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都邯郸,古上玄又遇上大批流民,听这些人议论河北河南一带暴动四起,官兵镇压抓人无数,还有的兵抢劫放火比土匪还土匪,最后大家都慨叹,这世道,活一天算一天。

物价好像比三年前涨多了,尤其是粮食,又遇欠收年,古上玄牵马走在田间阡陌碰上当地衙差,他们喝问:“作甚?”古上玄一张口,嗓子哑了,咳出一口浓痰,结果衙差扑上去将其摁住,骂道:“你这个反贼,竟敢漠视我们。”不由分说押至一轿前,有一身穿官服的老者立足田间。

“大人,此人在田间鬼鬼祟祟,吾等生恐其意图不善。”

“大人,草民只是路过,并无任何图谋,望大人明鉴。”

两个衙差早已将包裹搜遍,掏出个罗盘还有一本历书。老者笑吟吟问道:“你擅长风水占卜之术?哪里人氏?”

“草民古上玄,曾习阴阳占卜命相风水,长期以此谋生。”

“哦,那放开他,吾也自幼受家父影响,对此道略通一二,我们倒可以探讨探讨。”

“不敢,遇上大人是草民之幸,敢问大人贵姓?”

“混账,敢冒犯礼部侍郎。”一个随从的小官瞪目喊道。

“不可如此,俱是皇天子民,问个姓氏有何不可,本人徐光启,松江上海人士,来河北一带考察农田,盐运事务,小兄弟若有意,可与我同行。”

古上玄跪拜在地,“承蒙大人赏识,小民对河北中部一带较熟,原为执镫引路。”

两人地位虽悬殊,不过谈起话来却相逢恨晚,古上玄发觉这位徐侍郎年逾古稀,思维却极为理性且学识渊博,天文历法、地理、五行、医药、术数、兵法乃至农田水利,工艺商贾无所不通,还破天荒讲了一件让他百思而不得其解的事,西洋有人名麦哲伦者,率队乘船一直往西走,居然绕大地一周又回到原地,他看徐光启怎么也不像是胡说之人,这南辕北辙之事居然也行得通。当然徐光启看古上玄也很顺眼,不仅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听众,还能做一个帮手。古上玄一路上的见闻也有助于徐光启深入了解基层,更重要的一点,古上玄在历法术数方面也是罕见的人才,他们的交流就是从这方面切入的。

徐光启问曰:“汝通术数,可精于历法?”

古上玄言:“先祖曾留有一本独家历法,本朝初年实行历禁,习历者遣戍,造历者死,故弃之废井,以口相传要诀,孝宗时,朝廷搜寻民间通历法者,吾古家一先辈记述详尽欲往京城却病死途中。历复生也,吾幼时从先父习得仅一二矣,后又通习祖冲之的《大明历》,唐一行禅师《大衍历》,本朝《大统历》实乃《授时历》也。”

徐光启微笑点头,“今日四月二十六,吾根据西洋历法推算当在五月初一发生全日蚀,而钦天监张瞿佑等根据大统历法推算应在六月朔日申时现日环食,请你推算一下究竟是何时何相?”

古上玄沉思一下,“我按时间起了一卦,地火明夷之雷火丰,世爻官鬼丑土动而化午火,临玄武,午未旬空,当在五月初一午时现日全食之相,吾平日不敢占天测地,不知能应验否?”

“汝平日应验率有多少,尝听父言三式者十有**,纳甲者十有七八,而梅易者十有六七已属不易。”

“哦,这个,最近几年未大用,已无心记录,尝受祖训,纳甲梅易等术受心意影响颇大,心不能专或试以游戏则准头大失,至于三式则受历法计算影响,以置闰言,古来传统闰末即第十三月,而元朝郭守敬则主张中气未过则闰,我一直赞同后法,因十二月建依太阳运行而言,故立夏已过即为巳月,芒种一过即为午月,无论阴历也,现虽在四月末而昨日芒种,故以午月而言,旺不为空,火主而,日全食至多二分钟。”

“有理有理。”徐光启捋了捋小胡子,“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