行了揖手之礼,

“能为赵君办事,是某的荣幸。”

赵雍呵呵的笑出声,

“吴子行踪无定,能请动吴子,先生大功一件。”

“全仗赵君计策,吴子何得何能,凭赵君看重,竟不惜以粮草相诱……”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公子明暗助中山,一切皆为赵雍所使。吴子本己隐世,若不是有如此大的诱惑,又怎能出动,不过,吴子决定押运此物的目的,却并非赵雍所思那般,在赵雍认为,吴子不为名,却为利也,在对她的调查中,得知,她所押之物,都会获得极大利润,也极为危险,这才想出此策。

但是赵雍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位吴子,就是他心念念的那人。

一切仿佛冥冥之中早己注定。

旗卫退出后,赵雍并未立即招见吴子,而是唤来楼园仇夜,吩咐下去,对郡府的守卫以“外松内严”为主,对吴名关押的小院,也不能太过于严密,更偏重于暗中监视,以防士卒心里不满,楼园与仇夜相视一眼,都十分诧异,却不敢不从。

两人领命而出,各自心里着摸着,蹙着眉头,一路无语,突然,只听仇夜“兹”的一声,发出一阵感概。

“原来如此……”楼园瞪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汝己知主公之意?”

仇夜得意一哼,随即又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楼园被他的表情搞得更加糊涂,心急的他怒言道,

“究竟何意?”

仇夜四下环顾一番,把楼园拉于一僻静处,悠悠道来,

“外松内严,暗中监视,主公这是在守株待兔呀。”

楼园听言,思绪片刻,惊讶道,

“主公在等孟蝶?”

“然。”仇夜点点头,又道,“我军吃败,吴名受押,天下皆知,孟蝶又岂能不知?”

“主公攻打中山,以吴名为将,莫是为了此时?”

楼园大骇,实不敢相信,主公为了孟蝶,居然不惜发动战争,不仅如此,还让吴名陷入危险之地……

这时,仇夜又道,

“攻打中山,并非全因孟蝶,中山,主公早有代取之心,也是我赵国囊中之物,只是以吴名为将,确为孟蝶也。”

言完又长叹一声,“为了孟蝶,主公用心良苦。”

尔后,两人都沉默不语,除了叹息,也无法再形容其心情,只是那些战死沙疆的将士,虽然死在进攻中山之战上,可是又承载了赵国国君的那份私心。

夜晚,赵雍备食召见吴子,当奴仆来传命令时,孟蝶正坐在院内,观看剑客们角斗,自误自乐,闻之,还是忍不住身子一颤,尽管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心不由得跳快一拍,句且与华担忧的眼神看来,孟蝶朝他们点点头,深呼一口气,抬步随奴仆而去。

仍旧步伐从容,身姿挺拔,这一小段路,让孟蝶平静了心情,或者说,很好的掩盖了她的紧张,游走江湖三年,她也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理智一直告戒她,爱情对她与赵雍而言,都是奢侈之物,他们都应该学会忘记,学会无情。

主殿近在眼前,孟蝶瞧着一片灯火辉煌,楼园与仇夜领着数名护卫铁甲森森,长戟寒寒,威风凛凛的站在殿外,孟蝶脚步微微一怠,随即大步走来。

而楼园与仇夜自是远远就瞧见他们,那位奴仆身后的少年男子,就是吴子?他们心里正在纳闷着,原来吴子竟如此的年轻,月光下的他,神色透着清冷,却十分俊俏,身材颀长,白衣似雪,不像一位游侠,更像一位浊世佳公子……然而,随着他的靠近,楼园与仇夜越来越觉得眼熟,直到二人同时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

愣在当处,竟无法回过神来。

孟蝶面无表情的瞟了他们一眼,穿过二人,随着奴仆迈进了殿内,而二位门神仍旧杵在那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