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落与魏青岩被福陵王堵在侯府正堂之内唠叨了半宿,林夕落只觉得耳边一群蜜蜂“嗡嗡”作响,至于他唠叨的是什么实在左耳入、右耳出,什么都没记住。

魏青岩比林夕落耐心多一些,虽然面无表情却一直都在听福陵王嘴巴不停的抱怨。

“你想怎么办吧。”

魏青岩终究在临近子时末刻实在忍不了他的絮叨,不得不问出这一句。

“早说这话本王何必熬这么晚,本王要分礼钱!”

福陵王斩钉截铁说出目的,林夕落翻个白眼,“早说不就得了,您二位谈分账,我先退去歇了。”

林夕落还真是对这位王爷感到无语,早说想要银子不就得了?

“不行。”福陵王即刻拦住,“本王饿了,五夫人得吩咐人加一顿饭。”

……

林夕落到门口吩咐陈妈妈亲手做点儿小菜,而魏青岩此时则说起这笔钱的用途。

“皇上之所以能下这一份旨意也有用意,这份礼钱收了,可不是单纯的揣了我的兜里,其中一大部分要用于西北行宫的修建。”

“真要修行宫?”

福陵王听及此话豁然惊呆,“而且还让官员们出银子?父皇这一手玩的爽啊!”

“这不过是表面一层,还有另外一层,”魏青岩说及此事倒是笑了,“皇上说这笔礼金收完,第一场拍卖的物件相邀之人必须是这幽州城内贪银子最多的人,而这件事则要由王爷您负责了。”

“贪银子最多的……”福陵王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听银子眼睛冒光,而是对这一句话沉思起来。

魏青岩也不打断,由着他径自的想,林夕落站在一旁有些迈不动步,实在不知她此时是该回去睡还是回屋中陪这二人?

不过隐约听二人商谈的事却让她有些顾忌……

魏青岩看到她在门口脚步踌躇。朝着这方摆手道:

“来吧,帮着想一想主意。”

“此事我能有何主意,还是都要听王爷的吩咐。”林夕落笑着坐在魏青岩的身边。福陵王蹙紧的眉始终不能舒展,“这件事还真得容本王好生想一想。”

“我劝王爷还是多想一想如何压榨贪银子最多的人,别想的太长远。”

魏青岩这话让福陵王一怔。随即点头笑道:

“你连本王在想什么都能猜到。”

“不过是提醒。”魏青岩面色虽冷却格外认真,“你只要想一想皇上为何通过我这张嘴来告知王爷要这样做。就明白他的用意了。”

福陵王略有不明,林夕落更是听的稀里糊涂,魏青岩不肯再说,而这一会儿陈妈妈则送来了加餐,福陵王吃过之后也不顾天色已晚,匆匆离开宣阳侯府只称是回去好生想想。

魏青岩也没有挽留,只约定明日相见详谈。林夕落看着福陵王急迫的模样不免道:

“至于这么急?”

魏青岩握着她的小手,“压抑久了,一旦能有个机会自当要把握住,可若行事过分,恐怕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林夕落依旧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我不懂。”

“你想听?”魏青岩探问,林夕落见他乃真心要讲,便点头道:“只要与你有关的事,我都想听。”

魏青岩一笑,拽着她的小手道:

“我们回吧。”

林夕落这一晚都在想临睡之前。魏青岩讲的那些话。

“麒麟楼”的背后便是皇上,也算是盯着幽州都城的一双眼睛,而魏青岩与太子相悖一事,乃是皇上之命。他无可奈何。

林夕落是越听越糊涂,而后魏青岩说出皇上身体已年迈多疑,她才略微清楚,身为万人之上的天子,最怕的不是死,而是怎么个死法。

而前世历史上所了解的故事也不乏让林夕落意识到皇上如今最怕见的就是儿子们自相残杀、亦或逼迫他的皇位。

如今太子周青扬已经屡屡有些动作,而上一次皇上遇刺也着实心中受了刺激,在西北修建行宫,更驳了太子监国的权力。

这辈子只盼有吃有喝过闲散日子的人实在太少,有了吃便想着住,有了住便想有马,有了马便想着有马车、有下人、有绫罗绸缎金钗玉器、有呼喝万人的权势。

人心无满足的时候,除非大彻大悟,可哪一位生下就是锦衣玉食的人能大彻大悟?只有历经过万难坎坷之人或许才有如此萧瑟之心。

林夕落看向魏青岩,如此心态他就没有,或许即便有,他也已经身不由己了。

窗外圆月荧光照进屋内,洒落在青石砖地之上,林夕落透着朦胧的月色听着窗外鸟鸣虫啼,慵懒无力,心中想着如此繁琐之事却不知何时睡去,而醒来之时,乃是翌日午时,昨晚歇的太晚,今日也难怪起的迟了。

起身找出衣装穿好,林夕落依旧有些浑身疲累,冬荷在一旁端上来吃用的汤粥,林夕落却分毫胃口都没有。

正琢磨着稍后去“麒麟楼”探看一下,明日可就开业之时了,秋翠则从外进了门,“五夫人,乔锦娘来求见,您是否要见一下?”

