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雨声停歇,梁下灯火已撤去两盏

当屋中火光全息,一片银白色从窗中洒落,冰儿立刻回眸看了一眼少年,压低声音道:“大少爷,虽然我不清楚你留在这里有什么目的,但我要去取回我娘的遗物了!你不要捣乱。”

楚昊天斜睨了她一眼道:“其实,本少爷也想看看你这个没本事的人,如何拿回那枚簪子。”

说着,他用手一指。

冰儿顺着他的手势看去,便见外面晃着两个人影,居然是丫鬟在外面守夜。

少年接着道:“其实,就算是轻功不错的人,若要从房梁上落下去只怕也要有一些响动,然后在取到遗物之后你又如何原路返回?善后之事你又该怎么做?若是你使用飞索的话,只怕也会惊动屋中的白媚儿……这些你都想过没有?”最后一句他拖了一个不屑的长音。

“所以……”冰儿挑眉问道。

“所以,你若是求我的话,我才会出手相助。”

“哦?你会那么好心。”

“当然不会,不过……只要你愿意与我解除婚约!”

冰儿冷冷看着他,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年纪轻轻未免太会算计。

退婚书的事情固然可以商量,但是冰儿却骨子里讨厌那些自以为是,毫无诚意的男人。

而她说动就动了起来,如猫儿般突然间跳起,已身手灵活地向屋梁另一端挪去,边挪边道:“阁下实在太自信了,姑娘我向来都是求人不如求己。”

见状,楚昊天不由对她另眼相看,喃喃道:“好身手!”

当冰儿来到尽头,她脚尖一点,倒挂金钩悬挂在悬梁上,无比的灵活。

楚昊天正等着她落下,可惜冰儿并没有跳落地上,所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依然保持着头在下脚在上的高难度姿势,倒挂在空中,所有的重量都放在脚尖,慢慢地向下伸出手臂,当她伸出手臂触向首饰盒时,发现自己的手指还差一寸才可以够到

只可惜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只见冰儿眼中掠过一道深沉的光芒,面容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焦虑之色,索性重心又向下挪了半寸,身躯慢慢地舒展开来,松开腹部把腰轻轻地放下,看上去每一寸肌肤都无比柔韧,当她舒展到极限后,看上去摇摇欲坠,却终于碰触了首饰盒。

下一瞬,她飞快地将那首饰盒抓住,一把拉入怀中。

见状,楚昊天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拿起整个首饰盒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大概已上不来了!”

就在此时,外面的珠帘环佩声响起,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过来,在渐渐的靠近。

接着传来丫鬟拦阻的声音,“表少爷,小姐已经睡了。”

“你们两个还不让开!”

一个男人用力拍门,“媚儿,别睡了!快起来陪你白展表兄喝几杯,该死的,今儿我实在是心情糟透了。”

此时,冰儿脸上已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双手抱着沉重的首饰盒,腰部却使不上劲,放也不是,拿也不是,倒挂在那里,就像一只动弹不得的蝙蝠。

——无计可施。

被敲门声吵醒,白媚儿从卧榻翻身而起,清丽的容颜带着一丝不悦。

她起身披上外衫,匆忙中居然忘了点灯,当她从冰儿身旁走过时,甚至没有发现在一旁倒挂着的黑色人影。

冰儿略微松了口气,目光隐隐看到远处的几个人影,额头隐隐冒汗。

“这么晚了,你跑来做什么?”白媚儿满脸嗔容。

“一言难尽啊!”白展满脸忧愁地举着酒壶,猛然灌了一口,“枉我堂堂金鳞榜排名第九十九的新人,居然被一个小白脸比了下去,让我情何以堪?”

“你喝多了

!”白媚儿面无表情,目光鄙夷。

屋梁上,楚昊天目光难得认真地看了对方一眼,喃喃道:“此人是个高手。”

他的目光再次望向冰儿,见少女双足勾住屋梁,小腿快要抽筋,面红耳赤,手中又要稳稳抱着匣子,首饰在里面碰撞着发出不安分的声响,唇边立刻勾起一抹冷嘲。

楚昊天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俨然一派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唇边勾起嘲笑的弧度,仿佛在说若你真有本事,就自己脱身看看。

白展喝着酒摇晃而来,边走边道:“表妹,把你屋子里的人叫出去,我有重要的事儿要与你说。”

白媚儿奇怪道:“表兄,我屋里怎会有人?”

“我分明听到你屋中有动静!”说着,白展忽然停住了身形,看向屋子的目光有些警觉。

“等等。”他眯缝起了双眼,神色未变,忽然掏出火折子,“啪”一声点燃。

光亮一寸一寸照亮屋中,所有事物都现在视野中,其中也包括冰儿曲线婀娜的身影。

糟了!被发现了!

冰儿抱着匣子的双手出了很多汗水,手心潮湿无比。

“表哥,我好怕!”白媚儿脸色大变。

白展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个女贼,居然还摆出个不上不下的姿势,嗤笑一声,“交给我来。”

咬了咬牙,冰儿心中暗道,她豁出去了!

她已不怕弄出动静来,纤腰用力,仗着腰肢柔软有弹性,几乎是用足全力地将首饰匣子向高处砸去。

紧接着,她大喊一声道:“东西已到手了,你们快走。”

她的举动已成功地转移了白展与白媚儿的视线。

楚昊天见冰儿远远抛来匣子,立刻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僵硬了一瞬,楚昊天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唇角渐渐勾起莫测的笑,好一招祸水东引

!这少女也没有那么愚笨!接下来他也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一甩袖子道:“那我就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只见他带着首饰匣子,顺着屋梁原路返回。

说时迟那时快,冰儿趁机腰部一弹,腰肢如蛇,伸手攀住了屋梁。身形一晃,在空中飞快地翻转了一圈,跃上屋梁。

平日里她总是朦胧天真的双眼,此时却闪耀着睿智的光芒,平日那又高又瘦的身材姿态流畅,挥洒自如,犹如一朵流动的云,又似一道拂动的风,清丽出尘,青丝飘舞,轻灵地向外逃去,快到不可思议。

白展吸了口冷气,刚要去追,发现自己被白媚儿拽住了袖子,“别抓着我,东西还要不要?”

白媚儿忙松开他,心痛得快要揪了起来,“表哥,那些首饰是我平日辛苦积攒起来的,就是我的命,你一定要给我追回来!”

“你放心。”白展纵身一跃,也来到屋梁上面,追着四人逃离的方向而去。

身后接着传来白媚儿凄厉的声音,“表哥,若是首饰追不回来,我就不活了!”

“知道了!”白展语气颇有些不耐烦,虽然多喝了几杯酒,但江湖人的判断力并未失去,他看得出屋梁上的黑衣人武功不弱,所以他第一时间并没有选择追回失物,而是决定先对付武功最差的那个,相较之下,那个女贼的实力就逊色了许多。

当他握拳跃到了屋顶上,揽目四望,一眼就看到那美丽落单的身影。

那女贼在屋檐飞快跳跃着,身姿曼妙,甚至比雪莺姑娘的风韵还要出色,是他生平所未见,今日他在春风楼花魁那里吃瘪,对绝美的女人有种强烈的报复心与占有欲,更何况出于一种男人猎艳的本能,他也绝对不肯放过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思及此,白展立刻在小腹中燃起一片火热,纵身向女子追出。

------题外话------

*注白媚儿随母亲姓,所以与表兄同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