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舞蹈组合的成员们举杯狂饮,彻底放松了签约时拘谨的表情。李星把一大口啤酒吞下肚子,眉飞色舞得意忘形。“这么大的公司……咱们做了这么大公司的广告,将来咱们走到哪儿去,肯定就都能有人认识咱们了!”

“郭富城就是先给一家公司做产品广告,才被影视界发现的。”

“何润东也是!”

“还有几个人,也是靠做广告红起来的,你们知道是谁吗?”

“谁呀?”

“咱们呀!”

大家一阵欢笑,一起碰杯喝酒。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阿鹏都笑得额光放光。

李星意犹未尽:“没错!将来深红酒吧要请咱们回来,咱们还不回来呢!”

又一阵欢笑。

小旅馆冷冷清清,潘玉龙依然病在**。同屋的人各自睡了,向他床前俯身探看的,只有窗外的月亮。

旅店的老板让服务员领着走了进来,拉开电灯,走到潘玉龙床前,用手捅他:“咳,你怎么样啦小伙子,你可别死在这儿!你们家到底在哪儿啊?我们能不能跟你家里联系一下啊?你家有没有电话,或者你还有什么熟人朋友没有啊?”

服务员对老板说道:“您看,他光这么睡,两天没吃东西了,可能是没钱了吧。”

旅店老板好像也很无奈:“你是不是没钱了?有钱你得看病去,没钱你告诉我个电话,你告诉我找谁,你不能连个朋友都没有吧!”

潘玉龙终于艰难地开口出声:“大叔,你帮我打一个电话吧……”

“139……1707……汤豆豆。”

阿鹏骑着摩托车送汤豆豆回家。目送汤豆豆上楼,然后驾车离去。

汤豆豆微醉着走上楼梯,手机响了,汤豆豆接听:“喂,你是哪儿……什么,潘玉龙?”

她的脚步在楼梯上蓦然停住,片刻之后,她返身跑下楼梯,向小院外面跑去。

夜深人静,潘玉龙梦见汤豆豆在跳舞。舞步急促,踢踏震耳,天地间似乎都在同一个节奏中震动不停。

汤豆豆青春亮丽的脸上,偶尔露出迷人的笑容……

潘玉龙加入了汤豆豆的舞蹈,两人溶入了同一节奏,那节奏有如生命的脉搏,强烈得直击人心!

在舞蹈的**中蓦然惊醒,他汗流满面,强烈的音乐和光线倏然消失,扑面而来的只有无边的夜幕。

天亮了,旅店的老板带了几个服务员走进潘玉龙的房间,房间里的客人大多已经出门。老板指使服务员将潘玉龙从**扶起,强行把他架下床铺。

“小伙子,你不能再躺在这儿啦,你得上医院去!你朋友到现在也不过来,你在这儿出了事就不好办啦。你出了事我们可负不了这个责任,你还是上医院吧!”

潘玉龙没有力气挣扎,任由几个服务员连搀带架拖出小屋。

旅店老板喋喋不休:“你上医院什么事医院负责,对不对。你要死在我这儿了,我这生意可就没法儿做了,我这厢给您作揖了,给您作揖了……”

服务员们架着潘玉龙走向旅店走廊的出口,那个出口被窗外的一束阳光照得刺目。潘玉龙迷迷糊糊的视线被那束阳光吸引,他隐约看到阳光中站着一个金色的人影,那人影缓缓向他走来,缓缓向他跑来,他认出那就是他梦中的舞蹈女神,正用优美的奔跑迎面扑来。

潘玉龙伸出一只手来,像摔倒前想要抓住什么。汤豆豆伸开双臂,一把将潘玉龙瘫软的身躯抱在怀里。旅店老板和服务员们全都愣了,他们看到这对年轻人的脸上,全都淌下激动的泪水。