乔锦娘……林夕落想起这个人又坐下了身,“让她进来吧,稍后再去‘麒麟楼’也不迟。”

秋翠去外传信儿,冬荷则为林夕落重新梳理了头发,“前些天夫人让乔太医告知她来见您,却是今儿才来,不知是否又遇上了什么事?”

“老太爷的身子也不知养的怎么样了,十三叔的婚事也要早早的定下了。”林夕落想着乔高升,此人这些日子也没了消息。

“近日来可都是喜事,李千总有喜事,林家也有喜事。”冬荷笑着道:“而且还都是夫人定的,老天爷定会保佑夫人。”

“都有喜事,我这喜事不知何时能出现呢?”

林夕落面色泛苦,却又觉得梳着高挺的发髻头沉,让冬荷随意的束起,则出门去见乔锦娘。

乔锦娘这几日也是满心哀苦,累的小脸儿都瘦了一圈,林夕落从内间出来,她则连忙上前行礼:

“给五夫人请安了,之前得五夫人传见却因家……家中出了点儿事,实在推脱不开,望五夫人莫怪。”

“家里出事?怎么了?”林夕落侧头看她笑脸蜡黄的苦色不免心中纳罕,“别怕,有什么不好办的事有我在。”

乔锦娘心中感激,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那位爹的丢人事,让她一个大姑娘家怎么开口?

林夕落见她支支吾吾,面红耳赤,就知道这事儿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将周围的丫鬟们都给斥退,身边只留了冬荷与秋翠,“说罢,有什么不好说的?都快成了亲戚了。”

乔锦娘听了此话,眼睛里不由得涌了泪花儿,“都是民女的爹,前阵子出去……出去那什么,被民女的娘给追上好一通打,如今人家找上门来,爹的官职和俸禄被停了,民女实在觉得无颜配得上林家名门大族,想要五夫人来做主,莫让民女污了林家的名声。”

林夕落听的目瞪口呆,出去那什么?那是什么?乔高升这又做了什么不着调的事啊,让乔锦娘都无颜嫁人了!

“秋翠,去派人找乔高升来好生的问问,他到底想怎么着!”

林夕落这般说,乔锦娘当即阻拦,“爹被人打的在**起不来了,五夫人只要答应民女退婚就成了,如若林家觉得此事不妥,那便当休了民女也可。”

“这是怎么说的,林家大族名号也不是靠委屈你个女子而得来的。”林夕落略有心急,秋翠也不再容乔锦娘多说,当即跑出了门,吩咐侍卫朝着乔高升的家中去。

乔锦娘在此地闷声的掉眼泪儿,那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让林夕落看着都不免有些心疼了。

冬荷知晓林夕落最怕软的,在乔锦娘的身边递着帕子劝道:

“乔小姐别哭了,有五夫人在,什么事都能为您做主的。”

“民女自当谢五夫人,只是……”乔锦娘哭的更凶,“只是没这份好命,五夫人打骂民女都无怨。”

“哎呦,你可别哭了,这哭的我都想跟着哭。”林夕落忍不住抱怨两句,而这一会儿魏青岩还从外归来,让侍卫来通禀她稍后便去“麒麟楼”。

事赶事全都聚了一起,林夕落也有些难办,明儿“麒麟楼”开张大吉,今儿是必须要过去看一眼的,可乔锦娘的事可涉及到林政辛,说远一点儿也涉及到林家的名誉,而乔锦娘口口声声都宁肯被休了,显然乔高升闯的祸也不是什么小事。

“走!你跟我一同去‘麒麟楼’,告诉秋翠,打探到乔高升那边的消息以后到麒麟楼去找我。”

林夕落这般说,乔锦娘则目瞪口呆,“五夫人,民……民女还未出阁,随您一同见外人,岂不是不合规礼?”

“都惦记着让人休了你了,还顾忌什么规礼了!”林夕落揉额,只庆幸她自己醒时还有成年记忆,否则活成这等小模样还不得委屈死?

乔锦娘见林夕落有些急,虽觉得如此不妥却也只得跟随而去,好在出了门就跟随林夕落上了马车,并没有在外露面,而林夕落与魏青岩刚刚到“麒麟楼”时,林政辛豁然匆匆跑来,叫嚷道:

“夕落,乔家又出事了,你得帮个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