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徐乔宇已经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床前,似是没有发现那躺在**的人儿是在装睡一般,一把就掀开了薄被。

刚俯下身来,一柄寸许长的短刃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床榻上的‘睡美人儿’倏然睁开眼,冲他嘿嘿一笑,黑暗中一口森森白牙显得无比璀璨:“哟,徐公子,这是准备来采花儿呢,还是睡不着来遛弯呢?”

徐乔宇愣怔了一下,似是感觉到对方并无什么敌意,他随即不慌不忙地用手格开那架在自己咽喉上的短刃,厚颜无耻地嘿嘿一笑,仿佛自己根本不是被抓了现行,而是来偷会情人似的,淡定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我听说郡主不是已经武功尽失么,怎么这会儿身手这么强了?”

言紫兮翻身坐了起来,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手中的利刃,把玩在手中:“本郡主可不是武功尽失,只不过是不能动用真气而已,要收拾一两个贼胆包天的采花贼,还是不在话下的。”

徐乔宇讪讪一笑:“郡主误会了,在下可没有什么不轨之心。”

言紫兮白了他一眼:“你有没有不轨之心我可不知道,不过,你深更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跑到女儿家的闺房来,恐怕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要说这徐乔宇也是个剔透人,似乎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了对方其实并无追究之意,只是想知道他的真实来意,所以,他眼珠子一转,开口说道:“其实呢,这些只是为了省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既然郡主是个爽快人,我也就直说吧,虽然今日里我与郡主达成了共识,但是我回去之后思来想去,觉得夜长梦多,所以,在下觉得,要不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先回京吧。”

此话一出,言紫兮差点乐了,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在诱拐她与他一同悄悄回京城?

这到底是逃婚呢,还是私奔呢?

言紫兮闲闲地坐在床榻上,仰头看着他,一个人有没有说谎,其实看他的眼睛就知道,就算是影帝如南宫凛,他说瞎话的时候,虽然眼神不会游离,表情也很淡定,可是眸中仍会偶尔有异光闪动,那时候言紫兮通常都能够判断出他是否在说谎,而此时,这位鬼鬼祟祟半夜跑到她闺房来的家伙,竟是真的一副坦荡荡的眼神。

她噗哧一声,轻笑出声,这一笑,倒是把对方给笑傻了。

“你笑什么?”徐乔宇此时正低着头,离言紫兮只有一步之遥,从对方身上隐隐飘过来的阵阵馨香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地燥热,他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气氛,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

“你是准备趁夜把我直接给掠了,然后一鼓作气直接将我带回京城去?”言紫兮眨巴眨巴眼,一脸好整以暇地问到。

徐乔宇怔了怔,觉得对方的说辞与自己的设想相差不远,遂点了点头,不过,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的说辞显得自己有些猥琐,于是赶紧开口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样省事一些,莫要多想,我可是正人君子,没别的想法。”

言紫兮笑而不语,这一点她倒是相信,一个男人心中有没有邪念,看他的眼神和举止也能看出来,而这位徐家公子,虽然是夜探女儿家的闺房,行为举止却还算得上是落落大方,想来,他说的倒都是真心话。

只不过,她却有些不能理解,她好奇地开口:“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跟你回京城去,你这般着急是为何?而且,你若是想带我回去,直接去告诉董太守,骗他说你准备带我回京城成亲,不是更快?想必董太守会很乐意借出快马给咱们,还要派人护送咱们一程,你又何必做得这般鬼鬼祟祟?”

徐乔宇一听这话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你以为董太守是这么好骗的角色么?若是我这般告诉他,相信我,他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让咱们先把生米做成了熟饭,才会送我们回京。”

此话一出,言紫兮倒是也怔住了,想了想,他说的倒是在理,凭着那晚上偷听到的董太守和木凌霄所说的那些话,言紫兮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董太守是个为达目的,做事不择手段的人。

所以,什么让生米做成熟饭之类的事情,的确是董太守做得出来的。

如此想来,徐乔宇的做法,其实并无不妥,甚至可以说,盘算的很周全。

不过,言紫兮亦不是这么好忽悠的,她总觉得,对方这么急着要回京,理由怕不是这么简单。

她大大咧咧地往边上挪了挪,顺手拍了拍一旁的床榻,示意对方坐下来:“来,咱们再好好谈谈。”

对于她这番爽朗的举止,徐乔宇明显有些不适应,他仿若看怪物一般看着她,直到言紫兮不客气地对他翻了个白眼:“你这样居高临下,是打算用气势压人么?”

