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一个县城所管辖的地域,一般都是很大的。

即便是潜阳县这样天下独一无二的小县城,其管辖范围亦有百八十里,只不过,处于神州西南群山之中,潜阳县境内大多是荒郊野岭,无人居住,故而才会变成一个人口不到万数的狭小县城。

而朵谷县,可就不同了。

尽管也位于神州西南群山之中,不过,相较于潜阳县,朵谷县境内有着更多的平地,在这些群山之中显得是那么珍贵的平地上,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个隶属于朵谷县管辖的村庄,最终,让朵谷县这个也不算很大的县城,有了以万计数的人口,比那群山之中的潜阳县,多了那么几分嘈杂和人气。

不然,怎么会养的起像毛谭这样的大贪官啊?

但是,朵谷县有一个非常麻烦的问题——

路。

朵谷县境内各处散落着大大小小数十个村庄,而联系着这些村庄还有县城的,这是七八十条路。

不过,诸位,您可别以为这些都是平日里见到的那些阳关大道。在下早先曾说过,朵谷县位于神州西南十万群山之中,尽管有着较潜阳县多出数倍的平地,但是在其境内,朵谷县依旧是崇山峻岭,岩崖叠嶂,山,依旧占据了朵谷县绝大多数的地界。

所以,想必众位也猜得出来,联系着朵谷县各处的路,都是些崎岖难行,狭长危险的山路,甚至,有些都称不上路。在绝壁上凿出几个仅能容下一只脚的小坑,人们攀着壁岩巍巍而行,这,就变成了一条路。

众位,您说他险不险?

而直接管辖朵谷县的重山郡太守孙强仁,现在就被生拉硬拽地行走在了这早已闻名,却未见其实的朵谷县山路上。

而生拉硬拽他的人,是双臂全无,根本无法用手完成这件事的卫释然。

他是怎么做到的?

没人知道。

跟着孙强仁从重山郡来的随从和士兵只看见这个瘦弱的残缺之人脸上挂着好似永远不干的泪痕,一直跟着大人进了房间,谈了一宿。之后,孙大人便出来安排了一下朵谷县的事情,该收押的收押,该查算的查算,便领兵直指那个什么牛家村了。

安排这些的时候,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孙大人脸上有着无法压抑的欣喜,欣喜中还带着一份猥琐。

那个卫释然到底和大人说了些什么?

跟着孙大人多年的老随从从未见过大人有过这般表现,心中很是纳闷。

不过,管他呢?大人说了要去牛家村,随从们按着做便是了。

可是,现在大人后悔了,当然,不仅是后悔,还有就是从脚心沿着腿骨钻到大脑的那一阵阵铭心的疼痛,除了这两种感觉,孙强仁暂时还没找到第三种感觉。

一看身边的卫释然,孙强仁立刻找到了第三种感觉——愤怒。

这位想来喜怒不行于色的文官此刻狠狠地盯着卫释然,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

“哼,你等刁民,哄骗本官,本官何时走过这等山路?这不是要本官的命吗?”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卫释然满头大汗,神色惶恐地回道,“大人,等您见到了那位姑娘,您一定会觉得这趟牛家村之行很值得。”

一想到卫释然私下里将那位牛家村的姑娘夸得天花乱坠,简直成了王母在世,嫦娥下凡,孙太守怒火稍息,不过语气依旧威严:

“听着,若是本官见不到那位姑娘,到时候本官要你好看。”

“是是是,大人放心,大人放心。”

虽然自己让别人放心,可是,卫释然心理面却是忐忑不安。

为什么?因为那个李不易在牛家村啊!

