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路爬行,吴谨的手掌和膝盖,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每向前挪动分毫,都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但是他却不敢丝毫减慢速度,紧紧跟随者秦冲的步伐。在吴谨内心之中深深的恐惧,和手掌膝盖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看着前方那个始终不曾回头看自己一眼的青年,吴谨终于觉得自己没法承受这份痛苦,心中不由得想到,“如果我就这么跟着他回到吴悠家里,恐怕也难逃一死,不如干脆拼命逃跑,就算仍然是死路一条,说不定还能死个痛快!”

然而就在吴谨正想从地面上爬起来,逃离这个让他感到无比恐惧的青年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了一缕希望之光。

在他前方不远,一队巡城的士兵正在朝着秦冲的方向走来,而领头之人,正是他的一名熟识之人,魏庆元。

作为城守军百人长的魏庆元,看着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不断在地面上留下斑斑血迹的吴谨,心中不禁叹了口气,暗道一声可悲,可叹,可怜!

虽然明知道此时在地面上不断爬行的吴谨很可能是因为犯了什么事,招惹了在他身前的青年,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但是念在他曾经对自己有恩的份上,魏庆元既然看见了,也实在是做不到不闻不问。

魏庆元是个孤儿,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已经不在了,小小年纪的他便只能以乞讨为生。在有天他快要饿死的时候,是还没有开始酗酒,家道还没有中落的吴谨救了他,给了他一顿吃喝。

可以说,没有吴谨,他魏庆元根本就活不到今天,更不用说后来成为了一名玄者,直到如今修炼到了初阶玄将的实力,并且成了清源城守备军中的一名百人长了。

看着昔日的救命恩人,如今却沦落到如此境地,怎能不让魏庆元感慨万千,不管吴谨到底犯了什么过错,他也要尽可能的帮上一帮。

虽然秦冲穿着普通,长相平常,单单从外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是因为同为玄者的关系,魏庆元还是在他身上产生了一种此人很有几分危险的感觉。

走到秦冲面前,魏庆元还算客气的说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魏庆元,以及在他身后由十几名守军组成的小队,秦冲淡淡道,“有事么?”

魏庆元指了指在秦冲身后像条将死之狗的吴谨,“请问公子,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秦冲淡淡道,“这个人对我的朋友做了些他不该做的事情,我要把他带到我朋友身边,请你让开。”

看见魏庆元,吴谨就好像抓到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哀嚎道,“大人,大人您救命啊!”

看着吴谨血肉模糊的双手和双膝,以及一地的斑斑血迹,魏庆元不禁感到心中一阵不忍,对秦冲抱了抱拳,“这位公子,不管这个人是不是犯了罪,又犯了什么罪,至于如何对其进行处置都应该是我们的事情,你这样滥用私刑,恐怕有些不妥吧?”

魏庆元很清楚,既然眼前的这名青年这么说了,那么吴谨肯定是做了什么让他愤怒到了极点的事情。

自从吴谨变成一个酒鬼,败光了家产,小偷小摸的事情就没少干,之所以始终没有身陷囹圄,全都就这么不了了之,可以说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有他魏庆元存在的关系。

而且魏庆元清楚的知道,吴谨虽然酗酒,但是却还很清楚他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从来不会去招惹那些他根本就惹不起的人物,看来这一次,他算是看走了眼,踢到铁板了。

在魏庆元看来,凭着自己守军百人长的身份,既然自己这么开口了,就算眼前这个青年有几分本事,有有些背景,也一定会按照自己所说的,将吴谨交到自己的手里。毕竟和军方作对,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极不明智的事情。

只要将吴谨交到自己手里,就算眼前这个青年想要追究,自己带着吴谨走走形式,只要他没犯下什么太大的事情,那么只要关他几天,顺便让他好好养养伤,过几天再放出来,这件事情也就可以这么算了。

然而让魏庆元没想到的是,事情的发展和他想象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情况。

秦冲没时间和魏庆元废话,直接从储物腰带中拿出金永卡,淡淡道,“让开。”

看着眼前如假包换的金永卡,魏庆元不禁感到呼吸都为之一滞,什么人能够拥有获得金永卡的资格,他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他同样也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件事情,以他的能力,确实已经没法cha手了。

魏庆元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没有开口,微微弯腰侧身,退到一边,在吴谨绝望的目光中,对秦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虽然吴谨并不清楚那张金光闪闪的小巧卡片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是从魏庆元和他身后士兵惊变的眼神和恭敬的态度中,也知道这一次,连魏庆元也帮不了自己了。

以吴悠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和这样的强者拉上关系?莫非这一次自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么?

