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古上玄将筷子放在桌子上,“莫说二事,就算百事千事,亦不会差错。罗兄如果只是想借此物,随时可以。如果测不准,我愿将天机钱送给你,从此不算卦也。”

“可别动气,今日该休了,明日午时三刻我再去玄音斋拜访。”

“随时恭候,再干三杯!”

太阳已升至老高,古上玄才睁开眼,醉意尚未褪去。依稀想起与罗崇道的赌约。遂起床,看看太阳觉得辰时已过,从后院打水洗漱。完毕,便坐在店里闭目养神。街上早已热闹起来,他心想着与罗崇道打的赌,就从怀里摸出已过精致的丝绸袋子,掏出三枚铜钱,放在桌上摆弄。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三个人,为首的是位秃头老者。古上玄摆摆手,示意道“请坐。”老者坐在他的对面,而另外两人则站在他左右。

“我第一次来京城,听闻玄音斋主占卦很灵验,特来拜访。”老头说话很慢,一口男方口音,却也能听的清楚。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老先生有何指教?”

“不敢,老朽想占一卦。”老头盯着古上玄手里的三颗铜钱说到。

“哦,摇一卦需三两银子,如果不准,在下愿赔十两。”

“平常摆摊的算一卦只要三五十文而已,先生凭什么药三两银子?”老头左边的年轻人不服的问到,口气略有不敬。

古上玄指了指门口,“玄音斋中三两以下的生意不做,而且外出看阴阳宅另外加钱。几位远道而来,我愿招待你们茶水,但规矩不能破。”

“嗯,罢了,罢了,”老头摆摆手。“我是否可以看下先生所用的铜钱?”

“可以,古上玄将钱奉上。”

“别人以钱代蓍都是用嘉靖通宝,阁下却用洪武通宝,足够罕见。”老者仔细端详铜钱的正反两面。

“这不是寻常的洪武通宝,此乃刘伯温当年所用之神器,集有天地之灵。”

“哦,请问阁下贵姓,与刘伯温有何因缘?”

“在下免贵姓古。先祖曾追随他受业,此宝钱是刘伯温交付先祖,后在古家一脉传承。”

“啊,”老头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他把钱放在桌上。

“才下看老先生好像也是此术的高手,只是不知此次来到京城有何贵干?”古上玄装似不在意的问了一句。

“老朽哪里是什么高手,承蒙抬举,顶多只是略知一二而已,不过吾观先生似乎有动向,是否要远行?”

“实不相瞒,几天之后要返回老家定居。老先生确实真人不露相,请教尊姓大名。”古上玄拱拳一问。

“呵呵,班门弄斧,在下施复魁。觉得与小老弟有缘,相识一场,送你个见面礼吧,请笑纳!”说完他右边的黑脸汉子取出两张黄纸和一块朱砂,施复魁开始在黄纸上用朱砂作画,并且嘴里念念有词。

古上玄将天机钱收起来,认真的看着他画符,“这个是?”

“老朽既知你要远行,便送你一对儿神马符,可助你省些脚力。”

“哦,多谢多谢。我听闻水浒梁山好汉中有个神行太保戴宗穿上保甲靴可日行千里,不想真有此术。”

施复魁将符递上,古上玄只见上面划着三个对号,下面的曲线很杂乱,像马又像花。

“你可以把它垫在鞋里,走两步试试,。”

“好。”

古上玄把神马符垫在鞋里,走出屋子。

“太轻了,几乎感觉不到脚在着地,似乎在云中漫步。”

“这下你出门就方便了,记住,想有多快,就有多快。想停下来时,就跺脚。老朽还有事情,先告辞了。”施复魁甩下衣袖,拱手道别。

古上玄赶紧停下,送出门外并连声道谢,一直目送三人走远才折回店里,将神马符取出放入包裹。这时罗崇道来到店中,他手里拿着一个檀木盒子,身后跟着个长着朝天鼻的小个子男人。那人一手拎一个笼子,笼子里各有一只大公鸡。

“罗兄真守时啊,呵呵,还带了一助手。是准备让我测斗鸡结果,然后动手使坏不成?”古上玄调侃道。

“古兄不愧是老江湖,但我施复魁可以对天发誓,绝不动手干扰斗鸡结果。你敢不敢测?测不准可要履行践约。”

“来吧,请随我来后院。”