和李不易想出这么久了,对他知根知底,天知道他会搞出点什么,让人不放心,甚至让自己寒心。

想到这,卫释然决定催一催身边这位身体羸弱的文官,于是,他一叹气,一脸紧张地说道:

“可是,大人,我们若是不再快点,要是让那王瘤子先到了牛家村,那可就是麻烦了。这……”

没等卫释然说完,孙强仁也没有答他的话,冲身边的带队军官下令:“加快脚步,本官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牛家村,救那里的乡亲们于水火之中。”

“遵命。”军官说话简洁有力。

很快,行军的脚步明显加快了。

卫释然见状,心中暗笑一声,然后轻轻松松的跟上了那疾速的步伐。

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划破了宁谧的山谷,像把剑一般,直指九天云霄。

牛家村村东口的老张家里。

“为什么搞得这么麻烦?”

刚刚在外忙活完毕的李不易刚一进屋,就被劈头盖脸地问了这么一句,搞得他摸不着头脑,于是便出声回应问话的萧不易:

“萧……师傅,您说什么搞得麻烦啊?”

“行了,这里没人,”萧不易一听李不易这么称呼自己,冷冷地说道,“你不用再装了。”

“这个,”李不易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笑道,“叫习惯了,小子就不改了了吧?万一露馅就不好了,萧……师傅,您请见谅。”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萧不易想来很冷漠,才不会理会李不易称呼她什么,

“你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一剑杀了那王瘤子不就行了?”

“呵呵,”此刻,当萧不易相同的问题问及第二次时,李不易少有的沉稳既然又在语气中出现了,不过,猥琐的声调还是占据着主导,“可是,萧师傅,这里除了你,谁也杀不了那个王瘤子啊?就算是您,您也认不得那王瘤子啊?不是吗?”

“找个人指认一下就行了。”萧不易满不在乎的语气和平日里一样,“王瘤子?想必这人身上有道明显的疤痕,而且,还是长在明显的部位,很可能是在脸上,这样的人,很好认。”

“即便是您杀了这个王瘤子,那以后肯定还会出现张瘤子,李瘤子,到时候,这牛家村的人还是要麻烦,要不,”李不易五官堆在一起笑着看着萧不易,“您就在这牛家村挑一家好婆家,嫁进去?那这牛家村以后绝对不会再有山匪敢来侵扰了……”

李不易一边兴高采烈地说着这个自认为不错的提议,一边被对方冷冷的盯着,终于还是没敢把话说完,就急忙岔开了话题:

“所以说嘛,不管多麻烦,我们一定要让牛家村自己来解决这件事,不然,等他们以后再遇上山匪的时候,谁会来仗剑帮他们?他们还是要倒霉。”

“所以,你就东骗西骗的,到处骗人?”萧不易冷漠的语气竟也是有了一丝调侃地意味,

“而且,还把我拉进去,和你一起骗人。”

“萧师傅,啊,不,萧姑娘,”李不易最怕这个萧不易了,无论是武功还是整人,他都领教过这位貌美如花,情冷如冰的女子的厉害,慌张地说道,“情非得已,还请您见谅。今晚,还需要您帮个忙。”

萧不易没有答话,以眼神示意李不易说下去。

“今晚的宴席,千万请您出席,最好是着一身好看点的女装,”之后的话,好像是针一般在扎李不易的喉咙,让他难以启齿,却又感觉不吐不快,终于,他一下决心,张口说道,

“到时候,希望您能想办法,诱惑一下那个什么王瘤子。”

说完,李不易就低下了头,像是犯了错的孩童,等着父母的责备一般。

可是,等来的,确实他意料之中的一句让他感到情理之外的话:

“就这些了吧?真的不能让我直接杀了那个王瘤子?”

“就这些了,”李不易一高兴,急忙抬起头,“只要能让那王瘤子迷上您,对你有所轻薄,就大功告成了。”

“嗯,知道了,”紧接着,萧不易又是回答了一句李不易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话。

“谢谢,小子替牛家村所有的村民谢谢您了,”李不易松了口气,“您的大恩大德,小子和牛家村所有的村民永世不忘。”

“牛家村的人谢小女子,倒还情有可原,”萧不易冷漠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让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你谢我做什么?”

“这个……”李不易没想到萧不易问出这么一句话,一下愣住了,喃喃不知何语。

“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帮着这牛家村,有什么好处吗?”萧不易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充满了好奇。

“放心吧,好处肯定少不了,”李不易一脸得意的笑容,“等帮了他们牛家村,他们怎么着不也得好好酬谢一下我们?到时候,就有钱赚了。不是吗?”

