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這样的她,我的心里总有一丝淡淡的怜惜。我渴望分享她的喜与乐,也希望能分担她的哀与愁,终于,我知道了,她是想家了。

“秦大哥……我好想回家……”她靠在我的怀中,无声地哭泣着,滚烫的泪水落在我的胸前,打湿了我的衣襟,也浸透了我的心扉。

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惶恐,她之所以留在這里,仅仅只是因为找不到回家的路么?倘若找到了她的家人,她……将会有何打算?是否就从此和我分隔两地了?

而她哭得累了、乏了,终于依偎在我怀里沉沉地睡去。

月,静静地、温柔地悬挂在深蓝的夜空。

我轻轻地抚着她的睡脸,擦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她并未醒来,只稍稍动了下,牢牢地抓着我的手,而后扬起嘴角,露出嫣然的微笑,很安心,很平静地睡着。

满足,竟可以這样轻易。凝视着她熟睡中恬然的容颜,感受着她细缓均匀的呼吸,這一刻我满足了,真的满足了,真的。

我是个男人,一个在乱世中挣扎的男人。

正如鱼生于水,长于水,游于水,它很难体会没有水会是什么滋味。乱世中出生的男人抛掷在血腥战祸中,争斗和杀戮就成了男人的本能,是我们耐以生存的本能。哪个男人不想做英雄,想着能一呼百应,手握大权。时代造就英雄,英雄也能开辟新的时势。我也不例外,在這样的时局里,我同样希望在某一时刻,创造属于自己的奇迹,成就功业,那是生为男人的自豪,是男人毕生追求的信念。

但此刻,就在此刻,我的心中有着另一种的追求,我想照顾怀中這个女孩一生一世,想一直這样抱着她,用我的温暖呵护着她,用宽厚的胸膛包围着她,用我的肩膀为她撑起一片天空。

我宠着她,我疼着她,我想照顾她。

她像妹子,像孩子,更像寒冬荒野里的一颗种子,正慢慢地成长着,她需要一棵能挡风遮雨的树陪在她身边守着她、护着她,而我,愿意成为那棵树。

明……

第二日醒来,大约是昨晚的脆弱令她觉得懊恼吧,她竟现出以往难得见到的羞涩模样,我禁不住想出言逗她。

她果然恼羞成怒,伸出手来掩住我的嘴,她娇羞嗔怒的女儿神态,令我不禁悠然神往。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放肆吧,她不自在地想抽回手。

心头有些灼热,我不想让她退缩,握住她的手腕,亲吻着她的手心,清晰地感受到她脉搏的跳动。

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鼓惑着我,在那个瞬间,我所有的刻意和压抑全数崩溃。我意乱情迷地伸出手,捧住她的脸,想亲吻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

“秦大哥……”她怯怯地唤着我,声音里竟带着一丝抖意,漆黑的眼眸里有些淡淡的惶恐和焦虑。

意识到她可能是被我突如其来的**吓住了,我立刻放开手,扯唇轻笑,想将气氛转得轻松些,“傻小子……”

她這才松了口气,一如往昔地笑了起来。

我撩了撩她的长发,告诉她,今日要押解一批人犯到山西,让她做好准备,早早动身。

她不疑有他,立即答应下来。

但其实我早与伯当商量好,借此次去山西的机会,到二贤庄去与雄信会合,众人一起去投奔瓦岗寨李密。眼看着天下就要大乱了,我也不想再做什么捕快了,只想快快加入义军,为国为民,出一份力。在理智上并不希她与我一起涉险,但在情感上却希望她能和我同甘苦、共患难。所以,我只能选择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她带走。

我们很快便出发了,行了几天,路经植树岗,有几人被盗匪围困,她不顾我的劝阻,执意要去救人。

见她身陷险境,我什么也顾不得了,居然丢下那干人犯,立即拍马前去救她。

她被一个白袍的男子护在怀中,微妙的默契使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初次见面的人。

他是谁?为了救他,她居然可以连命都不要……

但此时情况危急,容不得我多想,我奋力击退盗匪,将她搂了过来。

而那个白衣的男人并未放弃,他的手仍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他眼中的占有欲令人一目了然,还有嘴角那抹意味难明的微笑使我一凛,這个男人,绝非池中物。

我下意识地拥紧了她,将她抱放在马上,随即便想扬鞭掣马而去。

但那个男人却追了上来,他跨坐在马上,默默地望着我怀中的她,唇边的浅薄笑意突显了他的张狂,深蓝的眼眸看似颓废悠然,眼底却闪过一丝敏锐,像某种警觉的兽类,凶狠、机敏、嗜血,他的周身似乎都弥漫着血液的腥气。

她仿佛察觉了什么,有些惊恐,揪紧了我的衣襟,将脸埋入我的怀里,紧紧地贴着我的胸膛,我防范地搂紧了她。

而他显然也发觉了她的恐惧,微眯双眼,收敛灵性,悄然离去。

到了客栈,我为她包扎伤口,却始终无法平息心中那份奇异的情绪,控制不住力道,居然弄痛了她。她痛苦地皱起了秀眉,却不知我的怒气从何而来,她也不敢开口问我,只默默地忍受。

望着她忍痛的神情,我忽地醒悟过来,我从来舍不得她受一点伤,不让她吃一点苦,而今居然這般粗暴地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