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这话一说,倒是让林夕落沉默了。

已然临近过年,宣阳侯也早有意让侯夫人出面,可如今连魏青焕与宋氏也跟随被解了禁令,林夕落虽不意外但也心里头涌起冷漠。

魏仲良出事被责,大房没了承继世子位的机会,二房要出头?

这恐怕不单是侯夫人之意,宣阳侯也如此想吧?

林夕落让姜氏坐下说,“……这事儿早已吹过风儿了,三嫂何必这样着急。”

“自当着急,你知道侯夫人露面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姜氏也没耐心等候林夕落猜想,便答道:

“先与侯爷、方太姨娘吃了一桌团圆饭,而后将宋氏禁锢在身边儿,更与方太姨娘说了,府事依旧交由太姨娘经管,她要好生的调养身子,而且更嘱咐了宋氏也不允插手,完全还交给四房来做。”

林夕落则有些惊讶,“这是唱的哪一出?侯夫人居然还有如此宽广的心胸?还以为她一露面,方太姨娘就要倒霉了!”

“说的是啊,否则我也不会这么急匆匆的来找你了。”姜氏说到此顿下道:

“我虽然还未与你三哥商量,可我个人觉得侯夫人与方太姨娘要合起手对付三爷和五弟了!”

林夕落撇嘴道:

“合起手来?也得看他们手指头够不够数。”

魏青焕可是被魏青岩掰断了两根手指头……

姜氏怔了半晌,一时没想明白林夕落话中的意思,而林夕落举起自己的小手,豁然弯掉两根儿,姜氏见此则忍不住苦笑,“你这脑子,居然能想到这个!”

林夕落吐了舌头,姜氏则道:

“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压根儿就没惦记过在侯府中得什么位子,你三哥是个实心人。凡事不争抢,她们纵使联手又能如何?”

姜氏说这话也着实心里没底,林夕落道:

“这宅门里头,你想井水不犯河水,可人家瞧你过的舒坦了就不乐意。哪里还管你不争不抢?”

姜氏无言叹气,“五弟这些时日开始忙了,你自个儿要当心点儿。”

“他回来我自当会与他说这件事,咱们只当寻常日子过就是了。”林夕落摸着隆起的肚子,心中则在暗自腹诽:谁要这时候对她动心思,她就跟谁玩命!

姜氏陪着林夕落至晚上用过晚饭才离开后侧院,林夕落洗漱过后则躺在**,冬荷在外间守夜,薛一坐在对面守卫。

林夕落如今也习惯了薛一的存在。就好似这屋中的一张桌椅、一个杯子,如同物品一样的存在,你不追着问话,他连喘气的声响都不会发出分毫动静儿。

“薛一,你知道五爷最近都在忙什么?皇上让他进宫是为何事?”林夕落躺着睡不着,索性找薛一解闷儿。

半晌,薛一才回答:

“忙召集人马,皇上为何事找五爷。我不知道。”

“那侯爷有什么打算,你知道吗?侯夫人与方太姨娘最近都在筹备什么?”林夕落一堆问题提出,薛一则答:“我不知道。”

“最近没去听墙根儿?”

薛一翻了白眼:

“五爷吩咐,白天黑夜不允离开此地半步。”

“那你睡觉怎么办?”林夕落问完,却没听到薛一的回答。

林夕落也不再追问,迷迷瞪瞪睡去,却能感觉到魏青岩回来时的声响。

睁开眼看着他坐在对面床的位置看着自己,林夕落道:“回来了?”

魏青岩点头,“把你吵醒了?”

“没有。你回来我睡的更踏实。”林夕落将床前的灯调亮,魏青岩则在暖炉的地方暖手,随后才到她的身边哄着她继续睡。

林夕落这会儿也提了精神,则将侯夫人与二房的事说出口:

“……今儿三嫂来告诉我的,而且侯夫人还明确表态,侯府的事依旧由方太姨娘管,她不插手。”

魏青岩没有丝毫的意外,“她倒是学聪明了。”

“你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不过并不意外。”魏青岩看着林夕落,“别担心。年前皇上吩咐的事情忙完,我就回来陪着你。”他的脸上也浮现些许焦虑之色,林夕落没有追问,显然事情棘手,否则他也不会离开自己身边。

“我无事的,你放心。”林夕落拽着他的大手放在脸旁,而困倦之意袭来,未过多久便闭目睡去。

魏青岩将她安顿好,则出门去见薛一,直接问:

“侯爷有什么打算?”

