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楼二楼的雅间,雪莺姑娘的客房中。

房内满眼是极其华贵的紫檀木家具,案几上摆放着古琴,内室前挡着落地白玉屏风。

那黑衣男子慢慢打量了一下四周,气度从容淡泊,他抬起头来,虽未露出全貌,一个侧面也可以窥探他俊美容颜的冰山一角,斜飞的剑眉,眼角微微挑起的凤眸,遥遥幽梦难吟,飘飘飞雪能艳。

当黑衣男子看到铺在桌上的美人图时,立刻驻足,目光也凝住了,只静静看着桌上那张纸,神情显得很专注认真,所有的心神都被那张画所吸引,无论是谁看到他,只以为他是被画中的美人给迷住了。

当画中美人亲自坐在他身旁,为他端来美酒佳肴,他却不曾多看她一眼。

雪莺姑娘没有丝毫恚恼之色,静静地坐在他旁边,美目闪烁,隐隐还带有一些期盼

她静静地坐着,等待男人作出反应。

片刻后,黑衣男子唇边勾起迷人笑意,淡淡道:“好画。”

雪莺立刻笑了,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这是属于你和我的秘密,琅要我找一个画师,当然不会差。”私下里她亲密地叫着对方的名,仿佛两人之间也无比亲密。

黑衣男子慢慢回眸看向她,平和地道:“莺儿小姐还是叫我子曦好了。”

雪莺目光不由一暗,她向来都是被男人捧在手心里,还从未被人这样婉拒。()

毕竟,子曦是旁人对他的尊称,同门之人都是这般称呼他的,而且江湖中每个人都可以这样叫他,可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对方心中是不同的。

两年多来,倾慕她的男人不在少数,都是达官显贵,才俊之士,欲娶她为妻者如过江之鲫,但她却没有一个看得上眼,她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人,越是喜欢她的,她越不喜欢,在她所遇的男人中,几乎没有人能抵御她的魅力。但惟独有一个人令她耿耿于怀,那个人却对她始终保持着距离,数年对方都无法从她心里抹去,那人就是她面前的独一无二的男人。

“此画是何人所绘?”只听男子忽然问道。

莺儿目光流转,嘴角勉强扯了一丝笑意,“是一个十五岁的画师。”

男子手指轻轻抚过画面,顿了顿,不可置信道:“十五岁的画师?”他那纯黑色的眼眸中闪过淡淡波澜,很快又湮没在幽深之中。

雪莺羊脂般的手将茶碗端到男子面前,“子曦觉着此画如何?”

他深深地叹道:“这张画是我平生见过最独一无二的,画中神韵是变化万千,不过线条没有一丝凌乱,融入玄妙,若能再精雕细琢一番,终有一日成就不可限量。”

雪莺黛眉一轩,“真的那么好?”

男子道:“当然

。”

雪莺却悠悠叹息一声道:“不过,子曦说的那画师其实只是一个少女,为了生计曾拿着自己的画去京城各大画铺中廉价贱卖,她没有名气,画风不随大流,所以她的画一直无人问津,最后少女只得厚着脸皮穿着男装来到青楼画像,所以我听到你的赞叹,觉着难免夸大不实。”

她明知男子眼光过人,却故意唱反调,不过是她吸引男子的手段罢了。

蔷薇带刺,有些男人偏偏喜欢这个调调。

黑衣男子眯起了眸子,却道:“那少女长得如何?”

雪莺眸光闪了闪,不清楚为何他会对少女感兴趣,颇有些疑惑道:“那少女很高很瘦,但是五官却很是精美,笑起来非常可爱……”

“那少女何时会来?”

“我们夜里接客,她当然是夜里来,而且今晚就会来。”

今晚!黑衣男子睫毛颤了颤,深邃的黑眸里染上了一层波光潋滟的坚冰。

这时,雪莺忽然心思一动,淡淡问道:“子曦,你交给我绘制的那套武功秘技真的那么了不得?”

男子慢慢勾起唇道:“舞,有时也是一种武。”

“难道这是一套绝世的武技?”雪莺颇有些心动。

“不错,逍遥舞技,天下无双。”

“那么,我能不能修行?”雪莺素来觉着自己胜过其他寻常女子,心中依然还有浓浓的傲气。

男子勾起嘴唇,凤眸挑起,抿了口茶道:“恐怕只有世上最有悟性的女子才可能习得,但凡资质略逊一点,都没有任何参悟的机缘。”更何况这套武功秘籍无人参透,世人无不想得到,若交给青楼来绘制,谁又知道这是什么呢?

但见雪莺有些不甘心道:“子曦,我在金鳞群芳榜上也有排名,难道资质还是不够?”

男子淡淡道:“有时悟性与美貌也是没有关系的。”

未曾得到对方的认可,雪莺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黯然与不甘的情绪,但她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模样,用袖子掩唇一笑道:“逍遥舞既然是失传已久的武技,千载难逢,罕为人知,绝不能流入其他人的手里,那少女画师已经画过这套武功图谱,是不是该要……”

说着,雪莺眸中寒光一闪,伸出纤纤素手在自己的玉颈前一抹

晶莹的指甲上竟闪过森森的寒意,杀人灭口!

此刻,屋檐上趴着的冰儿忽然无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只见黑衣男子绝美的眸子冷冷看向雪莺,雪莺被他森冷的目光吓了一跳。

男子扬起精美的下颔,淡淡道:“雪莺小姐,那个少女,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哪怕一根寒毛也不行。

雪莺被他的冷意所震慑,没想到向来温润的他居然也有这么冰冷的目光,不由仲怔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是如何给那少女说的?”男子目中的冷意渐渐散去,优雅地抬眉问道。

雪莺立刻扬起了袖子,眉眼媚如新月,纤纤素手捏了个兰花指,手指纤细如葱,指节玲珑,腰身已弯成美丽婀娜的曲线,丝质纱裙随风而动,立刻将其完美的娇躯清清楚楚地隐现了出来。这正是逍遥舞中一个动作,而她妩媚而自信地笑道:“我说那画是风月场所的舞蹈。”

此时,男子扬起精美的下颔,慢慢道:“这个借口很好。”

听到他的赞赏,雪莺立刻笑了,可惜男子总是行色匆匆,而她多么希望他能留在身旁,哪怕多陪她一时半刻也是奢望。

刚想到这些,她便听到男子悠悠然地道:“今晚,我可否多留一会儿?雪莺姑娘不会介意吧?”

雪莺不禁呀了一声,几乎欣喜若狂。

她连忙端庄大方地坐在琴前,含情脉脉地为他弹奏最动听的乐曲。

殊不知他真正的目的——却是要等那少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