“是吗?你能把从元猛家里骗出来的钱不差一分一毫的交给元猛的女儿元英,牛家村给你钱,你会要吗?”萧不易一边站起身,一边冷漠地说道,

“别忘了,你们前天喝酒的钱是小女子垫付的,你到时候要还给我,不然,你就等着继续给我当苦工吧。”

说罢,一摸倩丽的身影就像被风吹走一般,飘然离去。

屋内,只留下李不易惊慌失措的样子。

那天的事,有人看见了?

靠。

牛家村。

很快,娶亲的日子就到了。

三天而已,眨几次眼就过去了。

当然,说是娶亲,其实是王瘤子的说法。对别人,恐怕这是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一门“亲事”了。

但是,作为山匪,王瘤子怎么会去理会别人的想法?

自己痛快,自己高兴,那就够了,这不就是山匪该有的样子吗?

只是,这次这牛家村的架势,让王瘤子心里有点突突。

村口处摆满了的数十座酒席,村里的长者在酒桌旁候着。村口如此热闹,而村子里面却是安安静静的,就像是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老虎,正耐心地等着猎物自己跑进嘴里一般。

这牛家村人还真想出对付自己的办法了?

山寨里的第二把交椅刘黑子轻轻扯了扯自己的大哥,双眼紧盯着眼前的情形,小心地说道:“大哥,这牛家村的人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鸿门宴吧?”

“嗯,我也拿不准,”王瘤子想了想,然后对身边的兄弟说道,“黑子,你带两个兄弟过去探探盘子,看看他们是在搞什么鬼?”

“啊?!……奥,好。”王瘤子的命令让刘黑子突突的心更是一跳,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看这情形,谁都知道这牛家村不对劲,山匪谁也不愿意当这出头鸟啊?好不容易刘黑子生拉硬拽的拖出来两个人,三个人便慢慢地走到了牛家村村口。

离牛家村还有十数步远的时候,刘黑子突然停下了脚步,像是在对那两个小喽啰嘱咐什么一般,两个小喽啰面显难色,唯唯诺诺的,刘黑子一人踹了一脚,才让两个人继续走了过去。

那两个小喽啰走到那些牛家村老者面前,交谈了一阵之后,便逃也似的跑回了刘黑子的身边交代着什么。紧接着,刘黑子像是松了口气,大踏步地回到了王瘤子身边,略显轻松地说道:

“大哥,应该没事。那些老头子只是希望咱们别抢他们的村子就行,看这样子,他们也搞不起什么事。”

“就是他们搞起什么事,老子也不怕。兄弟们,是不是?”

“是。”一听大哥这么大的嗓门,王瘤子身后山寨中所有的小山匪都是齐齐一吼,声音之大,震得对面那些老头子们腿一软,几乎都站不稳了。

“不过嘛,”王瘤子心中不稳,随即话锋一转,“既然人家都这么实诚了,那咱这次就给人家个面子,不进村子,吃饱喝足后,让他们把那个什么小玉带出来,再带上点嫁妆就行了。黑子,等会就这么和他们说,知道了吗?”

“知道了,大哥。”

刘黑子见今日自己娶亲无望,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却应承了下来

“行了,兄弟们,咱过去。”王瘤子一招呼,这数十号山匪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大王,各位好汉,酒席已经摆下多时了,”见王瘤子等人过来,早已候在酒桌旁边的牛家村几位老者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哆哆嗦嗦地说道,“还请这次各位好汉就放过我们牛家村吧?”