火车疾行,穿越平原和山岭。

面色苍白的潘玉龙歪在汤豆豆怀里,在火车的摇摆中昏睡。

汤豆豆用一只手臂搂着那个因病重而备显萎靡的肩膀,清澈的眼神中透露出母性的温暖和怜爱。

火车呼啸,载着他们远远地离开了荒凉的玉海。

终于回到了银海,潘玉龙躺在汤豆豆的**,沉睡依然。汤豆豆端着一碗中药从外屋走了进来,她放下碗,轻轻摇醒潘玉龙,然后扶着他,喂他慢慢将药喝下,又轻轻地让他躺好,为他盖好棉被。

白天,潘玉龙坐在**,背靠枕头,慢慢吃着汤豆豆熬制的米粥。汤豆豆把一些肉松倒进潘玉龙的碗里,用匙搅开。她看着他把粥吃进嘴里,看着他脸上的气色渐渐回缓。夜晚,潘玉龙躺在**,汤豆豆为他点着眼药。眼药像眼泪似的滚出眼窝,汤豆豆笑着用毛巾擦净。潘玉龙放松头部,尽量配合着毛巾的移动,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汤豆豆的眼睛。

汤豆豆顽皮地笑笑,用手把潘玉龙的眼皮抹下:“睡觉!”

在汤豆豆的用心护理下,不出几天,潘玉龙已经能够大口大口地吃面了,汤豆豆欣慰地看着,看得出潘玉龙胃口已开,脸上血色复然。

病**躺久了的潘玉龙特别心急,病刚刚有起色就开始用汤豆豆的拉力器做着扩胸运动,虽然拉力器上只挂了一根弹簧,但大病初愈的潘玉龙还是力不从心。汤豆豆在一旁帮他数着次数,数到七八下之后,潘玉龙已开始有些气喘,汤豆豆笑着将他手中的拉力器拿了下来。

汤豆豆:“得啦,歇着吧,就你这体力,要恢复早着呢。”

这一天碧空如洗,空气透明得可以极目远舒。他们的目光越过安静的小巷,摇向那一片层层叠叠波浪一样的屋顶,摇向天边的万千高楼大厦。形单影只的白云和成群结队的鸽群把蓝天点缀得明媚而又开阔,潘玉龙和汤豆豆笑逐颜开,他们眺望着城市的远景,心情就像蓝天白云和振翅的鸽群那样,明快而又兴奋。

慢慢地潘玉龙的拉力强已经安装了三根弹簧,潘玉龙的体力显然接近复原。

汤豆豆从门外进来,潘玉龙停下扩胸运动,气喘吁吁地问道:“你去哪儿了?”

汤豆豆往里屋走:“拉多少下了?”

潘玉龙回答:“十八。”

汤豆豆拿出一只杯子给自己倒水,喝了一口,说:“继续拉。”

潘玉龙重新开始,嘴上也重新问道:“你上哪儿去了?”

汤豆豆没答,她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换了一个杯子,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张白纸黑字加红印的字条,字条上托着潘玉龙今天该吃的药。

她把杯子和托着药的字条放在桌上,说了句:“吃药。”

潘玉龙把字条的药粒倒进口中,用水吞下。他的眼睛从字条上无意扫过,目光忽然凝固。

“这是什么?”他问。

“你的病也快好了,这是我送给你的一份礼物,祝贺你大难不死。”说完,转身走回了卧室。

潘玉龙手里拿着的,是一张旅游学院的学费收据,他面含惭愧地走到卧室门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个礼太重了,我不能收。”

“听说你们学校还请了外教,专门给你们大四的班级讲课。反正学费我已经交了,交了就要不回来了。”她喝了一口水后又补了一句,“去不去随你吧!”

“我说过,我想要一个真实的奋斗过程……”

汽豆豆打断他:“你应该相信你自己,你得到的东西,一定是真实的!”

潘玉龙沉默了,他从汤豆豆的目光中看到真情,得到鼓舞。他慢慢地走到汤豆豆的面前,伸开双臂抱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