不!不可能!以吴悠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和这样的人拉上关系?这一定不可能!

看着一脸恭敬和忌惮的魏庆元,吴谨歇斯里地的嚎叫道,“庆元,你快把他抓起来,他要杀我,你救救我!”

没有理会歇斯里地的吴谨,魏庆元一动不动,依旧保持着弯腰侧身的姿势,他很清楚,在金永卡持有者的面前,自己百人长的身份,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管眼前这个青年得到这张卡的理由是什么,总之这个人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起的人物就是了。

怔怔的看着一动不动的魏庆元,吴谨只觉得一颗心深深的沉了下去,除了绝望,再没有其他的感觉。

在魏庆元和一干守军恭敬的目光中,秦冲什么也没有说,依旧连看都没看双眼彻底变得茫然无神的吴谨一眼,继续前行。

打从心底升起的深深绝望,让吴谨甚至对双手和双膝的疼痛感到麻木,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般,机械的跟着眼前那个可以轻易决定他生死的青年,不断的向前爬着,爬着。

然而路再漫长,终究有它的尽头,在他身前的秦冲,终于停下了脚步。

站在吴悠家的门口,看着那个依旧将头埋在老妇人肩头的女孩,秦冲抓起吴谨的衣领,就好像丢一团垃圾一般,将这个人渣扔到了吴悠的面前。

“咚!”

随着吴谨摔落在地的声音响起,吴谨始终不曾变化姿势的身体猛然一颤,就好像一只受伤的小鸟,突然受到了强烈的惊吓,但是仍然没有转过头,依旧将头埋在身体已经没有任何温度的奶奶肩上。

看着眼前这个止不住颤抖的女孩,秦冲一步步走到她的身边,“吴悠,杀害你奶奶的凶手就在这里,现在,是你报仇的时候了。”

虽然吴谨被秦冲扔在了吴悠的身边,但是他并不担心这个人渣会不会对吴悠下毒手,只要他发现这个人渣有哪怕一丁点这么做的预兆,秦冲就会先他一步打断他的双手。

随着吴谨被秦冲摔在地上,他也终于从麻木中清醒过来,空洞的双眼中再次被恐惧填满,从血肉模糊的双掌和双膝上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低头一看,之间在他的双掌和双膝上,甚至已经露出了肉眼清晰可见的骨茬。

灵魂深处的恐惧和身体上的疼痛让吴谨不禁想要哀嚎出声,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强忍住想要哀嚎的冲动,面对着秦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道,“公子,我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

没有理会跪倒在地,摇尾乞怜的吴谨,秦冲对伏在老妇人肩上,背对着自己的吴悠说道,“吴悠,我知道你很难过,对你奶奶的去世也感到很遗憾,但是就算你再怎么难过,她也不可能活过来了,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为你的奶奶报仇,让这个人渣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背对着秦冲,吴悠缓缓的站了起来,一点点的转过身,在她那张惨白的小脸上,并没有出现秦冲预料中遍布的泪水,双眼之中,散发着一种死一般的平静。

转过身来的吴悠先是平静的关上了房门,然后缓缓走到不断对秦冲磕头求饶的吴谨面前,缓缓蹲下,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就这么用她那双变得无比冰冷的眼睛,注视着眼前这个杀害了她奶奶的凶手。

在吴悠冰冷的眼神注视下,吴谨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似乎在他眼前的,不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小女孩,而是一个浑身都充满了危险气息的,比那个让它爬着跟了一路的青年还要危险的存在。

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感觉到浑身都笼罩在无边寒意下的吴谨结结巴巴的说道,“吴悠,求……求求你,饶……饶了我吧,不管怎样,我……我毕竟是,是……你的叔叔啊。”

看着一脸惊恐的吴谨,吴悠突然笑了,笑的浑身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良久,良久也没有停下……

然而虽然吴悠是在大笑,看在秦冲的眼里,就连他都感觉到了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