王瘤子冷哼一声,没有回话,递给刘黑子一个眼神,刘黑子点头会意,粗声粗气地对那几个老者说道:

“我大哥说了,只要你们不要在背后搞什么花花肠子,老老实实地把我大哥未过门的新娘子,还有她的嫁妆给我们带出来,俺们兄弟绝对不会怎么样的。不过,若是你们打什么歪主意,嘿嘿,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是是是,等喝完酒,我们就把新娘子带出来。”

老者说得满头大汗。

“行了,开席吧。”

刘黑子一挥手,众人便坐进了席间。

刀不离身,各个山匪神色警惕,握刀的手力道很大,手背上都鼓出了青筋。

“你们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去哪里了?”在山匪中,王瘤子警惕感尤为强烈,一下就看出不少问题,“不会就只有你们几个老家伙陪老子们喝酒吧?那老子可喝不痛快。”

“来了来了,”一声吆喝从远处传了过来,众人一看,一大群年轻人或扛或担着酒,热热闹闹地走了过力啊。当先一人一放下手里的酒坛子,立刻给王瘤子等人行礼:

“各位好汉,抱歉,俺们刚做完农活,还请各位大王见谅哈。”

一句话,改了一次称呼,让众多小山匪心情登时舒坦,握刀的手略有松懈。

不过,王瘤子没有松懈,双眼一眯,继续盘问道:

“哦,今日知道是本大王成亲,你们还要做农活?也太不给本大王面子了吧?”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那领头青年一听这话,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一阵惶恐地说道,“小人等养家糊口不容易,每天上田,少一刻都不行啊。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跟着这领头的年轻人,身后那一群牛家村青年呼啦一下全都跪了下去,齐声含着饶命,声音杂乱,让王瘤子心情烦躁,一拍桌子:

“行了,都快给老子起来。”

牛家村的众人一时还有些迟疑。

“没听见吗?起来!”王瘤子怒喝一声。

唰的一下,众人站起了身。

“你过来。”王瘤子指着那个话最多的年轻人。

“大王……”这个年轻人走过去,两个字还没说完,突然就感觉到一只有力的脚登在了自己的脸上,从这只脚上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道,自己的头被这股力道击得向后仰去,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飞到了半空,打了个转,向后摔去。

撞翻了一张桌子,三个人,那个年轻人才止住了去势,跌倒了地上,向后打了几个滚,才感觉到自己能够重新拥有自己的身体了。

一片狼藉!

一刻寂静!

但是,寂静之下,谁都看得出来,牛家村那群年轻人眼中的惊恐与愤怒。

一脚就将一个人踢出这么远?

这还是人吗?

什么都没说,就下这么狠的手?

这还算是人吗?

嗯,这个眼神就没问题了。众人心里想什么,王瘤子不管,只要看到这种惊恐与愤怒夹杂在一起的眼神,他就放心了。

满意地点点头,在众多小喽啰的叫好声,王瘤子洋洋得意地指着地下躺着的那个生死未仆的年轻人说道:

“看见没有?今天谁要是让老子不高兴,就是这个下场,知道了吗?”

牛家村的年轻人不说话了,那几个老者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么躲在年轻人的身后哆哆嗦嗦的。

又是一片平静。

“愣着做什么?”王瘤子没说话,一边的刘黑子大呼小叫的,“还不赶快给俺大哥倒酒?想找死吗?”

这一顿话,牛家村人听在耳里,怒在心中。

可是,敢怒不敢言啊!

这时,那个被踢倒在地的小伙子竟是站了起来,虽然看上去很吃力,旁边立刻闪过一个机灵的小伙子扶住了他。这个话最多的小伙子就这样在别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王瘤子的面前,苦笑一声,低声下气地求道:

“大王,咳咳,适才是小人的不是,还请大王高抬贵手,咳咳,放我们一马,求您了。”

看着说话断断续续,估计刚才那一脚是伤到了他的内脏,不过这人竟然还能说出来话,王瘤子倒是很佩服他的胆气,满不在乎地一笑:

“好,只要你们不耍什么花花肠子,老子喝完酒娶完亲就走。”

“谢谢大王。”那小伙子看样子是这一群人领头的,干净招呼后面那些脸色依旧很难看的村民们,“快,还不快给大王们上酒?快啊!”