薛一即刻回答:“扶持二爷。”

“那三爷这方怎么处置?”魏青岩问起魏青羽,他与魏青羽之间的兄弟情分最深,他不容魏青羽在这件事上吃亏。

“侯爷未定。”薛一答完,魏青岩脸上浮出冷漠之意……

嫡出就是比庶出的孩子多几分优势?魏青羽在宣阳侯身后当马弁一样的使唤着,魏青山也离家训兵累成烂泥一样的拼着,却不如一个少了手指头的魏青焕?

老头子这心思到底怎么想的?

薛一见魏青岩的脸色格外难看,则说起林夕落的提问,“今日五夫人问起侯夫人与太姨娘的打算,我只说不知道。”

“两个老婆娘,不值一提。”魏青岩咬牙切齿,薛一则没有再说话。

“再坚持四个月,待夕落顺利产子满月过后,你便可以离开侯府了。”魏青岩看向薛一,“如若你想去西北,那就去西北,亦或你有什么其他的打算,都可以趁这四个月好生的想一想,到时候我们再议。”

“此地挺好,热闹。”薛一四个字倒让魏青岩多看他几眼,二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薛一也自动消失在他的面前。

魏青岩看着消失的背影,则也有些奇怪,难道说性子古怪的人也有更古怪的癖好?

薄云在月亮之前来回飘荡,月光忽明忽暗,让苍穹夜幕更多了几分诱人的魅力……

魏青岩在天还未亮时就出了门,而林夕落醒来都已经是日头高升,临近巳时中刻了。

洗漱过后林夕落用过早饭,则有乔高升来此地为她例行探脉。

今日乔高升没有如以往那般迷离丢魂儿,倒是衣冠规整、格外的精神。

“这是有什么好事儿?不会是要去听碧波娘子的戏吧?”林夕落上下打量着,乔高升怔后苦笑:

“五夫人又用此话损老夫,今日要到林府拜见林老太爷,顺便定下结亲的日子,还要在五夫人这里先请个假。”

“你要去林府?”林夕落则格外吃惊,按说换了庚帖还有一系列的程序要走,怎么今儿就要定结亲的日子了?

乔高升则有些难言,可看林夕落这副担心的模样则是道:

“林老太爷的身子还需要休养,十三爷有意为老太爷冲一冲喜……”

话语说的格外含蓄,林夕落则长吸口气,“这就要不行了?”

“还不至于,都待天命,但林老太爷福星高照……”乔高升不肯把话说死了,万一今儿刚说完,明儿就闭眼,这位五夫人还不跟他玩命?

林夕落白了他一眼,斟酌片刻则吩咐冬荷道:

“去取些滋补的药品让乔太医带去,好歹是我一点儿心意吧,如今都知道我身子不妥,遇上事也都不告诉我。”

林夕落嘴上唠叨埋怨,也知道众人是为她好,乔高升也不说什么,冬荷取来物件他就接过,随即就要即刻往林府赶去。

可还未等走出这屋门口,就又被林夕落叫住,回头道:

“五夫人还有何吩咐?”

“再帮我送一封信。”林夕落由冬荷扶着到书桌旁,亲自提笔草书一封,随后封好交给乔高升。

乔高升揣在怀中,便欲出门,可还没等迈出门口,则又被林夕落叫住!

“五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乔高升一脸苦涩,看着一旁计时的沙漏都快过了时辰了……

林夕落则又道:

“记得再给老太爷探一探脉,回来要将病情告知于我,不许隐瞒。”

“知道了……”

“还有!”

“还有什么?”

“没了,你走吧!”林夕落叹口气,说的再多又有何用?都不如她亲自的去看一眼。

乔高升这一条腿是迈了多次、退回多次,如今能踏踏实实迈出这一步格外不容易,确认自己这一只脚踩了地,他则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夕落撇着嘴,心中则忧虑老太爷的身子。

豁然一个老人就这样的病倒?怎么好似听故事一样的不敢信呢?

不过林政辛都已经想出要冲喜的土办法了,看来这件事也不会有假……怎么像做梦一样?

林夕落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脸,随即苦笑自嘲,她,可不就是活在自己的梦中么?

坐在窗户边儿上感慨半晌,林夕落听见门外有了声响。

秋翠立即出门前去问是何人,若是寻常的下人,都是不允许凑近林夕落的房屋门前。

可这一次却是例外,丫鬟跟随秋翠匆匆进门,跪了地上回禀道:

“给五夫人请安了,侯夫人让奴婢来看一看五夫人,问您何时有时间,何时午睡休歇,她老人家要来看您。”

侯夫人要来?

林夕落眉头蹙紧,这老婆子又想什么损主意了?刚刚在侯府中露脸就不好生呆着,她这心思动的可够早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