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就這样不言不语地相望了好一会,我忍不住打趣道:“两位交战的方式可真奇特啊。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如此眉目相看,端详细认,莫非是想瞧个清楚,回去后好画一个图样儿供养着么?”

窦线娘的脸颊随即浮起红晕,罗成则是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而双方的兵士却不耐烦了,各自喊道:“将军(公主)莫只是看着,快快把他(她)挑下马来!”

罗成无奈,只得板下脸沉声问道:“我想你父亲,也是一个乱世英雄,为何却藏头露尾,只叫女儿出来献丑,莫非手下再无敢死之将么?”

瓦岗的将士听了罗成這话,无不捧腹大笑。

窦线娘听了却也不动怒,只高声叫道:“想你们瓦岗也是人才济济,莫非城中再无敢死之士,却放你這小犬出来乱咬人。”

窦线娘這番话随即惹得众女兵狂笑起来。

“哈哈哈……”罗成也不发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牙尖嘴利!废话少说,今日,便要让你知道小爷的厉害!小心了!”说着,手中亮银枪便闪电般向窦线娘刺去。

窦线娘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她举起手中方天画戟招架相还。

罗成的亮银枪是前挑后拨,呼呼生风,声势惊人。而窦线娘的方天画戟则是左飞右移,轻灵挥舞,应付自如。

一枪一戟,一来一往,两人战至数十个回合仍不分胜负。

窦线娘毕竟是个女孩儿家,身娇体弱,不比男儿,几十个回合过后便开始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手中的画戟重如千钧,挥舞起来异常吃力。

而罗成却越战越勇,亮银枪如灵蛇生龙一般逼来,枪尖如雨点洒了下来。

窦线娘有些招架不住,掉转马头便走。

罗成当然不肯舍,掣马紧紧跟了上去。

他们一前一后,奔到前面一丛树林,窦线娘拍马向林中一钻,罗成的马也直冲进林中去,两人随即没了踪影。

双方兵士看了這情形,心中自然是十分诧异,也没了心思打仗了,只面面相觑着。

而我好奇难耐,便偷偷地跟在他们身后也进了树林。

远远地,就看见两人的坐骑,原来他们都已下了马,罗成轻拥着窦线娘的肩,正站在一棵树下,两人轻声细语地在说些什么。

我也识相地不再上前,闪身躲在一棵树后偷看。

也不知罗成说了什么,窦线娘忽然举起手,一记耳光便打在他脸上。

罗成也激动起来,双臂一伸,便将窦线娘紧紧搂在怀中。

窦线娘却不安份,拼命挣扎着,对着罗成拳打脚踢。

罗成忽然使出一记手刀,正砍在窦线娘后颈上,她随后便软倒在他的怀里。

罗成立即将她打横抱起,翻身上马。

我赶忙催马上前问道:“喂,罗,罗大哥,你,你這是……”

“有话回去再说!”罗成却不答我,丢下這一句,便飞马离开了。

********************************

回到城中,我把当时的情形一一向众人说明,王伯当听后惊诧地问罗成:“什么?你把窦线娘绑回来了?”

“是。”罗成诚实应道。

“唉,罗成,你怎会如此糊涂!”一旁的徐茂公长叹一声,“我只让你去偷袭夏军,好让他们知难而退,早早了结我们双方的争斗。如今你却把勇安公主绑了回来,那窦建德怎肯善罢甘休?!”

“那窦建德不是已经兵退五十里了么?他若不肯善罢甘休便不要罢休好了。”罗成倒是不以为然,“莫非我们还怕了他不成!”

“你!”徐茂公听后双眉倒竖,显然是动怒了,但倒也没说出什么责备的话来。

“表弟,此次是你不对,怎能为了私情,而耽误大事呢!”秦琼也上前劝道,“还是早早把窦线娘送回去吧。”

“表哥,我凡事都可听你的劝告,但此事,”罗成硬邦邦地顶了一句,“恕难从命!”

“唉,你听我说……”秦琼还要再劝,“报——”忽然有兵士闯入内堂来报军情。

“说!”秦琼猛地一摆手。

那兵士伏地禀告:“前哨的兵士在城外发现了李世民和刘文静的踪影!”

第五十二章秦琼(番外)

今日立秋。

晚风有些凉了,窗外的桂树随着秋风摆动,那枝条上的叶子已变得斑黄无力,终于不堪受扰,静静地坠落于地,而后又悄悄地被风吹起,在空中自在地打着圈圈。

轻轻地一弹指,忽然记起,我与明的聚散离合,都是在立秋這一天。

两年前,我仍在齐州当捕盗都头,只是一次普通的追捕,我遇见了那个来历不明、精灵古怪的丫头。

盗匪抓住了她,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生死悬于一线。她清冷的目光定定地望着我,看起来是如此的镇定自若,但我知道,她并非无所畏惧,她是在乎生死的。心湖忽然传出一声轻响,如同投进了一块石子,立即泛起粼粼波纹,那一瞬间我便决定了,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

转身、拔剑、划出,那盗匪身首分家,血花飞溅,她没有惊慌、没有尖叫,只是靠在我的怀中静静地发抖。拥着這个纤细柔美,像少女一般美丽的男孩,我的心中生出奇异的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