三人来到后院摆开架势,古上玄掏出铜钱摇了六次。罗崇道与朝天鼻一人摁住一只鸡,“怎样,黑鸡还是白鸡胜?”罗崇道显得有些得意。

“白鸡虽有麻烦,但最后还是白鸡胜。”古上玄说罢将天机钱收好。

“那就拭目以待。”罗崇道松开手,示意朝天鼻也松开手,两只鸡却没有要斗得意思,只是低头啄食。

“没有动象,这要怎么开始?怎么比赛?”罗崇道刚说完,树下垂下一只吐死的小绿虫子,两只鸡见状疾奔上去抢食,最后小虫落入谁口已看不清,但两只鸡开始啄起来。白鸡很快占据优势,黑鸡有些招架不住,羽毛脱落一地。这时朝天鼻吹起了口哨,白鸡听到哨声后立刻停下攻击,呆立一旁,真是呆若木鸡。黑鸡趁机狠狠地啄白鸡的脖子,白鸡疼的呃呃叫却不还口。

罗崇道大笑,“我们绝不动手干扰,只是动口,这不算使诈吧?”话音刚落,朝天鼻一阵咳嗽,这倒不像故意的。这时白鸡猛一回头,朝着黑鸡的眼睛啄去,鲜血顿时溅了一地。白鸡趁势又一阵猛的攻击,黑鸡惨叫着逃窜,最后从后门窜了出去。

“罗兄,这怎么论?难道跑了不算输?”古上玄笑道。

朝天鼻将白鸡召回,朝古上玄一拱手,“先生真乃神人,在下委实佩服不已。我都没想到自己会咳嗽,看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罗先生刚才对不住了,后会有期。”说罢收拾笼子率先离开,留下一脸尴尬的罗崇道。

“罗兄你真行,竟能想到这个法子。不过我听闻有耍猴的,驯鸡倒是第一次见识到,今日可算开了眼界。”现在轮到古上玄得意了。

“唉,古兄见笑,中午这顿酒窝请,当赔罪,走吧。”罗崇道拍了拍古上玄。

“你昨晚不是说要出两道题吗,一块进行吧,省的待会把我灌醉了,又出什么馊主意。”

“你呀,”罗崇道指了指,“争强好胜的秉性可没变好。你猜猜看我的盒子里装着什么东西,你猜出名堂来,我便送你一个惊喜。”

“这么小个盒子,还能变出新天地来。”古上玄重新掏出六枚铜钱,一次次地撒在地上,“火雷噬嗑,二爻动变火泽睽。哼哼,罗兄,不用我说,你自己也能看出来吧。”

罗崇道竖了竖大拇指,“古兄说这叫什么吧,给你三次机会。”

“噬嗑,此物可吃,二爻动变出兑,数目两个,动卦为木,植物,且味酸,静卦为火,色赤红,红果类。夏天,苹果未熟,橘子未红,枣子尚青,杏非赤色。还用我猜三次吗?两个李子是耶。”

“非也。”

“也有可能是早熟的葡萄。

“非也。”

“这个,”古上玄略为思忖片刻,“啊,红豆味不是酸性,樱桃这东西又不常见,是不是?”

“亦非也。”罗崇道否定。

“那会是什么,应爻不落空,里面肯定有东西,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神物。”

“其实性质被古兄算准,数目也不差。只是任何人所知有涯,未知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矣,故卦变睽。”说完打开了盒子。

古上玄定睛一看,这是什么东西。相互对视,罗崇道亦不知其名。

“这个东西是前日一江南朋友送我的,予不知其何名,敬请古兄定夺。”

“呵呵,又着了罗兄的道了,”古上玄不禁莞尔,“看这东西像柿子,以往未闻也,不知产于何地?”

“据称来自西域,在江南有少量种植,当代人称番茄。这位江南朋友是连株带泥盆,一并用车拉来,正值新鲜,否则路上恐怕早已腐烂。”

“确实是新鲜玩意,既然来自西域,又像柿子,色彩如此艳丽,干脆叫西红柿,如何?”

“西红柿,很形象啊,古兄取名实在是提纲挈领。走,吃酒去,边吃边说。”

两人来到昨天的酒肆,罗崇道打开盒子,“古兄,今天就以此西红柿开胃,如何?”

“妙哉,我就知此物可食,味酸,但不知吃法。不如生吃,尽得其味。尝尝,人生第一次吃西红柿,真乃一惊喜也,罗兄,请。”

两人拿起西红柿咬了一口,忍不住啧啧称赞,一致预言在不久的将来,西红柿会在华夏遍地开花结果。“为西红柿的顺利传播干杯。”罗崇道提议。几杯酒下肚,古上玄觉得今天的酒劲更大,再加上昨天的醉酒导致的头痛,他感觉头晕想呕,于是一挥手,“罗兄,在下已不胜酒力,今日且到此为止吧,过两天还要赶路。”

“饮酒何必要醉倒,情谊深时——情谊深时……”罗崇道一时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汇来表达此时的心情。

“情谊深时酒换水,呵呵,小二,赶紧上菜。”古上玄喊道。

酒足饭饱后,二人回到玄音斋,“古兄,我们昨日的约定是否还算数,醉话可也得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