虽然怒气未消,但是,众人似乎很听这人的话,急忙鱼贯而上,给每一桌的土匪们摆上了酒菜。

这样,宴会便开始了。

王瘤子悄悄地安排了几个人去村子里看看,然后,小心谨慎的小口喝酒,小口吃菜。虽然这帮子很少出山的村民根本不晓得什么蒙汗药,什么断魂散,但是,王瘤子觉得还是小心为上的好,因为,今天牛家村的架势,实在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当了这么多年山大王依旧活得逍遥自在,王瘤子行事还是很小心,心思还是很缜密的。

不过,几杯酒水下肚,王瘤子就有些晕晕乎乎了,也不禁放松了一些警惕。

不仅是王瘤子,那些吃喝得不亦乐乎的山匪们,都有些飘飘然,觥筹交错之声,划拳吆喝之声,不绝于耳。看那些常年躲于深山之中,甚少清洗的山匪们脸上口中那厚厚的污垢,说心里话,将小玉那样的闺秀嫁于这等人物,无异于鲜花插于牛粪,甚至,还不如插于牛粪之上。

看那几个陪同的长者和上菜倒酒的年轻人们难看的脸色,想来他们与在下想法相同。

不过,这又能如何?

打又打不过,官府还与其沆瀣一气,根本不管,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唉,长叹一声,继续伺候着吧。希望,他们会对小玉好点,也能放过牛家村。

正想之间,只见已是满脸红光的王瘤子端起一杯酒,走到村中几个长者面前,口气竟是破天荒的尊敬,操着大嗓门粗野地说道:

“来,几位老人家,老子来敬你们一杯。”

几位陪坐的老者急忙站起身,纷纷端起酒杯。

敬酒的照例要说上几句,王瘤子也不想坏了这个规矩:

“从今天开始,老子就是你们牛家村的女婿了。你们呢,从今以后只管放心,只要老子当你们牛家村的女婿一天,老子就不会动你们牛家村的一草一木,来,干了。”

这话,要是放到别人耳朵里,可能还会觉得王瘤子还挺仗义。

不过,牛家村的人听了这话,眼中的怒火更甚了,有几个几乎当下就要摔盘子了,幸好旁边有人拦住,才没出什么问题。

为何?

很简单,王瘤子倒是能说到做到。

当一天女婿,就不会动这里。

但是,女婿是可以不当的啊!

一纸休书,就了却一桩婚姻,而对于王瘤子这等山匪来说,连休书都不用,女人玩腻了,直接往青楼一卖,就又能娶下一个压寨夫人了。那被卖到青楼的女子,悲惨生活就更无需多言了。

有道是:烟花地,血泪海。

这都不是牛家村人凭空想出来的,这都是他们亲眼得见的。虽然牛家村还没有被这样糟蹋的姑娘,可朵谷县就那么一亩三分地,其他村子被糟蹋的姑娘,牛家村人可是都记着数呢!

得了,这些都是空话,说了就完了,王瘤子敬酒,那几个长者谁人敢推?一个个忙不迭地将杯中酒喝干。

“行了,天色已晚,”小心驶得万年船,王瘤子到底不想拖得太久,“把新娘子和嫁妆送出来吧。”

“啊,这个,”几个老者一听,为难了,其中一个说道,“大王,小玉她家啊,就这么一个女儿,这马上就要嫁给大王了,虽然,这个,大王的名声肯定不会辱没她家,但是,我们这里的习俗,新娘子要新郎官背出从家里背出村口,这样,才会白头到老,所以,大王您看……”

“哎呀,不就是要老子去背那小娘子吗?”王瘤子喝了不少,说话有点大舌头了,“说那么多屁话做什么?行了,黑子,你带兄弟们在这里收嫁妆,大哥去把你今天的大嫂背出来,等着啊。”

说完,王瘤子一招手,五六个小罗喽跟了上去。几个人便在牛家村长者的引领下,向村内走去。

背后,远远地传来刘黑子这山寨老二明显不爽的声音: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嫁妆给俺们搬出来?难道要俺们兄弟去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