徐乔宇顿时有些语塞,心里暗自嘀咕,这丫头怎的失忆之后竟是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不过,转念一想,从前他与她说过的话加起来怕是也不超过十句,每次见面似乎都是争锋相对大打出手,所以,她私底下究竟是个怎样的个性,其实,他也不敢说自己就真的知道。

如此一转念,便也爽快地坐了下来。

可是,刚一坐下,他立刻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他看着自己不由自主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蹙眉沉声道:“你,你对我下毒?”

言紫兮冲他扯出一个坏坏的笑容:“只准你夜探我的闺房,就不准我对你施点小手段么?有来有往,才是君子所为嘛。”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坦荡得让徐乔宇忽然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她对他下毒是天经地义的一般。

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似乎在渐渐凝固一般,四肢也渐渐开始麻木失去知觉,他突然间明白了之前自己从她身上所闻到的那股幽幽淡淡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她是靠那香气对他下了毒?

不好,还是太小看她了么?

他在心中暗忖,这女人果真是个惹不起的女魔头。

此时言紫兮却是巧笑嫣然地起身,心想那五毒门的毒香还真管用,本来还想骗他再靠近一些,多嗅一些毒香进去,没想到,才这么着说了几句话,毒素就已经开始发作了,看来那五毒门的门主翎鸢果真没有藏私,给她备的都是上好的东西。

思即若此,她便也不客气地开口道:“别激动,这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不过是让你暂时失去行动能力而已。”似是感觉到对方怨毒的目光,她又补了一句:“徐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受了伤,不能乱动真气,总得有点防身的东西不是。再说了,你夜半三更偷偷摸摸跑到我房里来,谁知道是干嘛来的,我总是要给自己留一手。”

这话轻描淡写地就把责任又抛回给了徐乔宇,徐乔宇顿时有些气血上涌,不过他却也不是莽撞之人,脑子一转,便已淡定地开口:“那,你想怎样?”

言紫兮坏坏地抚着自己的下巴,上下打量着徐乔宇:“嗯,让我想想,一般这种情况下,应该做什么好呢?”

此时她还故作若有所思状,故意凑到人家面前,将徐乔宇认真打量了一番,一本正经地问到:“诶,你说,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先劫个色呢?”

徐乔宇的汗当时就逆流成河了,心想自己今儿个这是自己撞到女魔头窝里来了么?而且,活了这么几十年,被人大刺刺地嚷嚷着要劫色,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接口才是。

这时只听见噗哧一声,面前的女子已经自己忍不住先笑出了声来:“哎呀呀,你还当真了,我说说而已啦,放心放心,咱俩都是要解除婚约的人了,我哪能对你下手啊,回头你要是赖上我,不跟我解除婚约了,我可不就亏大了。”

这话说得徐乔宇顿时怒目而视,素来高傲的自尊顿时感觉被人辗转碾成了碎末:“这一点郡主大可放心,我徐某还没这么饥不择食,就算要打一辈子光棍,也绝对不会赖上你!”

这厢口无遮拦者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那可感情好,求之不得呢。”

随即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既然你今晚都自己撞上门来了,我也不跟你废话,咱们开诚布公谈一谈,回京城可以,解除婚约也没问题,但是,不用这么急,再给我几天时间,我还有些事情没闹明白,等我闹明白了,我自然会来找你,咱们一块儿回去把这事儿了结了,还你自由,咱说话算话。”

瞧着徐乔宇疑惑的眼神,她接着说道:“至于我要做什么,这是我的事情,你无权过问,你只需要回去安心再等上几天,若是董太守来问,你便告诉他,你我还需要时间来日久生情便是了。”

说完这话,她想了想,径直走到一旁的书桌边,龙飞凤舞写下几行字,随后又自顾自走回徐乔宇面前,冲着人家坏坏一笑,抓过他的手,毫不客气地上来就是一口,直接咬破了人家的大拇指,趁着殷红的血流下来,便就着那血在纸上摁下了一个鲜红的血印。

“你这是作甚?”徐乔宇有些吃痛地惊呼。

言紫兮狡桀一笑:“退婚书啊,口说无凭,得留证据,免得你日后抵赖。”