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性照顾病人实在有诸多不便,意识到这一点,田世普把照顾病人的责任交给了几个女生,自己则在每天吃饭的时间到医院探视,早中晚各一次,雷打不动。

他每次来都带些新鲜玩意儿:一台小录放机、一盘郑智化的磁带、最新一期的《女友》或《读者文摘》、一副魔术扑克,或是一盒绿豆糕,几个鸡爪子,还有不知从哪里搞到的熬成ru白色的骨头汤。

几个女生常常用羡慕又妒忌的眼神看着宋丽,她们恍然大悟:原来班长和团支书在班会上的剑拔弩张都是障眼法!他们玩的活脱脱现代版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可见危难之中显真情,不知道若是自己受伤,有没有这么一个人不离不弃地守在旁边。

她们开始还是悄悄地议论,时间久了,就开始大胆地开他们的玩笑,还识趣地给他们让出二人空间。只要他出现在医院,她们便如迎接圣诞老人一般尖叫着去翻他的包,见到喜欢的东西就毫不客气地据为己有,恋爱中的人通常对这些是顾不上计较的!田世普笑眯眯地站在一边,很大度地任翻个底朝天,或是悄悄问宋丽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或是什么都不说,只是偷偷地对她眨眨眼。

宋丽先是很沉默,对卧床生活的不适应和身体活动受限所带来的痛苦几乎让她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一个星期以后,腿消肿了,伤口也慢慢愈合,在有人帮助的情况下基本能够自由活动,人也精神了许多。她的伤口虽然缝了九针,所幸并无大碍,除了日后会落下几个像蜈蚣脚一样的疤痕外,其他并无影响,从医生的口中知道这些,她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看着陪床的几个同学互相打闹、挤兑、嘲讽,有时也忍不住插上两句,这时候病房的气氛就变得格外热烈。和田世普单独的相处虽然有些许的尴尬,但更多的,还是甜蜜。

至于父母,从开始她就没想过要通知他们。

因为是在学校受伤,直接原因属于校内不安全因素,学校自愿承担一切医疗费用,她就更没了后顾之忧,只当歇个小长假,安心的在医院享受友情和……爱情的滋润。是的,这就是爱情!每当看到那双含笑的眼睛,宋丽总是在心里很肯定的对自己说。

很多年以后,当宋丽改头换面,成为另一个和这个名字毫不相干的人,还总是回忆起在医院的这段日子。她知道,这是她一生中最幸福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如果可以重来,她宁愿放弃一切作为交换……可惜,它是那么短暂,而且一去永不复返!

三个星期以后,办理完出院手续,宋丽红回到学校,他们反倒没有什么机会正大光明地待在一起了。

在班里,他仍是班长,她仍是团支书,班委会上也不再针锋相对,一方发言,另一方便保持沉默,偶尔就对方的建议加入一些建设性观点,使之更加合理,更具可行性。其他同学自然心知肚明,这对公认的金童玉女,就此算是众望所归,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可是,离开医院,回到熟悉的环境,惯性却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私底下,他们见了面仍是别别扭扭,始终找不到一种很自然的相处方式,有时甚至看对方一眼,眼神就下意识地躲开,在路上遇到,就故意的别过脸去和别人说点什么,又支支吾吾不知所云,让谈话的人感到很奇怪,直到感觉到那人已远远走开,态度才算自然些。

如果两人同时出现在同一场合,有一方就会手足无措,异常尴尬,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只好随便找个理由,远远逃开。如果有一个不在,另一个就坐卧不安,魂不守舍,好像缺了什么东西,做什么都没滋没味,提不起精神。

他们就这样相互纠结着,想念着,也相互折磨着,疏远着。就像间距很短的两条平行线,步调一致,方向相同,也曾经靠的很近,几乎就要重合,却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交。

班主任周和琴很高兴,古人说的没错,“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班里两大灵魂人物握手言和,诸多矛盾迎刃而解,自己的工作就轻松了许多。

可谁知道,这安定团结的局面能维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