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熙走后,薛益另派出两千长枪兵,要他们埋伏在淳熙撤退的路上,一旦有敌军追击就全力拦住其回蚩戎大营的退路。

安排完这一切,薛益长出一口气,顺势坐在大案下首的一把椅子上。一双眼时不时的逡巡着案后的梅大人,却是再不发一言。

直到参将郝万年拿着令箭出了大帐,皇甫绍基再三注视军师,却只见军师镇定的坐在那里,悠闲的品着茶。

而梅大人只顾盯着眼前的地图看,似乎完全忘记还有一众人等在身边。

皇甫绍基忍无可忍的问道:“军师,若是只派郝参将去堵截追兵的退路,没有人从前面与他形成夹击之势,那岂不是用块板子去端水,那里能围得住。再说,敌人若从另一方跑了还好说,万一敌军反戈一击,冲破他们的防线与敌营大军汇合,或是战斗时间一长,被敌营大军发现,派兵增援,前后夹击他,岂不成了虎口的羊。”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只怕到时这就成了现例。

满腹狐疑的皇甫绍基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精明细致、考虑事情周到的军师会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却没了下。

薛益不担心皇甫提到的问题却觉着梅大人这样子,说不定已经琢磨出什么好主意来,更值得追问。他没有回答皇甫的话反出言问道:“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状似专心看图的梅大人,头也不抬的说道:“大将军放心,军师是算定了少将军发现追兵有人堵截后必会回击,才如此布局的。”皇甫的疑惑他是解了,军师的话他却没回。

薛益倒也不急,闲闲的看着相爷既不催促,也不再出言相问。只示意众将先散了。

皇甫绍基顶着军师不善的目光,强自留了下来。他坐在梅香儒的下首,目光却一直随着梅相爷的目光在地图上移动。跟着梅大人的目光在盐城和萧山关移视了数个来回,却也没发现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一看之处。

许久之后,梅香儒猛的一击桌案道:“我知道怎么用这个离间计了!”一边抬起头来,一边扫一眼案上摆着的那些蚩戎将领名单道:“军师可知那个萧山关前失利,又在盐城不战而败窝拨绰现在蚩戎军中担当何任?”

薛益和皇甫二人眼中毫光顿现,一个凝视细听,一个侃侃而谈道:“窝拨绰是蚩戎中旮佬族宗老的三子,他的上面还有两位哥哥一个姐姐,他的姐姐就是呼延龙的正妻,他的母亲早死,父亲常年忙于族内事务,又没再娶,窝拨绰基本上是哥哥、姐姐带大的;他们对这个小弟也十分溺爱。窝拨绰的姐姐是蚩戎的第一美人,不但心灵手巧而且心地善良与呼延龙在赛马会上一见衷情,呼延龙很费了些心思才把她娶到手,因此对她格外宠爱。相对于蚩戎贵族的三妻四妾,呼延龙算得上是个异数,只娶了这一位妻子就没再娶。爱屋及乌,呼延龙对窝拨绰一直很关照,不但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着力培养,还经常把一些重任交给他处理,锻炼他。窝拨绰不笨,却也在宠溺中少了些担待,要不然也不会让大人一箭就取了盐城。他哥哥窝拨雄和窝拨英却都是厉害角色,特别是他大哥窝拨雄从小就跟着他爹处理族中事务,能力,智谋在蚩戎都算得上是较较者,他此次代表他爹爹带领着三万旮佬族兵加入蚩戎合军,是蚩戎大军的主力。这就不难明白为什么窝拨绰两次失利之后还能在图乎尔大军中稳占将军一职。图乎尔对他的家族很倚重,对他也很重视,这一次任命他为副先锋,不知大人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

梅香儒眉飞色舞道:“有他,吾计成矣。”

面对两双满是疑问看着自己的眼睛,梅香儒却顾自感慨道:“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小子有这么硬的后台怪不得兵败官不倒。”接着又以无比羡慕的语气接了句:“什么时候爷也找棵大树搭个棚乘个凉。”

皇甫心说:宰相大人背靠皇上这颗还嫌不够粗啊!朝中多少人弹劾你你还不是屹立不倒,羡慕别人干嘛,还不知有多人眼红你呢。心里这样想,嘴里也跟出句:“大人何须羡慕别人。”

薛益却几步跨到他身手,双手撑着他的肩道:“大人,让益在背后支持你可好?”

梅香儒却不领情的冷哼一声道:“哼,还是爷做大树让你俩倚着吧,就你们这样的,只怕爷没倚上就折了。”

在梅大人面前一直保持低调的薛益,想不到自己伸次头还被堵了回来,心中一酸感慨道:“给大人添烦了。”一直都是他给别人遮风挡雨到了梅大人这,却要梅大人挡在他前面,而梅大人偏偏是他最想为之付出,最想保护的人。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一句话诱发别人伤怀,梅大人却忽的转了话题道:“我们就在这个窝拨绰身上下蛆使一出反间计。”

薛益刚敛下的眼眉一下挑起道:“图乎尔生性多疑又有些猜忌宗族族老,外人面前他对宗族礼遇、周到,内里却疑心宗族篡夺王权,虽然对宗老礼遇深厚却不信任。所以窝拨绰也只是个副将,想他把窝拨绰放在自己身边多半是为了牵制他的大哥窝拨雄。本来就貌合神离的人离间他们又有何用!”肯定的结论他却是用疑问的语气说出来的。他是真的很好奇梅大人怎么对这个无关轻重的人用计。

梅香儒诡异的一

笑,却也不卖关子直言道:“就是因为他无关紧要才不会引起图乎尔的质疑。我们在他身上用计也更容易得手。”

这次连皇甫也好奇的望定梅大人问道:“大人,一个并不受图乎尔重视的人,只怕在他身上用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梅香儒哈哈大笑道:“活着是不重要,可要是他死了就重要了。假如这死亡还是图乎尔造成的,你们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