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海大酒店的门前警车密集,仍有不少警察源源不断地拥入饭店,几个民警冲进饭店总经理室,把正要门出的总经理堵在了门口。

警察封锁了酒店的各个出口,餐饮部经理正在宿舍洗脸,涂了一脸白花花的肥皂被警察按住,双手抱头蹲在了墙边。几个正在吃饭的客人被冲进门的警察吓得面如土色。客房层里,每个房间都有人陆续双手抱头被警察押出,成排成队地在走廊上低头蹲下。

公安人员将掩面遮颜的赌徒们成群结队地押出饭店大门,押上了几辆破旧的大客车。总经理、餐饮部经理和潘玉龙也从楼上被押了下来。

总经理追着一位公安头头不停地解释:“同志,民警同志,我们是这儿的投资商聘请来的,是来承担经营工作的,我们不是……”

民警大声呵斥:“你们不是什么,你们是不是这儿的经营人员?我们抓的就是赌场的经营人员!”总经理很是惊讶:“赌场?”警察厉声道:“你们这儿不是赌场是什么?啊!”餐饮部经理吓得口齿不清:“不是不是,我们这儿是饭店呀……”

警察厉声道:“饭店?你们银海的饭店是这样的吗!你们银海的万乘大酒店我都进去过,是这样的吗?”餐饮部经理还想申辩:“这儿的人不是没什么娱乐吗,他们是过来打打牌,打打牌,娱乐娱乐……”警察:“娱乐娱乐?桌上有钱看见没有!你进过房没有!没进过房你经营什么饭店!”

只有潘玉龙没有说话,他也说不动话。他的脸上流着虚脱的冷汗,任由公安人员推搡着,和总经理、餐饮部经理一起,出门上了汽车。

两个厨师也被押出来了,冤枉地喊道:“我们是厨师,我们就是做饭的。我们不知道客人来干什么,我们就是做饭的……”

警察还是把厨师押上了汽车:“走走,先走!到局里再说!”

“知道为什么抓你们进来吗?”

“我们就是经营人员,我们是被聘来的。我们确实没有参与赌博……”总经理神情沮丧,万般委屈。

“告诉你啊,你们是以营利为目的,开设赌场,聚众赌博,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303条的规定,你知道你们这个事要判的话能判多少年吗?”

“我确实不是组织者,我是打工……”

“你是不是总经理?”

“是,可是我……”

“总经理不是组织者是什么!”

“我们才来不到一个月,我们来之前也不知道这个酒店……”

公安打断他:“开设赌场、聚众赌博,或者以赌博为业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以罚金!”

另外一间屋子里,潘玉龙也在接受审讯,他似乎发起了高烧,打着摆子,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公安人员显然以为他是吓坏了:“发什么抖呀?害怕啦,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你叫什么名字?”

“……潘玉龙。”

公安头都不抬,边问边记:“哪儿人啊?”

“淮岭市人……”

“什么时候来的?”

“好像是……我记不清了,一个月前吧。”

“来干什么?”

“来玉海大酒店工作。”

“担任什么职务?”

“客房部经理。”

“谁派你来的?”

“万成饭店管理公司。”

“万成饭店管理公司在哪儿啊?”

“在银海。”

“在银海哪儿?街道,门牌号,具体说清楚。”

“银海市……新,新丰大道,宏源小区,十三号楼。”

“知道为什么抓你进来吗?”

经过一夜的审讯,潘玉龙被释放出监,他踉踉跄跄地走进一家门脸简陋的小诊所,躺在一张肮脏窄小的**,医生摸完他的肚子,坐回桌前,先问:“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啊?”潘玉龙吃力地从**下来:“还有……一百多块。”医生皱皱眉头说:“噢,那你先拿点药吧,先回去休息,把药吃了再看看吧。”潘玉龙看着医生在处方单上潦草地写下药名。

“真实”组合的舞蹈训练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汤豆豆双手优美地举起,她的手腕上带了一只绣着兰花的护腕。强烈的音乐随即奏响,“真实”组合的男孩女孩舞蹈起来,舞步整齐,配合默契。五个少年将双手高高举起,手的造型优美动人。

阿鹏依旧每天排练后送汤豆豆回家。摩托车的引擎声自远而近,在小院的门口停了下来。汤豆豆下车走进小院,阿鹏目送她的背影直至消失,才驾着摩托轰隆离去。

汤豆豆走上楼梯,身心怅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回廊,她在自己的门前站了一会儿,没有进房。她走到潘玉龙小屋的门前,靠着门坐了下来,仰望天上的星斗,陷入默想遐思。

而此时的潘玉龙正满面病容走在一条肮脏的街道上,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个残破灯箱,上写“旅社”二字,他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潘玉龙病倒在这家异乡的小旅馆里。

七八人合住的一间客房,此时只有他一个人躺在**,紧紧地裹着肮脏的棉被,面无血色,口唇焦破。

一个服务员走进屋来给他倒水,事务性地问道:“你好点吗?喝点水吧。”

潘玉龙双目紧闭,没有声音。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呀!要吃的话,拿钱我帮你去买。”

潘玉龙双眼微开,但无力出声。

“你们家在哪儿啊?你们家人知道你在这儿生病了吗?”

潘玉龙微微摇头,喉咙挤出一丝沙哑的声音:“我不要紧……”

一辆豪华轿车在万乘大酒店门前停下,黄万钧带着他的两个部属从车上下来。他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酒店大门上悬挂的横幅——“欢迎韩国时代公司高级商务代表团”,然后若有所思地走进酒店大堂。

黄万钧略略止步,看着那几位酒店干部陪着几位韩国人向电梯厅走去。他的一位随从在他耳边轻轻说道:“那就是韩国时代公司中国区的总代表林载玄,跟他说话的是万乘大酒店的公关部经理,是个香港人。”

黄万钧没有说话,带着随从,朝酒店的另一个方向走开。

黄万钧带着随从走到一个会议室门口,酒店的服务生恭敬地为他们打开房门。刘迅和“真实”舞蹈组合的成员们,早已坐在会议桌前恭候,看见黄万钧等人到场,全都拘谨地站了起来。

盛元银海公司的策划部经理将一份合同推到了汤豆豆等人面前,汤豆豆和她的伙伴们互相看看,心情似乎都有些激动。

刘迅从旁说道:“这就是那份广告合同,里边的条款我都看过,没问题,签吧。”

从汤豆豆开始,继而东东、李星、王奋斗和阿鹏,男孩女孩们依次坐过来,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他们显然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情,连把名字签在哪里都要由盛元公司的工作人员一一指点。

“砰”的一声,一瓶香槟酒打开来了,泡沫喷涌。酒店的服务人员端上酒杯。五个少年全都愣着,谁也不敢主动伸手。刘迅连忙低声提醒:“拿酒啊,快点!”

黄万钧首先举杯,发表祝辞:“我希望,我们很快就能看到一个中国最有特色的服饰广告,出现在全国各地的电视当中,预祝你们成功!”

年轻人也举起了酒杯,既局促又兴奋地将怀里的香槟饮下。

玉海县城小旅馆里,潘玉龙依然病在**。

同屋的住客已经回来了,看着潘玉龙迷迷糊糊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忧,七嘴八舌地劝道:“小兄弟,你还是得去医院看看吧,这么拖着不行吧。”

“再不退烧,恐怕就烧出其他病来啦……”

“哟,他还没退烧啊,再烧不行啦,去医院吧去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