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日上午,太阳好像渐渐变了形,光辉亦减弱,最后彻底隐而不现,大地顿时如黑夜,伸手难觅五指,空气立变凉爽,约两三分钟后,亮光一闪,又逐渐开始明亮,末时中,一切恢复正常,徐光启一行人与古上玄在野外目睹这一全过程。

“小友所算不差毫厘,如按历法详推。”徐光启赞赏曰。

“承大人抬举,此次实属侥幸,不敢言与历法同功。”

“小友文辞智慧皆当今一等,何不博求功名,光耀门楣?”

“不怕大人见笑,吾古家已七代无功名,世代以命相术数为业,小民弱冠时曾文章闻名乡里,然乡试时父测算难登科。一试果然,命中功名难求,再费心亦枉然,索性秉承祖业,浪迹江湖,倒也快活。”

“唉,命虽平凡但仍可通过自身努力改变之,吾年轻时屡试不中,空蹉跎二十余载,后于万历三十二年才中进士,考前也没任何信心,恰好父亲有一位叫米哲凝的朋友从岭南赶来探望,在家中待了两日,他卦术通神,母亲请他为我占测,曰必中,予尝不服其言,以物藏之使其猜算,每必言中,不失毫厘,后令米老猜一物,这物件在我箱里放了三年未动,米老道此物圆底坚木制上有铁针可转动,定是罗盘无疑,取出一看结了舌,此物乃西洋意大利教士利玛窦当年送给我的量角器,用铁针夹住角的两边便可精准计量角之度数,米老嘻之,谓生平第一次被洋人玩意耍矣。”

听到这里,古上玄大笑,开心地像个孩子,“老米啊老米,也有你算不准的东西啊,我们都栽在物不可穷的世界里,也算扯平了一回。”

“虽然米老未言中此物名称,但其卦术确令人佩服,我当年又去考试,一举摘得庶吉士位次,算来已二十五载。”徐光启颇有些感慨。

“唉,徐大人请看,那儿有草藤,上结的果子红艳艳的。”古上玄指着远处一块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众人走近一看,有几人不知是何物,徐光启介绍所此乃番茄,江南一带多有种植,北方还不多见,此物传自西洋,据称意大利还有一个叫哥伦布的在西洋以西发现一新的地界,此地盛产多种新作物,都逐渐传至西洋及波斯等地,近些年登陆华夏。

古上玄提到路上所食的玉麦、秦椒、土豆、红薯等物,徐光启惊喜点头,“对,对,正是这些,不想西部已有,还有一种叫花生,果豆是麻壳包着,长在地下,吾在塘沽时尝试种植,这些长在地下的几乎不用浇水。呵呵。”

古上玄感觉这位徐大人亲切极了,真希望多出几个这样的父母官,“大人,恕小民直言,现前民多暴动危害社稷主要还是因饥荒,气候异常,蝗虫肆虐,二十亩地不足以养活四口之家,旱地遇到灾年则颗粒无收,将来若将这些高产耐旱作物推广开来,民得足食,则有恒心,此新物种实在大有裨益于朝政矣。”

徐光启不住的点头,“嗯,如是,如是,如汝所言,本官欲回京奏请皇上,大力推广之。”

不知不觉中来到赵州地界,此处有个岔口,一条路通京城,另一条路可通往无极,古上玄要向徐光启辞别了。

“小友才思敏捷,学富五车,可愿留在老夫身边助吾编撰修订历法,吾可申请吏部按侍读职位为汝派禄。”

“大人德才横溢,承蒙赏识,吾极渴望常侍左右,只是多年未归,思乡甚切,不如等些时日,小民再去京城归靠。”

“也罢”,徐光启惋惜轻叹,“予幼时常睹家父为人占测,星相风水与人娓娓而谈,亦学少分,今遇小友,忍不住技痒,不若赠汝一卦以作别,如何?”

“谢谢大人,小民洗耳恭听。”古上玄停住脚步。

“嗯,前路有泥泞之地,位于北方,起卦泽水困,三株水草在畔,三爻动变泽风大过,困卦三六爻曰·····”徐光启打住了,因为他看到古上玄脸色微变且嘴角抖了一下。

古上玄对易经似乎比徐光启更要熟悉,困卦六三爻的爻辞为:“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

徐光启马上赔笑曰:“哎呀,看老朽这记性,出丑啦,莫要在意,愿路途平安,吾在京城,等汝来访,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

“谢大人好意,愿贵体吉祥,后会有期。”古上玄徐徐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