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我要如何做,才能得到她呢?”

“二公子,佛家说,色相亦是一种心魔。倘若不能拒绝它,你将在那心魔之刑中永久受难。”苦海大师悠悠说道:“从你懂事起,我便对你说过,永无止境的色相,喧嚣沸天,将搅的你不得安生。”

我低头不语。从小,我想要做什么,便一定能做到。我想要什么,便没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

浮华尘世,想要坐怀不乱,谈何容易。我不能平静,也不想平静,满腔的壮志,满腹的经纶,如滔滔江水一般,不可抑制地要奔出心口。其实,浮华的不只是尘世,还有浮华的年纪。所以我练字、抚琴、参禅,因为那可以陶冶性情,抹淡血腥,控制我的心魔。

“色相是一柄屠杀苦寒的剑。”苦海大师长叹一声,“二公子,对她的痴迷留恋,不仅能令你笑,能令你哭,也能令你如火焚身,更会使你痛苦一生,即便如此,你仍要她么?”

我敛目不语,她的眼眸是如此的脆弱,荒凉而又绝望,如烟一样的轻愁,那种哀愁直指我心,令我不能不怜惜。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幽怨而又透着万种风情,刀刻斧凿般深印在我的内心深处。

“要。”

“二公子,”苦海大师不着边际地问:“何为帝王之道?”

“所谓帝王,他可以不会打仗,可以不会政务,但他一定要会用人,驭人之道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我从容答道:“而驭人,最重要的就是驾驭人心。”

“人心是最难驾驭的,”苦海大师再问,“你是想得她的身,还是想得她的心?”

“都要。”

“那么,二公子求的是出将入相甚至是登基为王,建千秋功业,受万人景仰,或是只求抱得美人归?”

“都求。”

“君王得天下,终是江山情重美人轻……纵然举案齐眉,终究意难平……”苦海大师摆了摆手,怜爱地留下一句,“此事古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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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一梦即使是千年,也终有醒来的时候,只是有时候梦境太过华美,会令人宁愿倾尽所有也不愿醒来。但我知道,梦当醒时就该醒,执着于梦幻的虚境只是逃避。

自古有情人都是在烛影摇红中完成生命的婆娑交融,我和她的第一次邂逅却是在刀光剑影中。

在植树岗,她娇弱的身躯压在我身上,漆黑的眼眸定定地与我相望着,只一眼,便天地失色。

是她,真的是她。

在我的刻意遗忘下,梦中女子的脸只剩一个轮廓,唯那双眼睛,清澈如溪水。眼前的她,如水的双眸,还有那唇,那浅浅的梨涡,那乌黑的发……一模一样……只是此刻的她比梦境中的多了一份稚气,少了一份沧桑与忧愁。

我全身一震,有一种欢呼以不易觉察的速度解冻,我仿佛看见了冰雪消融,所有的柔情在不经意的一瞬间,奇迹般奔涌而出。

看着那个灰袍的男人将她抱在怀中,扶她上马,我不禁心中黯然。

他是谁?是她的男人么?

我不愿就此放弃,立即拍马赶了上去。

但是,她怕我,她的眼里含着迷茫的惶恐,她紧紧地靠在那个男人的怀里,看得出,她对他有着很深的信任与依赖。

眼睁睁地看着她依偎在那个男人的怀里慢慢离去,這种擦肩而过的交会,眼看着就要成为我心中无法解释的痛。

日夜思念的的人仿佛就近在眼前,却又好似远在天边。

但她回过了头,对着我微笑,一股温暖的气息从那双秋波中向我兜头泼来。

我顿时失了心神,早记不得要去追赶。

无妨,来日方长。风明……秦琼……有了這条线索,我便有了九分的把握。

再次见她,便是在太原了。

她是和那个男人分散了么?看着她急切无助的眼神,我的心中竟有丝快慰。

我知道那个男人一定会回头寻她,所以我迫不及待地将她带回了李家,而后便抹去了一切关于她的痕迹,遣散那日所有看见她的人,断了她与那个男人间的一切联系。至此,她终于与我处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再也不会让她从我的手底下溜走。

而后的日子,我便开始对那双清澈的眼进行深层的探索,总是向她投去锐利、大胆、探索的目光,想将她了解得更透彻些。

我从未遇到过可以与她相提并论的人,她思路严密,博学而多才,不论问她什么问题,她总是从容不迫,对答如流,她的笑容中总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聪慧与伶俐。

她专心致志地与我谈字练字,一笔一划,一丝不苟,而我却心猿意马,只痴迷地看着她。低眉、垂眼、收性、敛容,只静静地望着一个与我有着同样洁净孤标审美情怀的人。

我禁不住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一抹独特的幽香扑鼻而来,這香味与我在梦中嗅到的一样,清雅而飘渺。心中一暖,多少个日日夜夜对她的思念,多少次在梦里,都想這样恣意地将她拥在怀里,而這一刻终于成真了。

她柔若无骨的娇躯紧靠在我怀里,温热的体温紧贴着我,這是真真实实的她,不再是冰冷的梦境……我再也无法控制住心动的感觉,真的有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