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望去,竟是元小四。

金蓝再瞧瞧身上阴影,距离这般远,她确信小四不可能有那个眼力劲儿瞧见自己。所以,小四该不是看见了自己,而是感觉到了自己。

谁,能在千万人中一眼就把你认出来?

金蓝忽而心下又是一酸:小孩能够找到她,那是因为对她全心的倚靠,因为自己是他所有的希望。小孩与这皇城如此格格不入,虽然现在他处境看上去有所改变,但是若是自己就此离去,怕是小孩应付不来这接下来的许多事情。反正她还年轻,这幅身子也才十三,出宫不过是早晚的事。不如等小孩平安长大,至少等他有了自保的能力,她再走不迟。

寿宴结束,元小四就火急火燎得往魍魉院赶回。

他到御前的时候,虽然金蓝没有出现,但是他一直能够感觉到那人的目光。所以,“父皇”的每个问题他都能安然作答。

那是一种只要知道她在某一个看着自己,他就很安心的感觉。

可是宴到一半,他却突然觉不到那人追寻的目光,这才没来由得慌乱起来。

他一直觉得金蓝的出现极不真实,他一直怀疑这只是一个梦。

即使这真的只是他的幻觉,他也不愿醒来。哪怕他不要搬回中殿,哪怕还让他住在那个破院子里,只要金蓝在那就好。

他心内焦虑不安,却在院子门口踌躇了脚步,真真不敢踏进这个他住了十年的院子半步,只怕美梦终醒、人去楼空。

突听里头传来一阵荒腔走板儿,正是他熟悉的声音,不禁喜上心头。

进去一瞧,金蓝正盘膝坐在屋顶赏月喝酒哼小曲儿。

小四抑住心内喜意,抬头看看那没正形的女人:“下来。”虽然跟金蓝相处一段时间了,他除了声音还有些不自然外,说话已经与常人没多大差别了。但是大概是十年养成的孤僻性格使然,他还是不怎么爱说话。

金蓝当然明白小孩这两个字不过就是节省口水的表达,但此时她心情大好,有心逗弄小孩,于是提起嗓子,怪声怪气道:“瞧瞧,我们四皇子这声儿‘下来’多么有皇家威严啊,可喜可贺呀!”

小孩一听这话,心里急了,殷红色都要透过那黑夜叉的脸渗出皮肤,活活能滴出血来般,憋了半天,最后只懦懦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叫我四皇子……我,我……”当真急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金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好,别急。我就开个玩笑。哎,虽然你现在有大名儿了,但我总叫不惯元魍,还是元小四顺些。”

小孩咧嘴,他觉得元小四比四皇子好听得多。

小孩觉得仰头说话累了,但又不敢再叫金蓝下来,索性就搬来了梯子,“吭哧吭哧”也跟着爬上了屋顶。

金蓝瞧着累得气喘吁吁的小四,揉着他的脑袋笑道:“少年,要多锻炼啊。”心里寻思日后要教些功夫给他。

小孩看到金蓝手中的酒壶,伸手来抢:“我也要喝。”

金蓝眼疾手快,将壶儿往上一抛,酒壶便稳稳得从右手落到了左手上。她晃晃手指头,一副吊儿郎当模样:“未成年少年不能沾烟酒。”

小孩反驳道:“你也一样。”

金蓝睨他一眼:“脑袋瓜儿挺灵嘛。”见小孩不服气,顿了顿,又道,“我怎么会跟你一样。过了明年我就及笄,这要在民间,我都可以嫁人了。”

小孩一把攥住金蓝的衣襟,急切而又紧张道:“你要嫁人?”

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是嫁人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

也就是说金蓝果然还是要离开的。

突然,小孩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于是,脱口而出:“我娶你。”如此,她也嫁了人,又不会离开他。

金蓝一愣,随后笑得见牙不见眼,捧着小四的脑袋就一阵揉搓:“温饱思**欲,这话果真没错。你这小鬼,才多大一点,就想着娶妻了?别急,以后你立功了,你父皇还不得赐你一堆美女嘛,环肥燕瘦,任君挑选。怕是到时候,你挑都挑花了眼咯。”

小四任金蓝**,顺势就靠进了金蓝的怀里,坚定道:“我不要。我只娶你。”

金蓝笑得合不拢嘴,只当小孩说孩子气的话,也不当真,随口道:“好好,就算你要娶,我还不想那么早嫁呢。”

小四抬头问:“那你想什么时候嫁?”

金蓝大仙状掐指一算,摇头晃脑:“唔,我夜观天象,20岁以后、30岁以前嫁人,我才能避免祸事啊。”

小孩也不管她耍宝,心里却是深深埋下了一个信念:他一定要在那十年间娶到金蓝。

花前月下,孤男寡女,气氛相当美好。

金蓝扫一眼小院子:嗯,野花也算花。再摸摸小四的狗头:嗯,男孩也是男。

突然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对了,是美曲!

华国有位写小说的穷摇阿姨,她家女主每当兴致盎然时,都会说一句:“我好想唱歌啊!”

以前金蓝总觉得矫情得很,现在她明白了,这确实是她现在心情的写照啊。

于是,她捏了捏喉咙,激情澎湃得开嗓抒情:“啊~哦!啊~哦诶!啊的弟,啊的刀,啊的大的提的刀……”

那颤音,端地是**无比。

神曲忐忑,穿越时空,飘荡在大舆皇宫的上空,强势冲击着皇朝人民的听觉神经。

要不怎么说,不管时间如何流逝、时空如何变换,音乐却总能原汁原味得保存下来呢?

金蓝唱得舒畅,却听元小四“咕咚”一声,从屋顶直直掉了下去。

金蓝正想问他摔得疼不疼,就见他“哗”得一下站起身来,呼啦啦就进了屋,连头都不带回一下。

附近起夜的小太监再一次迎风流泪了,喊着“鬼叫啊~”就奔回了屋。心说明天!明天一定要去贿赂胡总管,把自己调离这个鬼地方!

徒剩金蓝满目疮痍,对月兴叹:“审美无人理解真痛苦!这就是代沟啊!”

要说皇帝手下办事就是迅速。

元真帝寿辰过后第二天,胡安就领着人过来替小四搬家了。

瞧着胡安那一瘸一拐的模样,显然那三十杖的威力不轻。

金蓝觉得作为人家下属,上司有难,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表达下自己的同事爱下属情。于是,她关切问道:“胡公公,您这是怎么了?”眼睛意有所指得瞟了瞟他的屁股。

胡公公似笑非笑:“你不知道吗?”

金蓝沉吟半晌:“难道是痔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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